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一定要死呢，湯曉曉被姜鳳林的沉重的話壓得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總會是這樣的啊，“湯曉曉不知道為什么姜鳳林會認為生產是一件注定悲劇的事，甚至與之前，幾次夢回之間，湯曉曉甚至記得她也想過會和姜鳳林組建一個家庭，有愛人，有孩子，可姜鳳林好像對這件事格外的在意著。

    “她為什么會死，她……”湯曉曉還是想不明白，從姜鳳林懷里掙脫出來，眼睛高高的抬著，坐在姜鳳林對面看著他。

    是什么，讓姜鳳林覺得俞晴一定會為此而死。

    他的愧疚，悲傷和他所背負的那些秘密，又到底是什么……

    “她身體不好，“姜鳳林望著湯曉曉沉默許久，等的湯曉曉快要放棄時，才聽見姜鳳林近乎啞聲的開了口。

    “本來晴姐和魏哥是被醫生診斷過不可能再有孩子的，可是晴姐還是瞞著魏哥偷偷懷上了，那個孩子，會要了晴姐的命。”

    湯曉曉靜靜的聽著，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不好直接問出口來。

    “想問什么就問，”姜鳳林十分苦惱的握拳錘了錘自己的額頭，偏過頭看著似乎沒太聽明白的湯曉曉，想要更多的解釋，卻根本沒力氣去講述那件不堪的過去。

    “那孩子，為什么會要了晴姐的命？“湯曉曉也不知道從哪問起，可湯曉曉知道姜鳳林在護著俞晴，在乎著那個孩子。

    “因為她以前受過傷，也失去過一個孩子，她的身體……本應該好好修養的。“

    孩子？湯曉曉低了低頭，原來那不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去看看吧，”湯曉曉沒再問下去，輕輕的握著姜鳳林的手，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我陪你去。”

    不管是因為什么，湯曉曉只知道姜鳳林是想去的，而魏海辭會給姜鳳林打電話，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俞晴逼他的，那個男人永遠是那么驕傲，大概一輩子也只對那個她低了頭。

    “不，”姜鳳林睜開閉著的眼睛看了眼湯曉曉，未曾想到的拒絕，讓湯曉曉眼里的堅定也碎了些。

    湯曉曉握著姜鳳林微涼的掌心，輕嘆口氣，無奈的看著不知道在別扭什么的姜鳳林，有些委屈的問，“那你陪我去看看吧。”

    姜鳳林沒說話，但湯曉曉知道他是聽見了的，湯曉曉接著說，“從上次見過以后還沒和她聊過呢，雖然她說要讓我做那個孩子的干媽，可我這樣子，是不是也不配。”

    “去看看吧，”湯曉曉捏了捏姜鳳林的手掌，“不管……結果是什么，看過了，這心才能放下不是嗎。”

    最后一面講起來，實在傷感了些，可是湯曉曉躺在自己的床上，忽然想起在那家旅館里，那個望著天花板發呆的男人。

    很重要吧，那個人，那件事，一定對他很重要。

    “他不會一個在被子里哭吧，”湯曉曉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得太多，在床上反復幾次，就是怎樣也找不到那種腦袋一碰枕頭就能睡過去感覺。

    不行，他要真自己偷偷的背著她跑了，那她到時候上哪找人去。

    湯曉曉本就睡意不濃，被自己繁多的心思一攪，越加清楚的知道，她今晚是肯定睡不著了。

    這一但想起，便再也放不下了，湯曉曉站在姜鳳林的門口來來回回幾次，都不敢敲下那一聲叫醒屋里人的門響。

    “你就慫吧，”湯曉曉恨恨的低罵了一聲，這以前吳迪果真沒有講錯她，如今連湯曉曉自己都覺得，這簡直是慫到家了。

    怕什么呢？湯曉曉看著那緊閉著的門，一遍遍給自己做著心理安慰工作。

    這里面是自己男人，她怕什么？

    這是在自己家里，她怕什么？

    這家里，除了她和姜鳳林絕對沒有第三個人，她怕什么？

    如果這都不進，那她絕對沒臉再見吳迪和明天的自己。

    進！

    湯曉曉如此下定了決心，卻還是忍不住在門口轉過了老半天才終于敲響了那安靜佇立在眼前的門，不過是用頭敲的。

    湯曉曉疼的倒吸一口，這個腦袋今晚估計是注定多災多難，這上一波的傷痛剛好沒多久，又一下被自己撞到了門上。

    很好，這樣總算有個比撞車上不那么驚悚的理由，雖然仍然冒著傻氣。

    湯曉曉正被頭上那猛地一下疼的腦子有一片空白，等門開了時，湯曉曉這才發現她剛才想了那么多，那么多讓她敲開這扇門的理由，可是好像，她都還沒來及給自己想一個進到這間屋里的理由。

