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孟云指了指自己,“我?”
陳百萬粗眉一擰,不耐煩道:“就你,趕緊的!”
孟云一臉懵逼地小跑過去,迎頭就被99多玫瑰花束砸過來,她被砸得喘喘然,踉蹌兩步才把花摟住,從花簇里冒出兩眼睛,“學長,干嘛啊?”
“不是挺能耐嗎?昨天幫夏蔚然,今天幫幫我唄。趕緊的,抱著花邊上站好!”陳百萬胖手揮了揮。
“不是……我……”孟云話還沒說出口,陳百萬直接把她像拎小雞一樣往自己旁邊一拉,“今天老子成敗在此一舉,你掂量掂量!搞砸了我撕了你。”
“?!”孟云嘴巴立即抿成一條線,乖乖聽話。
陳百萬抖了抖西服外套,拭目以待地望向前方。
孟云偷瞄他一眼。
豁!
好一個穿西裝的豬頭三形象!
陳百萬雙手搭在腹部,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前方,突然他五官放大,咧嘴笑了起來,四周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孟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不遠處,夏蔚然正梗著脖子被幾個女生笑瞇瞇強行架了過來。她那個動作和眼神——
唉,
跟押赴刑場的抗日英雄沒差了。
夏蔚然神色復雜地看了看陳百萬,
是了,他笑得像個日本鬼子。
夏蔚然又神色更為復雜看了看捧花的孟云。
沒錯,自己就是那叛變的漢奸。
孟云嘆了口氣,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孟云只能拼命眼神示意自己是被逼的被逼的被逼的。
夏蔚然也拼命對她眼神示意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幾秒鐘的時間,孟云心里天人交戰,如今到了這個地步,要是自己真的不管不顧,直接拉著夏蔚然跑路的話……
——怕不是還沒跑幾步就落地成盒了。
她只好給了夏蔚然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示意,認命吧,忍忍就過去了……
夏蔚然:“……”
心形蠟燭內,
夏蔚然和陳百萬面對面站好了,四周人自覺散開。
全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陳百萬深情款款地開始了自己的老土告白,什么對你一見傾心愛了你三年,什么你就是我的天使我的公主,什么我雖然做不了你的白馬王子但我可以做你永遠的騎士……
孟云快吐花兒上了。
一大段不帶換氣兒的深情告白后,陳百萬抬起手表,過了幾秒,大手一揮:“蔚然你看!”
那架勢,就像說:美人兒,看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然后,女寢樓燈光組成的“我愛你”三個大字映入眼簾,陳百萬臉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夏蔚然仰頭看去,面色發青的臉上又添一抹白。
孟云想,她怕不是要暈死過去了。
周圍再次響起熱烈的歡呼聲,人潮涌動中,尖叫伴著手機閃光燈勾勒成一片光暈。
夏蔚然總算恢復了些理智,勉強笑了笑。她上前幾步,看著陳百萬的雙眼認真說道:
“謝謝你,陳萬達,我很開心,真的,你是個很好的人,任何一個女孩今晚看到這些都會為之感動。”
陳百萬眼里閃著光,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夏蔚然長緩了一口氣,又道:
“可惜我這個人,壞毛病多,話少人還死板,真正是一個無趣的人。我這樣的人,不足以與你這樣有趣的靈魂相配,今晚的美好我會感恩戴德,銘記終身,我也希望你能早日覓得良緣,真的再次謝謝你。”
夏蔚然很認真地給陳百萬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又給在場的人鞠了一躬,“對不起,大家。”
然后扭頭就跑了。
在場的人包括女生樓每個陽臺露出的腦袋們,全都呈眾臉懵圈狀,一片短暫的靜謐后,還是保安大叔們最有經驗,他們熟稔地走過來清場,揮著手跟趕小雞一樣:
“散了散了,回去吧,沒戲了,沒戲了。”
陳百萬趔趄后退兩步,
差點沒倒下。
夜晚,人群里發出各種哀嘆,作鳥獸散。
“哎喲,怎么搞的呀,這么大手筆都沒成功。”
“哪兒那么容易啊,人夏蔚然可是校花。”
“切,白白浪費我時間,我還以為這男的十拿九穩了呢。”
地上的蠟燭被風吹滅,連著被熄滅的閃光牌被裝進塑料袋里。灑落的花瓣被羅阿姨用個簸箕掃走,邊掃邊嘮叨,“哎喲,造孽喲。”
幾個男生女生收拾好現場,不忍打擾那抱頭蹲在角落里的人,大家心領神會,默默走開了,就連旁邊最后圍觀的寥寥數人也縮著脖子搖頭走了。
表白失敗,大家都在尷尬著陳百萬的尷尬。
今晚這么大陣仗,明早校園論壇抖音上是怕不是要被屠版了。
空蕩蕩的現場,
冬風一吹,頓時凄凄慘慘戚戚。
孟云捧著沒送出去的99朵玫瑰,猶豫半天,還是走到花壇邊的馬路牙子旁,“學長……這花兒……”
陳百萬抬起頭,猩紅的一雙眼,“滾!”
