“你看著妮子笑的這么猥瑣干嘛?”蕭覺狐疑的看著孟時。
孟時把視頻關了,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我想到一個人。”
“誰?”
“孫權。”
不過陸佳佳應該沒有告訴老頭她的計劃,不然老頭指定不能讓她來,在他眼里孟時就是一個著了瘟的無賴,壞的很,光想起來都能讓人氣的牙癢癢。
“看著妮子想起了孫權?”蕭覺怎么也不能把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
“你品,細品。”這貨一口一個妮子,聽的孟時是真的難受,所以也懶得和他解釋。
搖了搖頭,把手機塞到了蕭覺手里,“她打電話過來,你就讓她快到河州通知我,我接她。”
畢竟是老頭的寶貝孫女,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不然下次去吃炸醬面,老頭要拿搟面杖掄人。
“喂,姐夫,傻坐著干嘛呢?”
孟時感覺總叫陳竹峰多少有點不合適,于是干脆就改口了,很自然。
陳竹峰靠坐在絲瓜架下面,聽到姐夫兩個字,心里一喜。
然后手機震動了一下。
老婆:“我去接魚!”
“馬上就到!”
“你給我穩住他!”
陳竹峰看看手機,抬頭看看孟時,又低頭看看手機,再看看孟時。
他懊惱的搓了搓頭。
先是背叛了嗯時和老婆打了小報告。
老婆知道后火急火燎的把剛剛去補習班的魚接上趕過來。
最后啥事都沒有,只是人家小年輕在開玩笑。
他倒是落了一個兩天不討好。
這叫什么事!
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他們兩姐弟圍毆的場面了。
陳竹峰拿著手機看著信息,臉色陰晴不定。
蕭覺拿著手機等陸佳佳的電話,坐立不安。
這倆人都什么毛病,我沒事,你們卻跟丟了魂一樣,是個什么道理?還不人家一個孩子淡定,都是白活了。
孟時拍了拍劉夏的肩膀示意他休息了一下,這個一看就很皮的孩子蹲了半個多小時了,一張張的瓦片擺放的整整齊齊。
看來他對于陳竹峰畫的餅看的很重。
是啊,他想和爸媽在一起,他想去城里上學。
村里的小學因為學生不夠,下半年要合并到鎮里去了。
這個小村子已經無法提供現代化的教育和資源。
年輕人用逃離的步伐離開故土,鄉村的荒蕪無法避免,無論是八百里秦川揚起的風沙,還是南方纖細小溪流水,都不能阻止這樣的進程。
這間祖屋總有一天也會塌吧。
孟時踢一下摔碎在地上的瓦礫,想起了被他換掉的鈴聲《記憶中腐爛的故里》,樓三那一聲聲意義不明的低吟、嘶吼,猶如敗犬的嗚咽。
是倉惶還是不甘?
反正難聽的很。
這種事情就像開始慢慢流逝的夏天,無法阻擋。
樓三在城市里寫的這歌,在孟時看來還不如劉夏手里那一張捕蟬的蜘蛛網。
如果有機會見他,孟時一定會笑話他。
劉夏扭了扭肩膀試圖把孟時的手甩掉,顯然他對于孟時之前給他腦瓜一巴掌還耿耿于懷。
于是孟時又給了他腦瓜一下,然后用胳膊夾住他的頭,使勁的搓他好些時間沒剪的刺猬頭,笑道:“真的那么想去城里啊。”
“放開我!放開!”劉夏拼命的掙扎,臉漲的通紅。
孟時把他放開,他便怒視著孟時,兩個鼻孔張開喘著粗氣,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牛犢。
孟時看著他,好像看到那個在背著吉他孤身北上的自己。
倔強執拗。
他最近時常會想,這個世界叛逆的追尋自由的自己,他午夜夢回的時候會不會幻想好好讀書,體驗大學生活,畢業之后找一個體面的工作,閑暇的時候玩一玩游戲看一看小說,在一個合適的年紀結婚,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或許吧。
畢竟只有得不到的才會在心里變成那一抹抓不著撓不到的癢,刺的人無法入睡。
“劉夏,你爸把你接去城里,你會想這個地方嗎?”孟時看著老宅敞開的后門。
敞開的后門,走過半米的青石路,就是一片綠竹和苦竹雜生的竹林。
竹林不大,小時候從這一頭撒丫子跑,兩三分鐘就穿過去了。
劉夏看了一眼門后只有白花花的光,他別過頭,“才不想!”
