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間里開了燈，湯曉曉看著鏡子里映過來的那個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發呆的男人，苦命鴛鴦還是第一次在湯曉曉的腦子里閃現，咂摸著這個安在他們身上無論如何有些不適應的詞語，細細品味，倒也品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來。

    “走吧，”外面張阿姨已經喊了兩遍，第一遍姜鳳林回了說要等一會，這次湯曉曉沒給姜鳳林再開口的機會，揚聲應和一句，合上鏡子，笑盈盈的對姜鳳林伸出了手。

    握住那手很簡單，可接住那笑對姜鳳林來說卻不知鋪墊了多少的愧疚，他做的一切好像湯曉曉都是支持著他的，可他給湯曉曉帶來的，卻好像總是麻煩。

    “走過這扇門，飯桌上不許惹事，知道了嗎？”開門前，湯曉曉仍不放心的囑咐著，亮瑩瑩的眼睛確定姜鳳林是點了頭之后，這才挽著姜鳳林的胳臂，兩個人一起走到了不過幾部距離外的飯桌旁。

    張阿姨是在快要做好時來喊的，當他們坐下，一桌子的菜還是熱騰騰的時候，原本張阿姨這個時候是要離開的，姜鳳林自作主張的開了口，挽留下了這個從姜父生病后一直在照顧著老人和家的人。

    盛情之下，張阿姨仍是小心的忖度了姜母的表情后在這才點頭應了下來。

    加一個座位讓整張桌子又熱鬧了幾分，湯曉曉掃著飯桌上每一個人的臉龐，這些人她都見過，以后也將是她新的家人，還有沒回來的姜玉榮，她若是在，這一晚不知道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的安穩過去。

    第二個女人，是姜玉榮嗎？

    湯曉曉吃著吃著飯忽然想起之前沒同姜鳳林講完的話，若第一個是姜母，那這個小妹妹，是不是也曾經調皮的爬上過自己哥哥的床上，而且，依著姜母的性子，姜鳳林在從小到大每一刻在她眼皮底下的時候，應該是很難帶人回來的。

    如此想想，那她應該也算是頭一個了，第一啊……

    “曉曉很開心啊，”姜母一抬頭的空忽然看見湯曉曉咬著個湯勺傻笑，文雅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開口問著。

    沒想到前面一通問候后還會被點名，湯曉曉抬頭看著姜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半張著嘴巴傻乎乎的，呆滯的樣子看的姜母越加嫌棄起來。

    “那個，就是見到伯父伯母挺開心的，”湯曉曉感受著周圍慢慢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一道道輕輕的滑過晶瑩的臉皮，脫口而出的雖然敷衍，但好在也沒人真的抓著她不放。

    感嘆著自己的臉皮又一次經過了歷練，湯曉曉規矩的幫著張阿姨忙完，這才回到客廳坐下等著第二場的會審開始。

    這一天總是格外的長，湯曉曉想著姜母應該是有夠討厭她，所以才會連看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個人早早回了房間休息。

    如此倒是讓所有人慢慢輕松下來，姜父一直是個很讓人尊敬的男人，雖然接觸不多，可湯曉曉還是很喜歡他，飯后的聊天讓時間飛逝而去，看著姜鳳林把姜父推回他與姜母的房間，雖然沒見到里面的景色，可聽著姜母不太高興的話，湯曉曉輕笑一聲忍不住想著，姜鳳林這個頗受寵愛的親兒子在姜母那里，能得到的待遇原也不過如是。

    姜鳳林一回來便看到了還在悶笑著的湯曉曉，剛才姜母的聲音雖不大卻也并沒有想要遮掩什么，被聽到也沒什么可羞澀的，但是看著湯曉曉吃了這樣的一餐后仍能笑著，姜鳳林心里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笑夠了？”摟著自覺靠過來的湯曉曉，姜鳳林輕輕在那發間碰了一下，熟悉的味道讓剛剛蒙上晦暗的心一下明朗不少。

    湯曉曉搖了搖頭，在姜鳳林的懷里擠了擠，看著姜父姜母房間的方向，忍不住開口問道：“以前湯萬紅是不是也這么難為你的？”

