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沒有生氣，如果那時候，可以再等那個人最后一次，那現在，結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是不是現在就不再需要她來瞞著自己的母親，只能自己一個人擦掉那不知何時就會掉下來的眼淚。

    “曉曉，別睡了快出來，收拾收拾開攤了！”

    湯萬紅的聲音透過來時，湯曉曉癱倒在自己床上的身體立刻條件反射一般就坐了起來，剛才，好像又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知道了媽！”懶懶的回了一聲，對自家老太太的習慣，湯曉曉一點都不像挑戰她的耐性，一會讓她闖進來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又要瞎想些什么。

    “你眼睛怎么了？”洗了好久，一出現在湯萬紅面前，像是不可避免的，還是被問了這個問題，湯曉曉用手用力的揉搓著，明明洗過了，原來還是瞞不過去。

    “沒事，可能就是昨天看書太晚了。”嗯啊的敷衍著，說完湯曉曉都為自己這個理由感到好笑，今年的她，哪里還需要熬夜看什么書，連自己都騙不過的話，估計精明如湯萬紅，是也不會信她的。

    “是嗎，”湯萬紅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湯曉曉，自己的丫頭難道還不知道她心里那點小九九，不過湯曉曉沒有說，她便沒去問，“你也不小了，別老看那么些書啊手機的，早點找個人嫁了然后給我生個孫子帶，這才是你現在該想的知道嗎！”

    “嗯。”認慫怕什么，何況是跟自家老母親，有時候湯曉曉也不是軸的不知變通。

    跟了幾天，每天需要做什么湯曉曉已經再清楚不過，老客們熟悉了湯曉曉的存在以后，也不會再如她剛回來那般稀罕的老想找她聊上兩句。

    這一晚，安靜，還是喧鬧，湯曉曉靠坐在板車旁邊，今天是每周一次的海橋夜市，來吃飯的人比往日要少一些，沉浸在三五成群的客人們的笑聲里。

    湯曉曉目光散漫的望著光場支路的盡頭，那里它走過了無數次，小學，中學，直到高中轉了校，她每次回家，每次都要走這條路來這個攤子吃飯，家里從來都是沒人的。

    有時候湯曉曉覺得她的生活完全和自己的父母是倒過來的，她那么的想要見到他們，可每天也只有睡前的這一小會能讓他們有時間來抱抱自己。

    一轉眼，已經過去這么多年，想想連爸爸也已經走了有七年，這些年來，這個攤子一直活躍著，湯曉曉都不知道，原來夜里的世界是這樣的累。

    也許，一會該抱抱萬紅同志，湯曉曉被夜風吹的連心都不由得跟著飄了起來，這些年她的任性，不過是被另一個人背負了全部的苦難，只可惜這世界沒有如果，幸好的是，我們還有未來。

    萬紅同志不會被自己給嚇到吧，湯曉曉在心里偷偷的想著，好像很久都沒主動去抱過那一直深愛著的人了，以前難道是昏了頭嗎？竟然為了一個飄渺的約定跨過千山萬水去等一個不知歸期的人，若早一些回頭，也許就不會錯過這么多的美好。

    “曉曉！”遠遠的又不知是誰在喊，湯曉曉輕快的應了一聲就站起了身子，她是有家有生意要照顧的人，也許愛情什么真的不適合她。

    是生活沒意思還是日子不好玩，為什么要談戀愛？簡直是昏了頭自找麻煩。

    可命運大概就有這么一股看不見的繩，風都已經要吹干眼角那最后的一滴眼淚，偏偏又讓那個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擾擾那本就紛亂的是非。

    “你找誰啊？”被湯萬紅那大嗓子給嚇了一跳，歡快的迎客聲變成質問，連正在點餐的食客們也被那聲音給吸引了注意。

    “就一個這么高的女孩，短頭發，瘦瘦的，您見過嗎，我聽前面那家店主說這里有一個的，能讓我見見她嗎？”男生竭力的想在刻薄的女聲里掙出來些什么，而匆匆趕過來的湯曉曉，也只見到了兩人推搡的身影。

    曾經是誰問過，個子高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這個問題湯曉曉現在忽然覺得是有解的，因為沒等她靠近，那個人比湯萬紅高了不止一頭的身高就已經讓她瞧了個清楚。

    “您別推我，我就想找那個女孩問句話，就您身后那個，哎，真的，姐你信我。”

    湯萬紅挑眉得意的看著眼前這高個子的大小伙，還知道喊姐，懂規矩，不過這人找個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看他眉清目秀的沒想到腦子不好使。

    “別聊太久，我可看著你們呢。”湯萬紅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在后面，自己閨女什么樣她太清楚了，也正是因為清楚，才更討厭現在找過來的，連家門都不認識的男人，要來何用。

    接收到自家老太太眼神示意，那拍在湯曉曉胳膊上不清不重的一下，終于還是讓湯曉曉從夢里醒了過來，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啊！

