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場不愉快的聚會。

    湯曉曉默不作聲的跟著姜鳳林兩人回到酒店，因為一串莫名其妙的事襲來，剛踏進酒店，湯曉曉便覺得一股深深的疲倦，再也掩藏不住了。

    “啊！”發泄一樣的躺在床上翻滾了兩下，湯曉曉坐起來直直的看著又要往浴室走的姜鳳林。

    “我和你說點事唄，“湯曉曉想了又想，那件事果然不是她一個能搞定的，自從知道以后，壓在心里讓她別提有多難受了。

    聽到湯曉曉和自己說話，姜鳳林把剛脫下來的外套掛在墻上，這回來的一路上，湯曉曉的心事完全就寫在了臉上，而且在俞晴家里時，整個人就有些魂不守舍的，現在她愿意和自己說說，姜鳳林略一思索，還是忍住了想先去洗一洗的想法。

    “說，”輕飄飄的一個字，湯曉曉看著忽然湊在她身邊的姜鳳林，雖然是要和他說事的，可湯曉曉也沒想到，姜鳳林竟然選擇緊貼著她坐過來。

    眼看著靠著自己都沒十五厘米的臉，湯曉曉心里忍不住好一陣誹謗，這人靠這么近，根本沒想讓她好好說吧。

    “你怎么臉紅了？“看了半天，姜鳳林也沒等到湯曉曉開口和他說什么，只是看著湯曉曉越來越紅的臉，一個得逞的笑還是蕩在了那唇角間。

    “我，我！你！”被姜鳳林一提，湯曉曉慌忙的就往后撤了一段，直到兩人拉開距離，這才兩手捂著自己發燙的臉，憤恨的看著又欺負她的姜鳳林，“你到底聽不聽啊！”

    “聽，”姜鳳林為表示他不再搗亂的良好認錯態度，自覺地那朝湯曉曉壓過來的身子往回挺了挺，“你說。”

    “就是之前，你和魏哥在廚房里的時候，師姐和我說了些奇怪的事，”湯曉曉也不知道該從哪給姜鳳林講這個她到現在都有些懵的事情，左右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從開頭講起。

    隨著湯曉曉的話，姜鳳林的記憶也回到了那時候，那一段，他在廚房門口，和魏海辭一起隱約聽到的一段話，“嗯。”

    “師姐和魏哥，他們……必須要那個孩子嗎？”輕嘆口氣，湯曉曉本來要把那件事直接講出來，可到了嘴邊，心里還是無法接受就那么平淡無奇的把它講出來。

    “曉曉，”姜鳳林沉默一會，一改之前玩鬧的模樣，認真的對湯曉曉說，“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可……可如果那……”那會讓一個人永遠的離開，他們為什么會做這樣的選擇呢？

    “下次，不要再因為那個孩子想這么多了，”姜鳳林從床上坐起來，似乎不想再與湯曉曉就這個問題多說什么。

    看著姜鳳林轉過的背影，湯曉曉輕咬著下唇，就知道沒那么簡單，可有些事，哪里是說不去想就能不去想了的，“虧你還和師姐那么好，你可知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問問吳迪有什么好辦法吧，她……”

    “湯曉曉，”聽到湯曉曉竟然還要打那孩子的主意，姜鳳林面色難看的低喝了一聲，“我說了，這件事你別管了。”

    正滿腹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湯曉曉低垂著的頭，被那聲音嚇得立刻抬了起來，聽著姜鳳林滿是無奈的話，他竟然說讓她不要去管，那個臭小子再重要，難道還沒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重要嗎！

    不可理喻，湯曉曉聽著那浴室里嘩嘩的水聲，剛才的事讓她越想越覺得生氣，他還都什么都不知道呢，竟然就能讓她撒手不要去管，真是人前做的百般笑，事后空留涼薄心。

    這股氣，一直到姜鳳林洗完出來湯曉曉都沒和自己好好的和解，背對著姜鳳林躺在床上，連身子都緊緊貼著床邊不肯離中間那寬敞的席位稍稍近上一些。

    眼睛死死盯著對面那被風許許吹動的窗簾，身后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傳進湯曉曉耳朵，睜著的眼睛，再怎么閉的死緊，那溜溜的靈動，根本就不是一個已經進入夢鄉之人該有的。

    他竟然都不和她說話！湯曉曉壓著心里漲著的氣，他們怎么就忽然變成這樣了？他們，這是吵架了嗎？

    感受著床的另一邊被人輕輕地壓住，湯曉曉只能安慰自己姜鳳林只是認為她睡著了才沒有同她說話，可即使這般安慰自己，湯曉曉還是被那氣憋的怎么也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背后那處也已經不在發出半點的動靜，沉寂的房間，忽然讓湯曉曉覺得有幾分可怕。