孟時不再和他說話,劉夏今年九歲,他什么都懂,但又什么都一知半解。
“姐夫,干活了。”孟時對著絲瓜架下雙眼無神的陳竹峰催促到。
翻瓦這種活要在入夜前干完,天黑了沒干完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宅后面是竹林,左邊是兩棵高大的柿子樹,早上露水多,瓦梁和土木結構的房子沒有瓦片的保護容易受潮腐爛。
“嗯時啊,姐夫辦錯事了!”陳竹峰起身過來把手機遞給孟時。
既然兩頭都得罪了,不如先跟孟時招了,一個個來,總好過雙打。
孟時看完聊天記錄,斜眼看一臉心虛的陳竹峰,“這事沒有兩斤鯽魚板平不了。”
方言里,田里長不大的那一兩指寬的小魚叫做鯽魚板。
這種小魚沒什么肉,但用自家紅曲米酒酒缸子底的酒糟燉上一個小時,再整上二兩灶燒的白酒,那濃厚的煙火氣,簡直不要太美。
陳竹峰見孟時沒有生氣,心里松快了許多,把劉夏扔過來的空簸箕拎起來,笑道:“好說,好說。”
摸魚這事情他在行。
倆人又上了屋頂,這次孟時不僅向下吊瓦片,還學著卸瓦,不然進度太慢。
過了十來分鐘,剛剛跑到的兩個小孩其中一個跑了回來,是那個叫孟取余的。
“你來干嘛。”劉夏對他剛剛跟劉湖跑了有些生氣。
明明他才是對孟取余最好的朋友。
面對劉夏的質問,孟取余似乎感覺有些理虧,也不說話,就是蹲在他旁邊幫忙。
沒一會兩個開始嘀嘀咕咕的說起話來,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陳竹峰注意到孟時看孟取余,于是便說道:“這是孟得數的兒子,論起輩分還要叫你一聲叔,得數在術州買了房子,兩口子都挺忙,孩子暑假沒地方去,便送回來住一陣子。”
孟時點了點頭,一個留下,一個送回,這兩個能湊到一起挺好。
倆人隨口在屋頂上聊著這幾年的變化,到十點老宅前臉的瓦都卸完了。
“歇一歇吧。”
陳竹峰說道。
孟時把前臉卸下來的最后一筐瓦用繩子吊下去。
陳竹峰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包藍利群,忙活了兩個小時,煙都被壓扁了。
他拿了一根遞給孟時,又給守著手機等電話的蕭覺扔了一根下去。
孟時接過煙點燃,一只手握住一根瓦梁,慢慢的躺了下去,屋頂上的陽光刺眼,于是便用拿煙的那只手去擋。
閉上眼睛,陽光從手指的縫隙照進來,在眼皮上留下了一片火紅。
“姐夫,你給我改個小臺子吧。”孟時腦子里冒出來一個念頭,便說了出來。
孟時的話沒頭沒尾的,但陳竹峰聽懂了,他手腳并用的爬到孟時身邊,說道:“那里怎么樣?”
孟時睜開眼睛,看到他指著老宅后臉的北角。
“那下面是阿爺放農具的地方,現在也沒用了,把那一塊的瓦梁的長度鋸掉三分之一,再從屋里起個架子,這樣就能在屋頂搭個臺子出來,面積足夠放一張小榻和一個茶幾。”
“而且從宅子的正面和兩邊都看不出來,竹林還提供了遮陰,風吹著竹林,竹葉隨風落在茶盞里,阿嫲做飯的時候炊煙從另一邊升起,你拿本書在小榻一躺,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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