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十七頁的酒會安排湯曉曉看了一半才就明白了這場酒會為什么尚琦為會如此看重，要知道只單把這份單子上的受邀嘉賓隨便拿出來幾個，便足以讓全國都要震上一震。

    那份名單上每一個受邀之人，無不是聲名顯赫的文壇大家，或是翻云覆雨的政商兩界大佬，而他們對于湯曉曉而言只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湯曉曉一個都不認識。

    看著一個比一個嚇人的簡介，湯曉曉這心里小鼓也打的越來越響，這里面說的可是威霆集團要在蘇揚建家文娛的分公司，酒會應該就是用來打探下各方的意思。

    可這邀請到夢墨文化來，總讓湯曉曉覺得是在宣戰，不過這威霆搶生意也搶的這么光明正大，果然不愧是大集團。

    湯曉曉耐著性子一頁一頁的把所有的字統統看了一遍，里面光芒之盛竟也讓她起了些興趣，那可都是沒見過的大人物，雖然是跟著尚琦去湊個人數，但能看一眼真人也算不枉此行。

    對威霆集團，湯曉曉明顯感覺到了夢墨整個公司上層對這個集團的忌憚，整整一上午，尚琦和幾個經理一直都在忙著開會，偶爾進去幫忙添些茶水的湯曉曉，對里面一片肅穆的壓抑，真心感覺多待一會都要短壽幾年，而里面坐著的幾位大佬，已經如此坐了一整個上午。

    “哎，”放下手里的水壺，湯曉曉長長嘆了口氣，都說有錢便能萬事安足，可湯曉曉怎么越發的瞧著，這有錢人的日子也不見得多么好過，也許還沒她們這幫小打工仔日日省心。

    “明天的禮服準備好了嗎？”

    聽著旁邊湯曉曉的嘆息，方蕓笑了笑便把話頭引向了一個新的方向，她的心里隱隱是明白湯曉曉為了什么而嘆氣的，可方蕓卻并沒多加提起，她的位置決定了她并不需要考慮很多，更多的則是需要她完成她所應該做的，像是準備好一身合適的衣服。

    方蕓的話讓湯曉曉聽的有些迷糊，傻傻的抬頭看著自己旁邊站著的方蕓問：“什么禮服？”

    “明天酒會你就穿這身去？”方蕓皺著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無辜的湯曉曉，雖然湯曉曉今天穿的看起來還不錯，可方蕓很清楚如果明天她仍然是這一身，湯曉曉恐怕連會場都不一定會被準入。

    “曉曉，那是京玉大廈，是一個正式的場合，我，我覺得你需要準備一身更正式一點的衣服，如果把平常的衣服給穿著過去，是很不禮貌的，”方蕓認真的說，“而且你如果明天就這一身出現在尚編眼前，你一定會被罵的。”

    方蕓的話讓湯曉曉不由打了個哆嗦，她對尚編已經有些過敏了，但是她已經在她所有的衣服里找了最好的一件準備明天來穿，只是也和今天這身相差無幾就是。

    “那怎么辦，”湯曉曉的臉一下就垮了下去，她這是遇到了一個什么樣的麻煩，還要買什么禮服去參加，“買衣服的錢公司報銷嗎？”

    衣服不合適會被罵的很慘，這一新的認知讓湯曉曉很是心慌了整個下午，面前的電腦上也全是關于酒會的注意事項，她從沒參加過，哪里知道原來一場酒會還有這么多門道，怪不得尚編之前還說要給她介紹什么人認識，這一查才知道，哪里是介紹幾個人，完全就是借著酒大家一起聊聊天，順便試探下明天的天氣如何，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看能不能聊上了。

    可憑借尚琦的資歷，湯曉曉還真不知道誰會不給她面子，如此她這個本打算單純去湊湊熱鬧的人，肩上的責任好像一下就大了很多。

    當天晚上一下班，湯曉曉連家都沒來得及回，拉上方蕓一起吃過飯后兩人便開始滿商場的找衣服。

    買衣服這種事湯曉曉其實覺得自己眼光應該還可以，但是下午她在手機里千挑百選相中的三款禮服，已經被方蕓統統給笑著否決了。

    等兩人逛到第五家店，湯曉曉已經試過了十幾套的衣服，那些衣服在湯曉曉看完全是華而不實的，只能特定場合來穿的設計不提，衣服摸起來也感覺是一種完全經受不起揉洗的料子，綜上而言，湯曉曉覺得她簡直瘋了才會到處找一件這樣的衣服。

    “不然就拿這身吧。”試了許久終于有件方蕓能看入眼里的，湯曉曉望著鏡子里自己身上這件香檳金色的小禮服，心里還真是松了口氣。

    至少這件看起來還正常些，之前她試過網紗，拼接，還有各種在湯曉曉看來實在有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反倒是這件看起來更給人簡潔大方的感覺，從肩后延出的一方長巾，讓衣服典雅又不失活潑。

    可選是選好了，湯曉曉看著吊牌上與四位數僅僅差了個位數的價格，湯曉曉感覺自己心里面正生生的在滴血，這些錢她能買多少衣服了，如今卻只能換這件據說造出來就沒考慮需要洗的衣服。

    有錢人的消費果然對湯曉曉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看著付完賬單后手機里提示的自己銀行卡只剩兩位數的消息，湯曉曉再一次且更加認真的問方蕓，“這種活動花銷公司真的不給報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湯曉曉雖然知道，可看著方蕓無奈的搖頭這心里就是不舒服，只有當體會到掙錢不易的時候，才能體會到花錢的心痛。