    現在轉過去，姜鳳林應該看不見吧，反正他也該睡著了，再說，誰睡覺還不翻個身，大不了閉著眼睛，自我心理建設一番，湯曉曉再一次給自己好好打了打氣，這才用預想了很久的那標準的“睡著的人”才會有的翻身動作，狀若無意的就把身子翻了過去。

    一下忽然正面姜鳳林，湯曉曉心里的小鼓砰砰亂響，剛才背對著自己做什么他也看不到，現在好了，若是他沒睡，看到她竟然轉身偷看他，一定丟人死了！

    睜，還是睜？本來這一個簡單的問題，被百轉千回的過了兩遍，湯曉曉完全相信，這就是一個生死難題。

    不然，用手擋一下？反正就看一眼？姜鳳林肯定也以為她睡著了，對！

    說干就干，湯曉曉閉著眼睛，好像睡覺不老實一樣，晃了一下就把兩手乖巧的擺在了枕邊，為防止動作太大把姜鳳林弄醒，湯曉曉還煞有其事的等了好一會才悄咪咪的睜開了一只眼睛看看情況。

    沒睡！雖然沒看清，可湯曉曉看過去這一點還是沒看錯的，剛才姜鳳林確實是睜著眼睛的，難道發現她了？她表演的不好嗎？他是一直沒睡還是剛醒？

    多久了，他就一直這動作沒動過？湯曉曉微蹙下眉，另一邊的動靜她可是一直挺注意的，是她過懵了？到點了？

    忐忑的心一直躍動不停，心里長吁短嘆過后，湯曉曉還是偷摸的睜眼沖姜鳳林看了過去，本是打著發現就發現，大不了說她睡醒了，可直到湯曉曉看了許久姜鳳林都沒發現她，湯曉曉這才注意到，姜鳳林在看的，竟然頭上那再尋常不過的一塊白頂。

    順著姜鳳林的目光看了幾眼，湯曉曉完全看不懂這到底有何不同，可是姜鳳林那一副完全著迷于此的樣子，又讓湯曉曉覺得那并不普通，可能，不同的，只是那觀者的心吧。

    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呢？

    知道姜鳳林其實根本看不見她，湯曉曉的動作也不再遮遮掩掩，大睜著眼睛，肆無忌憚的看著出神的姜鳳林。

    若真要比較，湯曉曉其實不喜歡沉默的姜鳳林，那個樣子的他，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在他心里藏著，而這種認識，讓湯曉曉每次想起都會心情很不好。

    “你！你看什么呢！”一晃神的功夫，湯曉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讓思緒飄得那么遠，這種驚訝，還沒來得及好好思量一番，回神時，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歪著頭，正看著她的姜鳳林，這種驚嚇，頃刻就趕走了那一點的訝然。

    這算惡人先告狀嗎？湯曉曉吼完才發現，這話由她說出來，還真是經不得推敲，尤其姜鳳林那如能看透一些的眼睛，總讓湯曉曉覺得有種輕笑在里面縈繞著。

    “睡醒了，就起來吧，一會該誤了車了。”姜鳳林沒答湯曉曉的話，那種沉默，幽幽的眼神，看的湯曉曉幾乎想要落荒而逃，隨意的找了句什么拋出去，湯曉曉轉過頭再不肯多看姜鳳林一眼。

    收拾東西很快，兩人過來這邊帶的東西大都留在了念亭那邊，等真的出發時，也不過一人一個行李箱，加上湯曉曉一個隨身的小包而已，在門口等著姜鳳林退房，湯曉曉還是繞不過心里那一個彎去。

    姜鳳林買的五點多的票，雖然到了龍山已經是晚上了，可龍山到底是姜鳳林的地頭，湯曉曉反倒不擔心流落街頭這事，只是一陣郁悶總是不肯散去，讓湯曉曉看姜鳳林也實在不順眼。

    這男人竟然還不理她！

    一路少有的無話，難得姜鳳林沒有看那本厚厚的破書，可也同樣沒和湯曉曉說點什么，兩人偶爾無意的碰撞，都在湯曉曉的回避下保持著尷尬的沉默。

    說話啊，每次湯曉曉都一邊邊悔恨的氣惱自己的不爭氣，但又總覺得，這事明明姜鳳林的不對，為什么偏要她先低頭，何況，之前在酒店，就是她先開口說的話，難道這男人還要她先認錯嗎？

    真是……越想越生氣，氣的湯曉曉一到站連等一等姜鳳林的心思都不知丟去了哪里，車門一開，立刻拎著自己的行李和包，一個人就走出了出站口。

    “他……有跟上嗎？”

    看著一起擁向出站口的人潮，這個地方，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陌生的，忽然的無力層層包裹著人群里忽然站住腳步的湯曉曉，在這個城市，她不過人連車都不知道在哪做的外來人。

    管他呢，湯曉曉暗暗在心里安慰這自己，為什么一定要把希望寄托在姜鳳林身上，她只要找到標識牌就可以了，不然，也可以問這里的每一個人，總有辦法的出去的，姜鳳林，才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走這邊，”正打算抬步先往前的湯曉曉，看著忽然跟過來的高大身影，那順手接過她行李的自然，就像之前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可是，就是發生了啊，湯曉曉悶悶的在心里想著，那種事，怎么能就這么當做沒發生一樣的任他過去，他們是在吵架啊，雖然最后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認真。