    姜鳳林沒想到湯曉曉會想到這個地方，愣了片刻剛要開口說并不是，湯曉曉已經自己把話接了下去。

    “萬紅同志要真生了氣那就和個潑婦一樣，其實和你媽媽一點也不像對吧，你媽媽真的挺好看的，雖然感覺脾氣也不太怎么好。”

    “我好像真有點怕她了。”湯曉曉心有余悸的想起姜母掃過她時的冷冷一眼，原本只是覺得這個人不好接觸，沒想到怕這個字，竟然一語成箴。

    姜鳳林抱著湯曉曉輕輕嘆一口氣，這么多年姜母的性子可能除了姜父他便是那個最了解的人，只是了解以后，甚至明白了她是為什么如此，姜鳳林覺得他還是不能心無芥蒂的同她相處下去。

    湯曉曉說姜母和湯萬紅很像，對姜鳳林來說卻并非如此，湯萬紅對他的刁難，也不過是對每個靠近自己女兒的異性的篩選，用可怖的皮膚嚇走一切心懷不軌之徒，但當你走過之后，你便可以碰到那盔甲下的柔軟。

    她很愛湯曉曉，她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但是姜母不一樣，姜鳳林從接觸到的第一天就知道，這是兩個不同的人，即使選擇一樣的排外方式。

    姜母是真的不太喜歡湯曉曉，姜鳳林很清楚這和譚雅唯有著不小的關系，雖然見過的面數并不算多，可譚雅唯，大概是姜母心中最渴望的化身。

    譚雅唯是姜母曾經最想達到的境界，但她終是因為家庭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可湯曉曉并沒有做錯什么，現在與他一起承擔著姜母的怨恨和憤怒，這些都不是她應該背負著的累累孽債。

    “你會不會后悔？”

    姜鳳林想低頭問問湯曉曉，這話滾在嘴邊時很是熟悉，不久前湯曉曉便如此問過自己，恐懼嗎？姜鳳林看著湯曉曉已經靠著他開始迷糊的樣子，這一切的答案，也許這個人早就已經給過他了。

    醒來時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讓湯曉曉呆了許久，若不是一轉眼看到了姜鳳林的睡顏，湯曉曉覺得自己已經揪住被子的手肯定已經掀了出去。

    外面還帶著些將散未散的夜色，混攪著星星點點的黎明，湯曉曉窩在身邊人的懷里，眼睛從姜鳳林的肩膀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面在日夜交替時獨有的顏色。

    “早，”感覺到身上的人一動，本就睡得不深的姜鳳林迷迷糊糊的便醒了過來，眼前的顏色讓姜鳳林知道現在時間還早，不過湯曉曉那雙亮著的眸子，倒是在此時難得的精神。

    “睡不著了？”姜鳳林半合著眼睛往身邊香軟的地方靠了靠。

    湯曉曉被那破曉天光吸引了的注意又被姜鳳林的聲音勾了回來，往日都是她起的晚些，記憶力倒是極少見到這般迷迷糊糊地姜鳳林，看著眼前不過數十厘米躺著的人，湯曉曉覺得原來幸福有時候真的很簡單，像現在，只要這個人躺在她身邊，她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熱，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曉曉，如果我等不及今天就想和你把證領了，你會不會覺得太快了。”腦子慢慢重啟的姜鳳林輕聲的問著身邊人的意見，昨天的事仍在他心里忐忑著，姜家與他必是不可分割，可湯曉曉不應該承受著不屬于她的屈辱。

    “你愛我嗎？”湯曉曉順著姜鳳林的胳膊把搭在她腰間的大手緊緊的窩握在手里，輕飄飄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落進了姜鳳林的耳朵里，姜鳳林睜開早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眼睛，完全映著湯曉曉身影的眸光里，一片溫柔在蕩漾著。

    落在臉上的吻讓湯曉曉不自覺的合了合眼，在張開時，在那黑色的眼珠上已經蒙了層水幕，淺淺的波光引得姜鳳林又重新落了個吻在那眼上。

    “我愛你。”姜鳳林堅定的答道。

    “那我們結婚吧。”如果她愛的人也愛著她，那她還糾結疑惑什么。

    拿到姜母手里的那本遠比想的簡單，而這一切大概還要算是姜父的功勞，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這戶口本放在自己手底下存著，但是當姜鳳林提起的時候，確實要比同姜母要起來省了不少的功夫。