“好嘞。”孟云把花一放,麻溜滾蛋。
可她剛走沒幾步,身后就傳來了低沉的啜泣聲。
陳百萬哭了。
孟云的腳步慢慢放緩直至停住,半晌,她又折了回去,掏出一個紙巾,小心翼翼道:“那個……學長……還是擦擦吧……”
陳百萬沒抬頭。
“學長,你別這樣,女生樓上還有好多人偷看呢。”孟云好心提醒。
話音一落。
陳百萬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他把臉一抹,彎腰把花往孟云懷里一塞,“花送你,跟我走。”
孟云捧花瞪著一雙眼,“啊?去哪兒啊?”
“陪老子喝幾杯。”陳百萬說完就把她手臂一拽。
“不是……學長我不會喝酒!”孟云被拖著走。
“老子喝酒,你喝酸奶行了吧!”
陳百萬二話不說,把她強拉硬拽走了。
star酒吧。
舞池上,牛鬼蛇神舞作一團。
旁邊角落的卡座,桌子上七倒八歪躺著十幾個空酒瓶子。陳百萬是一瓶接一瓶對嘴吹,話還在竹簍倒豆子般往外涌。
他說我苦啊,我單戀三年啊
他說我就是喜歡夏蔚然啊,只喜歡她啊,
他說我不甘心啊,我比沈青臨差哪兒啦?
說到最后他仰頭癱在沙發上,
嘴里還在嘀咕個沒完。
為什么啊,
為什么啊。
我的蔚然啊!蔚然啊!
孟云皺著眉緩了會兒耳朵,她順手掏出手機。
半小時前,她在的士車上給俊俊發了信息。
孟云:「我現在被陳百萬拉去喝失戀酒啦。他說去star。」
對方立刻打來電話。
孟云瞥了眼旁邊神情低落的陳百萬,還是把電話掐掉了。
下一秒,短信來了。
俊俊:「別去。」
孟云咬著唇打字。
孟云:「已經在出租車上了,學長情緒不好,我不太好意思拒絕啊,你放心,我不沾酒。我們隨時保持聯系。」
對方過了很久,回了。
俊俊:「好。」
在這之后,兩人就沒有再聊。
孟云想了想,又回了個。
孟云:「放心,我很好,學長已經喝趴下了,待會就回學校。」
對方秒回。
俊俊:「我知道了,早點回學校。」
孟云:「嗯。」
孟云收回手機,又悶聲喝了口酸奶。
“美女?一個人?”旁邊走來一個潮男,貼皮寸頭,大冬天的就穿個黑色背心帶骷髏項鏈,整個人瘦骨嶙峋跟掛了個帆似的,騷氣十足。
孟云沒理他。
“美女,來夜店喝奶多沒意思,一起喝杯酒唄。”潮男沖孟云眨眨眼。
孟云一怔,剛想說話。
突然潮男面前的桌子角被人用腳狠狠一踹。
震得咚!的一聲。
“哎呀媽,”潮男捂著胸口嚇一跳。
陳百萬從沙發上爬起來,滿臉橫肉惡狠狠道:“嘛呢?旁邊兒還有個喘氣兒的呢!當老子不存在是吧?滾!”
潮男立馬慫了,雙手合十拜菩薩一樣:“對不起對不起,兄弟,誤會誤會,我不知道旁邊有人。”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孟云怔愣了片刻,好半天才轉頭看向陳百萬,對他的眼神里總算沒有了之前的嫌棄。
“學長,謝謝你啊。”孟云真心誠意道。
陳百萬嘴角一扯,
“謝毛。”
又過了一小時。
桌子上的空酒瓶已經簇成山了。
陳百萬扶住桌子穩住身體,又順手撈了最后一瓶啤酒咕嘟嘟灌了下去,然后袖子一揩,瞇著眼睛看向孟云。
“妹子啊,我繼續跟你講啊……誒?講哪兒了呢?哦……我苦追三年啊我……我不傻,知道她對沈青臨有點意思,人沈青臨哪里好,我是不知道我比他差哪兒……為什么啊……”
唉,又來一遍了。
孟云仰頭把奶喝完,打了個飽嗝,似乎有些醉奶了。
她看向陳百萬,
心里有了一個決定。
好吧,
陳百萬,
我就當你是我朋友了。
她終于失去了全部的耐性,騰得一下站起身來,擼起袖子吼道:
“差哪兒你心里沒點b數嗎?!”