    “來啊，”姜鳳林前面走了兩步，見湯曉曉竟然沒有跟著他往前，回頭逆著人潮看著停留在原地的湯曉曉，一陣心慌讓姜鳳林快速的低下了看向湯曉曉的眼睛。

    “我……”姜鳳林看著站到自己眼前那一雙灰綠色的運動鞋，這還是湯曉曉幫他買衣服時一起買的，如水的往事一件件襲來，讓姜鳳林更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來讓一些不開心的事，如今晚的風一樣散去。

    “走哪邊？”湯曉曉淡淡的作右看了眼兩邊的通道，人群就是在這分流的，可是對這一無所知的湯曉曉，還是分不清兩個路口到底分別通向何種的世界。

    跟著姜鳳林往外走，一個比一個慢的步子，落在他們后面的旅客也越來越少，炫目的霓虹已經隱隱能看到了，等到了這外邊，她又該去哪呢？

    輕嘆口氣，雖然知道姜鳳林并不會那么對她，可湯曉曉還是忍不住往哪方面想著，想著自己因為和姜鳳林吵架被凄慘的趕到大街上，面對車潮人海，一個人，竟被那苦味澀的笑了出來。

    真是丟人，湯曉曉罵了自己一聲，她湯曉曉若是那害怕被拋棄的人，又何苦跟著姜鳳林來這龍山，她去過的地方不多，但也是自己混過社會的，而且，沒有這個人的日子，不也照樣過去了。

    “哥！哥！這邊！”

    胡思亂想永遠是湯曉曉避不開的難，每一次，都會想上很多，對的，錯的，那就像一本寫不完的書，一點點記錄著湯曉曉在風雨中的成長。

    被當女子用出眾的嗓吊高聲叫回了神，湯曉曉還想問聲這是誰家姑娘如此可愛爽朗，但當姜鳳林竟然高搖了搖手臂以作回應，湯曉曉發現她忽然笑不出來了。

    真就見家長了？這么快？

    那女子從看到姜鳳林的身影就一直在站臺上高聲的歡呼，雖然那聲音很可愛，可那人是姜鳳林的妹妹，這個現實，還是讓湯曉曉一時難以接受。

    “榮榮，不是說不用來了，我們自己打車回去，這么晚怎么還一個人在外面。”對姜鳳林的話，那可愛的女子心虛的吐了吐舌頭，粉粉的小蛇一閃而過，連湯曉曉都對這女子喜歡不少。

    “我這不是激動嗎，哥，我可告訴你，我完全沒和爸媽說你要帶嫂子回來這事，怎么樣，夠義氣吧，我都和你說了我嘴是最嚴的。”

    湯曉曉看著在一旁聊天的兄妹，這種場面她也是第一次遇見，不知所措的尷尬，直到姜鳳林看向她時，才終于把她也劃進了他們的圈子。

    “這就是，你那誰？”小丫頭嘻嘻笑了一聲，身上掛著的環裝飾品叮當碰撞著，那聲音回想在湯曉曉的腦子里，讓她不知如何去回這一句可以說是調笑的話來。

    是什么時候，好像也有人這么對她說過，果然她離姜鳳林，還有這不小的距離。

    “你好，我叫湯曉曉，”湯曉曉輕吐出一口氣，不過是做個自我介紹，她可以的。

    “呃，你好，姜玉榮。”沒想到湯曉曉竟然這么正經的和自己介紹還握了手，看著輕搖了一下就松開的手，姜玉榮不滿的掃了眼姜鳳林，都是這人，也不知道先給介紹介紹，現在好了，感覺未來的嫂子好像生氣了。

    “謝謝你來接我們，不過，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姜鳳林，我們就在這分開吧，我在周圍找個賓館住先，拜拜。”

    湯曉曉的話聽得姜家兄妹完全愣了，姜鳳林伸手想要拉住湯曉曉，可是湯曉曉連頭都沒回的背影，讓他一下便失了追上去的勇氣。

    “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姜玉榮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家哥哥滿臉郁悶和惶恐的表情，這個樣子的他，真的與十幾年記憶里那個人呢是不一樣的，而這，都是因為剛才離開的女孩嗎。

    真有趣，姜玉榮愜意的側頭看了眼湯曉曉離開的方向，拉住姜鳳林現在才想起追過去的身子，不急不慢的說，“沒用的，哥你還是先和我回去見見爸媽吧，都等著你呢。”

    “你還笑，”姜鳳林狠狠瞪了眼姜玉榮，他把湯曉曉要來的事提前告訴這丫頭，就是為了她關不嚴的嘴能提前悄悄給老媽他們透個底，不過這現實，還真是實實在在的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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