    姜父的囑托還在耳邊響著，那拍在手上的暖意還沒被寒風散去，湯曉曉陪姜鳳林走在街上，這原本陌生的城市，因著姜鳳林的存在，好像又如同故鄉一樣的欣喜著。

    “父親說要今晚不等我們了是什么意思？”雖然本就打算領完證就回蘇揚，可事情一下進得如此之快，湯曉曉沒想好若是他們今晚不回去，那他們又能去哪？

    民政局就在下個路口不遠，一路走過來街上已經大都恢復了往日的繁盛，看著站在人群里的湯曉曉，姜鳳林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手指忍住在那漂亮的眼睛下磨了磨，輕聲的問著，“怕了？”

    “怕什么，”湯曉曉拍開姜鳳林作亂的手指，手里抓著的手機在姜鳳林眼前搖了搖，，“錢包身份證都帶著呢，我還能流落街頭不成。”

    湯曉曉得意的看著姜鳳林，“要不一會領證錢我也一起出了吧，這樣以后說起來你就和人說是我強娶了你，如此下去個幾十年，聊起來也是快事一件。”

    “強娶？”姜鳳林看著自得其樂的湯曉曉，任由著她在街上縮著手指墊腳挑著自己的下巴。

    “不可以？”湯曉曉看著笑嘻嘻的姜鳳林，真的走到這步，她有些緊張，姜鳳林能和她一起站在這里，應該也是緊張的吧，“還是不愿意？”

    “不，能被湯姑娘瞧上是小生的榮幸，只不知姑娘可想好要何時與小生一起拜堂成親。”

    姜鳳林抓著湯曉曉剛才自己臉上撒野的手指，微弱的抵抗很快就舉手投降，任由著他把小手一起放進了自己的兜里。

    “姑娘要是娶了小生，那以后可要對小生負責啊。”姜鳳林拉著湯曉曉一起慢慢的往前走著，早已經近在眼前的地方正門戶大開的迎接著所有想要走進他的客人們。

    姜鳳林沒臉沒皮的話聽的湯曉曉眼角紅了幾分，心里念著那些曾經不知道想過了多少的詞匯，她以前只覺得虛妄，直到一切真的近在的這刻，才發現不知想得美，現實更是美好的讓人根本不舍得錯過一分一秒的時間。

    “我宣誓……”

    “我宣誓……”

    兩手交疊的信任，聲聲入耳的誓言，湯曉曉總是忍不住偷偷瞧著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嘴里的話仿佛已經講過了無數次一樣脫口而出，溢出的愛戀沖洗著外界一切的聲響，凝住的精神直到姜鳳林悄悄用手捏了下湯曉曉的手，這才讓湯曉曉恍然醒了過來。

    眼睛看著手里的詞卡，雖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宣誓完畢，可湯曉曉最驚訝的是她一個字都沒有念錯，眼睛瞥到姜鳳林那似笑非笑的臉上，雪白的臉頰飛一樣的抹上了紅色。

    “你再笑我可打你了！”

    湯曉曉聽著姜鳳林越來越放肆的笑意，選擇今天結婚的竟然比他們想的還要多上一些，排隊等候的時候，身前身后的所有情侶，容貌各異，性情各異，可他們都為了一人而來，為了共結一段情，為了相守一個約定。

    “我今天也沒怎么收拾啊，”姜鳳林憋著笑偷偷在湯曉曉有些泛紅的耳邊咬著，“怎么還有這么大殺傷力，嗯？”

    沒怎么收拾，湯曉曉看著一身休閑西裝的姜鳳林，這人比起她來實在不知道正式了多少，而她也沒想到真的在半路就把結婚證領了，身上帶的衣服，也根本沒有合適和他這身配對的，到最后，為了照片更好看些，還是拜托工作人員幫她找了件白襯衫來。

    紅底白衫，一約結定，百年不渝。

    “你要記著這錢可是我出的，”離開前湯曉曉捏著手里的紅本提醒著姜鳳林，“若是別的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強迫你的。”

    原姜鳳林只當湯曉曉是和他開了個玩笑，可如今再被提起，姜鳳林忽然覺得這事也許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只是為了一句笑言嗎？

    “你就答應我吧，你想以后別人提起來都說是我強娶了會長大人，多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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