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驗收不合格的結論，老范就有點心虛，本來想盡快結算工程款，看老徐這態度，怕是沒那么容易了。
老范陪著笑臉，“徐總，驗收結論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建的部分工程不合格，我們認了，并承諾按要求整改，但這工程款的事......，你看咱們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有什么商量的？剛才不是說了嘛，等整改合格了，再談工程款。”老徐不為所動。
“徐總，雖然我們承建的部分工程不合格，但活一點也沒少干，畢竟現在工程完工了，昌達地產還壓著大部分工程款，再不結算，我們就沒法運轉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馬上動工整改，工程款的結算，也請你們分期分批地考慮？”
“范經理，昌達地產隸屬于昌達集團，而昌達集團是一家大企業，內部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任何人辦任何事，都要遵守這套制度。你們承建的工程質量不合格，就必須按要求整改合格以后，才能結算工程款，否則就違反了公司制度，我不能那樣做，恕我無能為力。”
見老徐沒有通融的余地，老范只得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老徐差人去青山河治理工地查看，不僅沒能見到大禹水利建設安裝公司的任何整改施工人員，還從其他工地了解到，整個青山河治理工地上，根本就沒聽說過什么大禹水利建設安裝公司這個單位，“可他們承攬的工程畢竟完工了，雖然質量不合格，那些活又是誰干的？”老徐感到納悶。
“據說他們轉手承包給另一家施工單位了，工程就是二包單位具體施工的。”
“原來如此！”
經過調查，老徐發現老范的所謂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只不過是掛靠在另一家有資質的企業名下的皮包公司，整個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既無施工人員，又無施工設備，全部家當都裝在老范隨身夾在腋下的皮包里。
“這個老范，玩的全是空手套白狼啊！”老徐感嘆道。
沒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成立五六年以來，全靠倒手承攬工程為生，盡管他把轉手工程所獲差價的一半左右都給了為他承攬工程的中間人，但老范得到的收益，還是足以維持其公司的運轉。
由于跟老徐交涉未果，老范自然不敢面對工程的二手承包商，所以，他沒法讓對方展開工程整改施工。
但是，不整改合格，工程就不能交工，工程款的結算就無從談起。不僅如此，如果工程不能按時交工，依據當初簽訂的工程承包合同，作為甲方的昌達地產公司，還要追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法律責任，這一點更為重要。雖然老范掌管的只是一家皮包公司，但合同規定的法律效力他是知道的。
想到這些，老范就頭痛不已，他硬著頭皮跟二手承包商見面，央求對方盡快完成整改。
“活我們可以干，但購買建材和租賃施工機具的資金誰出？”對方伸手要錢。
“現在結不了工程款，我上哪兒找錢？你們能不能再想辦法借貸一部分？”老范實在無計可施。
“你可別逗了！范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前面墊付的百分之十工程款，都是在私人那里借貸的，每天付著利息呢，還讓我們借貸，這個工程你還讓不讓我
們掙點錢？”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在施工過程中，為什么要偷工減料，弄虛作假？如果不搞這一套，工程驗收一次合格，現在把工程款結了，哪有這些煩心事兒啊！”回過頭來，老范埋怨道。
“你說的輕巧，就你給我們這個價格，如果不來點虛的，要是處處都實打實的用料，我們就掙不到錢，賠本賺吆喝的事你會干嗎？”對方根本就不買賬。
“這回好了，整改返工，看你們還掙不掙錢？”
“你打住，就整改返工這件事，咱們先得把職責分清，我們干活，材料費得由你出，否則免談。”
“這----，”老范氣得一拍桌子，“現在這種結果是你們一手造成的，跟我沒有關系，憑什么讓我出材料錢？”
“你說憑什么？憑你這個人太黑心！向我們轉包工程，你拿大頭，我們得到的僅是一小部分，你吃肉，我們喝湯，就憑這個，材料錢就得由你出！”
雙方僵持不下，事情沒法往下談，如果整改返工不能盡快落實，一旦到了交工期限，老范就得成為被告，到那時別說結算工程款，如果昌達地產追究他的法律責任，等待老范的，恐怕是牢獄之災！
想到這里，老范突然清醒了許多，他認識到，這樣僵持下去，對雙方都沒有一點好處，雖然他受到的損失更大，但對方也白干一場，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什么也得不到。
于是，老范把說話口氣變得平和了一些，“好吧，就按你們的意思，材料錢我來想辦法，但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把活干好，可千萬別再出紕漏了！”