    “吃什么，”湯曉曉看著笑意盈盈的靠過來的姜鳳林，他什么時候跟過來的？她有告訴過這人她住哪嗎？不對等等，他是誰和她好像沒什么關系啊。

    “啊？”姜鳳林莫名的看著和齊涵一樣面目表情的臉，至少齊涵還偶爾對他笑笑，眼前這人可好，竟如同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我，那個，有什么？”

    淇濱之小，三日游而生厭，淇濱之大，三遍尋而不見。

    姜鳳林坐在被隨意安排下的桌子旁，這位置應該是不錯的，就是蚊子實在多了些。

    “曉曉，”看著扔下一盤花生就再也不見人影的湯曉曉，幾次姜鳳林都想拉住那個人和她好好的聊一聊，可不大的場子里，這翩翩飛舞著的蝴蝶好像完全對他這朵花沒什么興趣。

    他已經到了多久了？如果不是知道那個人真的在淇濱，姜鳳林覺得自己都要堅持不下去了，而他只是找了兩天而已，不能想象，在他從那個人的世界消失時，那個人是不是和他一樣的彷徨無助。

    一晚上，湯曉曉如同忘了那個突然的來客一樣，手邊只先顧著其他的客人，就算一時無事，即使躲在遠遠的廚臺待著，湯曉曉完全不想再去那個桌子旁邊走上一走。

    三十七號桌，人流最少的一桌，也是最亮的一桌，桌子上面就是一盞明亮的燈，亮的吸引了四野所有的蚊子來爭先恐后的尋著自己的那片樂土。

    “曉曉，你是不是認識那人啊？”忙里偷閑的老師傅看著躲得遠遠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眼睛，明明老是往那人處瞧，硬還不許人說，小丫頭。

    “沒有，不認識，他是誰關我什么事。”湯曉曉扭過頭也不理那人再說什么，她才不關心，喂蚊子也得那蚊子不嫌棄那臭人的一身臭肉才行。

    “你干嘛不理我啊，”沒等湯曉曉換個地方安穩上片刻，那心里不知道念了幾遍的男人，還是一臉無辜的湊了過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的，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湯曉曉，你就這么把千里迢迢來找你的男人扔在一邊喂蚊子嗎？”

    那你不也跑過來了，湯曉曉別扭的扭著頭，他怎么就不能提前吱一聲，害她嚇了一跳，還好意思說什么消息，天天忙到半夜，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都補不回精神的人，連電話都很少去碰了已經。

    “你來干什么。”壓著心里翻騰著的紛雜，湯曉曉克制著自己冷冷的說，她才不要做那種隨隨便便一招手就前仆后繼的女人。

    “嗯，我來找你啊，不像嗎？”姜鳳林奇怪的看著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湯曉曉，他記的這人傻傻的挺好哄的，怎么現在這么傻，竟然問這種再明顯不過的問題。

    “看不出來。”湯曉曉嫌棄的看了眼又換了身短袖短褲的男人，這身衣服實在讓她越看越眼熟，這不是國貿商廈上擺了很久都沒人買的那身？

    這人挑東西到底有沒有長進，難道是別人擺什么他就買什么嗎？看著湯曉曉難得一眼看過來還滿是嫌棄的樣子，姜鳳林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呢得罪了這人。

    “不好看？”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次走的匆忙，東西都是后來買的，買的時候看著還可以啊，尤其被自己這帥氣的臉一襯，應該連這衣服隱藏的氣質都被他發掘出來了才對。

    “不好看。”湯曉曉直白的話聽得姜鳳林也很是無奈，衣服丑不是他帥的錯啊，“網上九塊九買的？”

    湯曉曉的話聽得姜鳳林更加委屈，“哪有，這可是國貿大廈上的啊，那里不是淇濱這最好的購物廣場嗎？”

    “不是，那是最普通的。”對于打擊姜鳳林，湯曉曉現在一點都不心疼，聽著湯萬紅又在叫她的聲音，也沒管姜鳳林到底要說什么，湯曉曉第一次很是殷勤的跑回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饒是如此，湯曉曉還是氣自己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三五不時總是尋著那個人的影子，若是找不到又控制不住的失望，可每每瞧見之時，又是忍不住的生氣，他一定上天派下來整她的惡魔。

    “快走吧，收攤了！”被湯曉曉推了半天，湯萬紅還是走過去叫醒了那好像已經迷糊的睡過去的男人，也許對她來說這還只是個孩子，不過卻不是一個好孩子。

    許是湯萬紅日久養成的對小輩的微威信，姜鳳林并沒對湯萬紅做什么推辭，遠遠的看了假裝忙碌著的湯曉曉一眼，打了聲招呼就又消失了，仿佛從沒出現。

    “那小子誰啊，嘴巴還挺甜，”湯萬紅被年輕人喊紅姐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雖然她的年紀喊老姨都不會有錯，可誰不喜歡自己更年輕一些。

    “不知道。”湯曉曉低著頭也沒多說話，對這樣的答案湯萬紅自然不信，尤其當他第二天又過來時，湯萬紅看兩人的眼神，已經慢慢開始換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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