話音一落,陳百萬干嚎的臉瞬間一滯,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孟云雙手叉腰,氣壯山河道:“人沈青臨帥啊!人那臉長得看到要收費似的,你呢?你頂多算個豬腰子臉!你倆站一起都不是一個畫風你知道嗎?就算強行放到一個故事里,人家也是騎著白馬的玉面唐僧,你呢,最多旁邊牽馬扛釘耙的!”
這話當場就把陳百萬給鎮住了。
旁邊的卡座有兩個人,聽到話一個喝酒猛嗆了一口,笑著看向陰暗處另一人影,對方扶了扶反光的眼鏡,雙手抱臂,視線一直落在孟云身上。
陳百萬怒了,用手顫巍巍指著,“人身攻擊老子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來啊!你他媽有本事弄死啊!”孟云一昂頭,“我絕對不眨眼!反正砍頭不過碗大的疤!”
看她那視死如歸的倔強表情,
陳百萬氣笑了。
他甩甩手算了,“老子不跟你個小丫頭片子計較,老子就是單純講講老子的三年……”
“講個屁啊!三年了不起嗎?老娘六年舔狗生涯,我驕傲了嗎?!”
陳百萬總算愣住了,半晌,抖了抖嘴,“就周天澤?”
“對!就是那頭豬!”孟云一拍桌子,“老娘瞎了六年的狗眼,現在才清醒過來。你有我慘?!”
陳百萬悻悻然點頭:“……那倒是你比較慘,那孫子確實不怎么樣……”
“你倆半斤八兩差不多!”
“你!”
“我什么我?”孟云都要跳起來了,“你說你,人家夏蔚然學姐那是誰,那是天上的仙女兒,是你這頭豬八戒能肖想的嗎?你有這能耐,怎么不知道減減肥去去油呢?!”
“我草……”
“我還草呢!你說你苦心追追,誠心實意可能還有點作用,你大晚上的不睡覺整這么大的陣仗搞道德綁架,學姐她能開心嗎?啊?”
陳百萬被罵的一愣一愣,“……我只想讓她感動。”
“她沒感動死都算不錯啦!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
孟云猛敲著桌子,“你這就叫癩□□日青蛙,你長得丑
玩的花啊!”
陳百萬嘴巴半張地看著她,
好半天,才慢慢閉上。
他雙手握拳拜了拜。
“你牛逼,老子服了。”
晚上,
一輛的士停在瑾華大學門口,孟云從里面下來,又把陳百萬給拖了出來。
而緊跟他們之后,一輛卡宴也停了下來。
校園里,一路上她是連拉帶拽,陳百萬還在嗷嗷嚎叫,拍著她的肩膀直嚷嚷,“孟云啊,咱倆算是不打不相識啊,老子欣賞你,夠潑辣,夠爽快!以后你就是我陳萬達的親妹子,我……yue!”
話說一半,又吐了。
孟云捏著鼻子給他拍背。
陳百萬吐完,又斜著身子走s線。終于扭到男寢室門口,他又咕咚一下癱臺階上了,孟云無奈,咬牙提著他的雙臂下臺階。
陳百萬全身發軟,下一節墩一下,下一節墩一下。
終于拖到了宿舍門口。
“我的媽呀,你個死胖子!”孟云癱地上罵道:“靠,可累死我了!”
不遠處的花壇邊上。
沈青臨和談林一路跟了過來。
見著孟云又抓著陳百萬的雙手顫幽幽地往男寢大門里拖,談林閉眼無奈扶頭,“沈青臨,我覺得你以后不一定能駕馭的了她啊,這丫頭……這也太生猛了吧?”
沈青臨無奈笑了笑。
談林嗟嘆了聲,“她可以啊,跟陳百萬這種人都能玩一塊兒去。”
沈青臨單手插兜,一臉從容道:“其實陳萬達這個人,本質并不壞。她能多交朋友是好事。”
談林點點頭,又朝那個方向努努嘴,“都這樣了你還不去幫忙?”
沈青臨口氣輕松道:“這是她的生活啊,我不打擾。”
說完就邁開長腿轉身走了。
談林跟在后面情不自禁地鼓鼓掌,
“兄弟,格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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