    “怎么了？”姜鳳林奇怪的看著門口的湯曉曉，見湯曉曉在那捂著頭，也大概猜到了剛才自己門上那一聲奇怪的聲音是怎么回事。

    “沒事，”湯曉曉也沒想到會是這幅樣子申請進到這間屋子里，匆匆的站住腳步，對著姜鳳林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睡不著？”不知道為什么，當姜鳳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湯曉曉一下覺得原來姜鳳林也沒有睡，那件事，果然對他很重要。

    湯曉曉點點頭，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索性順著姜鳳林的話應著。

    姜鳳林輕嘆口氣，上前一步抱了抱湯曉曉，猶豫一會，湯曉曉也抬手抱住了姜鳳林。

    “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嗎？”湯曉曉猶豫一會開口，這話一講完又覺得有些突然，想要再說些什么來解釋自己的反常，湯曉曉卻只想到了一句，“我們，很久沒一起睡了。”

    姜鳳林的反應的湯曉曉看不多，卻還是可以感受得到，姜鳳林沉默了一會，在煎熬的等待里，湯曉曉幾乎有種自己要被拋棄了的感覺。

    “好，”姜鳳林終于回應了，這久等方至的答復，終于讓湯曉曉忍不住笑了笑。

    被姜鳳林一路擁至床邊，湯曉曉這才發現她對這間屋子是如此的陌生，而且，她真的站在了姜鳳林的屋里！

    姜鳳林的屋里！

    湯曉曉大睜著眼睛四處看這，雖然平日里她也曾想過進來看看，可是姜鳳林一走便是一整天，等他回來了，也就是一起在客廳待一會。

    原來，他們真的已經這么久沒好好的在一起躺一會了。

    也不全是，湯曉曉坐在姜鳳林的床邊看著姜鳳林在柜子里找著什么，心里不由想起上次兩個人在沙發上一起迷糊的那一小覺，那一天是怎么睡著的湯曉曉已經忘了，可還記得，那天她睡得很沉，連夢都沒來得及做。

    “還是想不通？”湯曉曉見姜鳳林雖然躺在自己旁邊，這陌生的感覺，讓湯曉曉覺得身邊的這個人離的自己是那樣遠。

    姜鳳林在黑暗里看著自己身邊出現的湯曉曉，那明亮的眼睛，像是這無邊黑暗里的明月。

    感受著忽然觸到自己眼角的手指，湯曉曉按捺住心里那怦怦亂跳的雜念，轉過被引走的目光，認真的看著側身一動不動望著自己的姜鳳林。

    “你害怕嗎？”湯曉曉似是怕怕驚擾了這沉寂的夜色和這安靜的美人，只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點悄悄話，講著最讓人恐懼的詞語。

    “你呢？”姜鳳林一直都沒想好這個問題，魏海辭的說這一切與他無關，若是一天俞晴出了事并不會把這一切怪罪在他身上，更不希望他有任何的罪惡，只是，他不希望以后再見到他，以前的便過去了，以后，再無來往。

    再無來往。

    他的錯，大概永遠都無法去彌補了。

    “不怕，”湯曉曉盯著姜鳳林的眼睛轉了兩圈，看著他怔怔的樣子，湯曉曉強抿了個笑，死撐著笑著。

    “有你，”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似乎在給自己找個解釋，也像是為了給姜鳳林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沒什么特別了不起的，但是有你，便沒什么好怕的。

    這一夜應該是沒怎么睡的，湯曉曉不知道她和誰先閉上的眼睛，那對面的明亮，像極了窗外的星辰汪洋，銀河迢迢，安靜的讓人被那美迷得，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得到還是失去。