話說容易，整改返工需要的二百來萬材料款，上哪兒想辦法弄這筆錢？走投無路之際，老范再次想到了昌達地產公司的老徐，當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老徐說他是異想天開，“我沒見過你這樣承攬工程的！”
“徐總，你現在說啥都有道理，只要你預支給我二百萬，讓我跪下給你叩頭，我都干。”
“去你的吧！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把工程轉包給二手承包商，在施工中偷工減料，弄虛作假，導致工程不合格，我不罰你，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還想預支工程款？簡直是開玩笑！”
老范原本想自己解決問題，結果在老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在城建局當副局長的“姑父”，也顧不了在單位談論私事的不良影響，老范直接來到老張辦公室。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嘛，有事情回家談，這里是工作單位，在辦公室談私事，讓我的同事知道了，會給我造成不好的影響。”張副局長責備道。
老范轉身把門關上，“咱們小聲一點，不讓外人聽見，不就沒事了嗎？”他拉把椅子在老張對面坐下來。
因為老張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攬這項工程的中間人，不用說，工程款結算以后，老范肯定要給老張一部分。雖然老范從內心也不愿到老張的單位談論這種事，但在目前這種緊要關頭，在自己想不出其他辦法的情況下，老范也只好如此了。
“風風火火的，你這么著急找我干什么？”老張顯然有點不高興。
老范也顧不了那么多，他壓低嗓音，把目前面臨的局面向
老張作了通報，“姑父，你說怎么辦？”
“是啊，二手承包商不愿再墊資金，老徐又不給面子，情況確實有點緊急，可是，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老張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整改返工只需二百萬資金，姑父，你能不能籌到這筆錢？我給你算利息。”
“你拿我當什么人了？我們都是工薪族，完全靠工資生活，前兩年又買了房子，哪來的二百萬？”
“那......你，要不，給昌達地產公司的老徐打個電話？你是職能部門領導，他應該給你面子。”
“給他打電話干什么？向老徐借二百萬？你真想得出來！”
“不是借，而是從工程款中預支二百萬，這筆錢他早晚得給我們，你把我們目前面臨的情況跟他說說，老徐要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應該不會拒絕。”
“你不是跟他提過預支的事了嗎？我再提這件事，好像不妥呀，畢竟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吧？”老張也很為難。
“姑父，你的身份很重要，但目前面臨的局面，如果不能籌到二百萬資金，整改返工就沒法進行，工程不能按時交工，不僅工程款結不了，大家的利益化為泡影，如果昌達集團追究起來，我可能還要負法律責任。”
“嗨，當初如果自己不要留的太多，給二手承包商再適當讓些利，他們就不至于在施工過程中胡來，現在也就沒有這些啰嗦事了。”老張責備道。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了，當初自己留的多，不也是考慮到咱們兩個的利益嗎？誰想到這個二手承包商在背后來了這么一手。倒是也怨我考慮不周，否則，要是跟二手承包商簽一份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免責的補充協議，現在咱們就省心了。”老范后悔自己經驗不足。
“你說得對，事情已經發生，馬后炮沒有用了。好吧，我跟老徐打個電話，但愿他能給我面子。”當著老范的面，老張翻出昌達地產公司辦事處的電話號碼，用桌上的座機撥了出去。
“喂，徐總嗎？我是城建局的老張。”
“張局你好！請問你有什么指示？”
“哪敢指示你這個大老板呀！怎么樣，進入冬季了，你們的工地也都停工了吧？”老張關切地問道。
“我是打工的，大老板是別人。雖然進入冬季了，但天氣還不算太冷，有些工地還在收尾，不過塊到年底了，所有工地正在做過冬的準備。張局，你有事嗎？”對于這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職能部門領導，老徐還是有所了解的，起碼在面子上要過得去。
“徐總，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攬的工程沒能通過驗收，這件事跟我多少有點關系，畢竟是我把他們介紹過來的，我感到很抱歉，請你原諒。”
“張局這是說的哪里話？雖然是你介紹了他們，但你又不是施工單位的領導，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多謝諒解！徐總，聽說你們要求整改合格，就能交工，是這樣吧？”
“是的，只要按期整改合格，當然就能交工了，但是我看他們至今按兵不動，工地上沒有一點動靜，不知道那個范經理是什么意思？”
“嗨，說起來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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