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信得過我們，就將你知道的和有所猜測的一切都告訴我們。”
  李樂之把她拉起來，她見不得女子跪地，他們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女子何嘗又是說跪就跪的，她不愛跪，自然也不喜歡其他的女子隨意下跪。
  “我怎么會信不過你。”
  江漁晚看向拉她起身的李樂之，眼中閃著水霧笑著說。
  “心中有歹的人不會將刀交到想傷害的人手中，還要她緊握不放。”
  ......
  江漁晚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細細講給李樂之三人聽。夜風吹過，只留廳中五人，寂靜到令人膽寒。
  她是何時覺得出海一事有蹊蹺的。
  那還是祖父他們出海的第二天，云臺刑獄司長虞朗的兒子虞洪就來她家提親，要她做他第四房小妾。
  江漁晚平素不愛出門，但每逢上巳，元宵燈會都會出來踏春，賞燈。不知是哪次就被這云臺二世祖給瞧上，明里暗里的想要她做小。可她自幼就受祖父疼愛，怎么舍得她去給人做小。
  幾次都被擋了回去，甚至還搬出顧老刺史嚇唬了虞洪一番，他才歇了心思。
  但祖父他們一出海，這廝就抬著彩禮上了門。還信誓旦旦的說再過一段時間，她都不值這幾箱彩禮錢了，還在端什么傲氣。
  她當時只被氣的連話都說不出，可后來私下一想，只覺心涼。
  這虞洪是虞朗的兒子，他知道些什么內(nèi)幕才敢來她面前大言不慚，不是不可能。
  但她當時想的最差也是家中的哪幾處產(chǎn)業(yè)又要莫名的被“查抄”罷了，可沒過幾日卻傳來祖父他們?nèi)�部葬身海上的消息�?br />  這其中沒有關(guān)聯(lián)，就是打死她都不相信！
  “后來我開始托人四處打聽。”
  江漁晚想起那段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日子。
  “祖父這么多年也在維系與云臺官場的人脈。可我就是用金磚去敲人家的門，都沒人出來見我。直到最后一個昔日受祖父資助，寒門出身的小官拉著我到無人處，只說了一句話。”
  “整個云臺，無人會管這樁事，文官武將都不行。”
  “這云臺水師都督可是封向？”
  一直沒開口的崔景樾問出聲。
  “是，封向大都督。”
  往前數(shù)幾十年世家都會豢養(yǎng)部曲，甚至到了最后，皇帝打不過胡族，還要向世家借兵。所以自前朝起，就嚴令禁止世家私自豢養(yǎng)部曲軍隊。自然這軍權(quán)也很少給世家子弟。大多都是由當年跟著陛下一起打天下的武將所把控。
  封向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當時的高祖皇帝，也就是李樂之的外祖父在都城稱帝，但中原還有著不少割據(jù)勢力和異姓王。云臺道之前就被一個大軍閥所把控。
  大軍閥貪財嗜殺，整個云臺道都被折磨的民不聊生。
  身為屠夫的封向硬是靠著兩把菜刀拉起一支隊伍，響應李樂之的外祖父，反了這大軍閥的統(tǒng)治，并承認景朝的統(tǒng)治。高祖為了獎賞他，也為安民心，順勢讓他做了這云臺道的都督，握著云臺水師的兵權(quán)。
  也算是個和李衛(wèi)經(jīng)歷相似，白身起家的勇猛將軍。
  “竟還是他。”
  李樂之不解：“你認識？”
  “我少時在云臺道游學時，便聽說過他，是個剛直正派的人。我本以為他已不是這云臺都督，所以才放任國禮被劫這樣的大事不聞不問。”
  “可這是在他任上發(fā)生的事，還這般放任不管，便有些可疑了。”
  江漁晚點點頭：“是，封都督以往很照顧云臺的百姓，哪怕是我們這樣的商人出身，他都從不打壓嫌棄。可這次，我在云臺水師軍營跪了一天一夜，都無人理睬。”
  于是她跪著跪著就有了官官相護，官匪勾結(jié)的大膽想法，而且當時在云臺軍營外已是悲氣到極點，才不管不顧的將心中猜想給喊了出來，
  可當時一喊完就有人想來捉拿她。
  如不是江復快一步把她打暈背走，也許她現(xiàn)在早就去海中見祖父他們的亡魂了！
  “所以，有人以為你知道了什么，才想要來殺你滅口。”
  “我回來后就覺得心里不踏實，所以貼了招護院的啟示。然后便是幾位來了我家。”
  “看來是有人心虛了！”
  李樂之看向趙霽和崔景樾。
  “只要心中有魔，其影必現(xiàn)。我們只需放下誘餌，自有人急著咬上來。”
  崔景樾坐在高椅之上，輕輕用茶蓋拂過茶湯表面漂浮。這茶雖好，可惜泡制技法差了許多，算是浪費一兩好茶。這倒是讓他有些想崔水方那個傻子，雖然腦子不行，但煮茶還算過關(guān)。
  趙霽可沒管這么多，直接灌下有些涼了的整碗茶湯，十分興奮。
  “所以，我們該怎么抓出他們的狐貍尾巴！”
  “再過幾日不是那奪彩大會嘛，就讓我們?nèi)フJ識認識這位封向都督。”
  李樂之微瞇了眼眸，江漁晚聽到奪彩大會先是有些意外，隨即語氣都拔高了些。
  “奪彩大會？你們要去參加奪彩大會？”

  “是，難道這大會還有什么說法嗎？”
  “奪彩大會是云臺水師的比試，但也是整個云臺的盛事。你們可知這奪的到底是什么彩？”
  “什么彩？”
  三人事先只打聽過皮毛，這比試由來細節(jié)，自然不知。
  “云臺人靠海吃海，自古信奉海神龍王。以往的習俗選出最勇敢的戰(zhàn)士去為龍王獻禮，五牲五畜甚至還有十個龍王新娘。但傳說有個男子的心愛之人被選做龍王新娘，他竟然參加了獻祭戰(zhàn)士的比試，并在主持獻祭典禮上當眾放走十個龍王新娘，最后救出自己的心愛之人，遠走高飛......”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會觸怒龍王，可沒想到那年偏偏最風調(diào)雨順，不管是出海打漁還是行商都滿載而歸。
  至此云臺年年都有了這樣一個習俗，
  選出云臺最美的女子站在高臺之上，并設(shè)置五道關(guān)卡，下面的男子誰先闖關(guān)成功將女子給救下來，誰就獲勝。
  奪彩，奪彩，意為奪美人之彩。
  “一般啊，這救下女子的勇士最后都會和女子結(jié)下良緣。所以奪彩大會也被我們這兒的人稱作相親大會。”
  語畢，崔景樾和趙霽二人扭頭看向李樂之，好似在說。
  勇士，看你到時候闖關(guān)成功，締結(jié)良緣哦！
  因著這大會最后獲勝的男子一般都是有勇有謀的人中龍鳳，所以云臺女子都以自己能被選上作為“等待被拯救的獻祭少女”為榮，就算是矜持的世家小姐也不例外。
  畢竟這種被最英勇的勇士所拯救的戲碼在情話本子上實在多見，小女子們或多或少都有過這樣的幻想。
  因此，奪彩大會成了全云臺道所關(guān)注的盛事。
  “對了，江復，今年選的女子是誰啊？”
  江漁晚轉(zhuǎn)過頭去問一旁的江復。
  “是會稽孔氏的小女兒，孔令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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