    “早，”湯曉曉睜開眼睛的要晚一些，比起那已經睜開眼睛不知道多久了的姜鳳林，看著那已經換下睡衣的人，湯曉曉不知道這聲早還來不來得及。

    “早，”一聲淺淺的回應，讓湯曉曉忍不住被眼前這人迷得勾了勾嘴角。

    ”幾點了，“湯曉曉這一覺從暗淡到明亮，抬手遮了遮偶爾偷偷閃進來的幾縷陽光，喃喃的鼻音，卻是比前些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十點，”姜鳳林從床上站起來，先看了一眼也坐起來的湯曉曉，這才把臥室的窗簾徹底打開。

    一覺睡過去，醒來還是和昨天有種隔世的錯覺，湯曉曉嘟囔著掩著那刺目的光，卻又不忍心錯過那站在光影里面的人、

    “你遲到了，”湯曉曉正看得出神，心里忽然想起十點這個時間，以前這個時間，姜鳳林早就應該不在的。

    “快快快！湯曉曉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好像已經遲到了的是她一樣，等湯曉曉急急火火的找了一通才發現這里根本沒有她的衣服時，更發現姜鳳林竟然就那么站在窗邊沒有動。

    “你……不去了？”湯曉曉看著一臉淡然笑著的姜鳳林，他的無動于衷，讓湯曉曉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傻氣。

    “去，”姜鳳林應了一聲，卻看見湯曉曉更迷茫的眼神。

    “我們去看晴姐吧，”姜鳳林朝湯曉曉慢慢走近了兩步，“你說得對，看過了，心才能真的放下。”

    湯曉曉恍惚的沒聽清姜鳳林是什么意思，恍然的看著忽然如此的姜鳳林，呆呆的問了一聲，“你真的想好了。”

    昨晚的恐懼，疑惑，悲傷，湯曉曉不知道姜鳳林是用多久才想明白了這些，這對她來說很簡單，可俞晴于她，不過是幾面的友客，而對姜鳳林，湯曉曉知道那或許是一段不愿回想的記憶，只是，終是到了面對的時候。

    魏海辭說過什么湯曉曉不知道，湯曉曉也不知道要怎么看這件事，只是不管姜鳳林如何選擇，從選擇站到他身邊的那刻，湯曉曉便知道她要面對，也許是她從未想過的。

    從蘇揚過去的一路，湯曉曉看著陌生的地名，她問過姜鳳林，瑞錦是俞晴的家鄉，可湯曉曉沒想到，在這比蘇揚還要更南的城市，魏海辭竟然會答應俞晴一路跋涉回鄉。

    才是因為最后，湯曉曉上車前還不覺的有什么，可離瑞豐越近，湯曉曉便越忍不住心里那悲哀的結局，那最不想看到的，卻一遍遍在眼前放著。

    她的恐懼，擔憂，有姜鳳林的幾分？

    看著一直沉默著的姜鳳林，湯曉曉緊了緊姜鳳林握著自己的手，那溫熱的觸感給她安心的感覺，讓她好像還有地方可以躲藏。

    “瑞豐，是個好名字，”看著車窗外飛快倒退的景色，湯曉曉趴在桌子上含著一顆糖對姜鳳林說。

    姜鳳林把目光從窗外稍稍往下一移，湯曉曉側著臉的樣子很乖，像只慵懶的貓在等他的撫觸。

    忍不住抬手在湯曉曉已經長出不少的頭發上摸了摸，她一直不曾說過自己曾為他做過什么，可姜鳳林知道，他說的話，湯曉曉都是記在心里的。

    “晴姐的孩子一定很漂亮，”見姜鳳林現在心情不錯，湯曉曉無意破壞氣氛，只是湯曉曉覺得，讓姜鳳林從那種悲觀的情緒里走出來，或許對所有人都好。

    太過在意，便不能接受失去。

    “嗯，”姜鳳林知道湯曉曉在想什么，應過一聲，想讓湯曉曉放心，這樣的事，從知道俞晴又懷孕開始，姜鳳林從沒真的放下過心，可現在，有一個人愿意站在他的身邊，那一切，好像也不再像以前的不可戰勝。

    “我沒事，”姜鳳林安慰著湯曉曉，俞晴對他的期待姜鳳林一直都知道，她不希望自已一直被歉意和悔恨圍繞，可他怎么就這樣放過他。

    那個街道，那聲尖叫，那滿地的鮮血，那個即將成型的孩子，還有兩個人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他親手毀掉了這么多，怎么還能那么輕易的得到她的原諒。

    他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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