    “沒事的，你穿上很好看，而且明天酒會上那么多人，威霆的動作不明，尚編一定會抓住機會和很多人聊聊，到時候你我可不只是在會場做花瓶的，一身正式的衣服也是公司和自己臉面啊，沒什么好心疼的。”

    方蕓說的云淡風輕，湯曉曉卻怎么也放不下那卡里剩下的驚悚兩位數，如果不是自己平常還注意存錢，恐怕等辭了職連回去的車票都要買不起了。

    湯曉曉看著手里拎著的華麗包裝盒，暗著著果然錢到位了什么都好說，這盒子平常被湯曉曉遇到是一定要好好收起來再多加利用的，但這一個，縱然再漂亮，湯曉曉覺得它還是好好保護她剛買的寶貝比較好。

    “哎，一天天窮嗖嗖的買什么禮服，”湯曉曉小心的抱著這花空了自己錢包的衣服，嫌棄歸嫌棄，肉疼也是真的疼。

    “蕓姐，你說有些東西也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改變的是吧，可怎么總覺得換身衣服就能像故事里那灰姑娘一樣變成公主呢？”

    湯曉曉的話聽得方蕓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誰不想變成公主，但卻不是每個灰姑娘都能遇到善良的仙女教母，“這也許就是一種魔法吧，自己給自己施展的魔法。”

    一種能讓自己感到片刻幸福的魔法。

    兩人分開時天色早已經沉了許久，耀眼的霓虹照的路人面上皆滿是疲累，被如此奪目的光所照亮的，是一天的結束，還是新一天的伊始。

    “曾經你給我施展過的魔法，如今我自己也可以了，不過你的審美肯定是有問題，她們都說不好看，再也不按你喜歡的樣子挑衣服了，反正穿了你也看不見。”

    晚上湯曉曉躺在被子里給那個悄無聲息的兔子發著消息，一排排的未讀與以往任何一次查看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在湯曉曉正想著要不要拍個照片給那只蠢兔子傳過去時，電話響了起來，屏幕上亮起的是湯曉曉參加孟云堂演出時拍的照片，燈光下那人優雅的坐在鋼琴旁邊，嘴角的淺笑更是分外惑人。

    “喂，大佬今天好有空啊，怎么想起小女子來了。”

    孟云堂工作的時候總是聚精會神，湯曉曉也不想打擾他，沒事的時候兩人就日常的互道聲簡單的問候，也只有孟云堂真的可以停下來時，兩人才會在電話里好好聊上一聊。

    “行程臨時有變，做完手里的就把其他的先推掉了，明天我去蘇揚接你。”孟云堂話音里帶了絲欣喜，卻聽的湯曉曉又是一怔。

    “你明天回來，可……”可她明天已經被人安排的妥妥當當，哪有時間陪他，湯曉曉想明天一定是什么好日子，不然這幫大人物怎么都搶著在那天來安排些。

    那這么一算湯曉曉覺得自己好像也是個大人物，因為她本是想著等酒會結束了和尚琦提一提她辭職的事，這應該也是安排，雖然在某些人眼里實在有些微不足道。

    “你明天有事嗎？”孟云堂問。

    “呃，也不算有事吧，就是公司讓我去個酒會，看那安排好像要開挺久的，我怕……”怕怠慢了大佬，這突然的改變真是讓湯曉曉沒有絲毫準備，她都準備好兩人下次在淇濱再見了，果然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沒關系，你忙就行，我回來也不早了，等落了地我再給你打電話好了，反正酒會那種地方你應該也吃不下什么的。”

    “哦，好，那我等你電話。”湯曉曉笑著說，和孟云堂在一塊其實是件很舒服的事，只要他不糾結時間這事。

    能認識孟云堂這個音樂天才湯曉曉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吳迪的光，從兩人慢慢接觸到變成習慣彼此存在的朋友，湯曉曉一直都覺得她很幸運。

    可孟云堂對自己那份情，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回應，人的出場順序太重要了，偏偏如孟云堂這般完美的人，卻在她心里已經住進姜鳳林以后才讓他來到她的身邊，可湯曉曉知道自己連對不起都不能同孟云堂說，因為他從沒與她提起過這事，從沒開口，便誰也從沒虧欠過誰，何來抱歉。

    湯曉曉今天并不是很忙，至少比起以往的很多日子，可疲累總是按時侵襲她的身體，昏昏沉沉的，湯曉曉便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夢里她穿著各樣的衣服在奔跑著，可她終不是故事里那個有著仙女教母的灰姑娘，她只是現實里的湯曉曉，被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慢慢拖垮了全部的力氣。

    這所有的百般心緒，繚亂的都在湯曉曉的夢里化作了一條窄窄的河，河中有舟，常隨風泛于水面，在那搖搖晃晃的低淺風吟里，是一人眼里漫天的星光。

    “滴滴～”寂靜的黑暗被一陣又一陣的聲響悄然撕破，可不知是上線提示的聲音太低，還是湯曉曉此刻夢的太沉，兩者相安無事之間，一連串的已讀，便再次隨著頭像的灰暗重歸了寂靜。

    夜，所有的生靈都將在明天前睡去，又在夢里等著一個新的明天。

    而明天總是不能被預到的，它沒有如舊的過往，也沒有既定的未來，有的，也只是對新一場遇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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