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眨眨眼，看著沈青臨的動作和筷子上的煎餃。一臉懵逼問：“什么意思��？”

        沈青臨定定看著她，似乎不想再給太多的提示。

        現在的動作場景確實很眼熟，孟云皺皺眉，在心底仔細回憶。

        小妹妹，大哥哥，早餐，筷子上的煎餃。

        怎么這么熟悉呢？

        孟云思索了半天，突然在思緒中抓住一條線。像是一道閃電劈過，她呼吸微窒，全身驀地一怔。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孟云倏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沈青臨面前，彎下腰用手掌伸出去擋住他的半邊臉，只露出了眉眼。

        她在仔細端詳著。

        而沈青臨眸光清亮，用一雙桃花眼凝視著她，

        像是等待她去發現什么。

        對視良久。

        孟云的手終于頓了頓，

        那雙桃花眼，她是記得的。

        那個在夏雨中在傘下沖她微笑的眼，那個在公交車上，側頭凝視她的眼睛；那個她夸獎過“哥哥你眼睛真漂亮的”眼睛，終于穿越時光，冉轉數年，

        再次出現在眼前。

        孟云整個人驀地呆住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后，捂住嘴幾步趔趄，癱在桌靠椅上，過了好長時間，才喃喃道：“你你……你真是大哥哥��？那個早餐店暈倒的大哥哥？那個陪我一起坐108路的大哥哥？”

        沈青臨眉梢一挑：“你記起來了？”

        “……怎么不記得呢？”孟云尾音都揚起來了，滿臉的驚愕。

        孟云當然是記得大哥哥的。

        初一的那年暑假，周天澤那頭豬摔斷了腿，自己那時候母愛泛濫到火燒，天天殷勤地的給他送早餐，就是在蔡記生煎買早餐的時候，她遇到了那個臉上有疤痕的大哥哥。彼時他低血糖犯了，孟云給了他糖，扶起了他。

        大哥哥外婆家跟周天澤恰好住一棟樓。

        于是每天早上，孟云都會和大哥哥一起吃早餐，再一起坐108路公交回筒子樓。那時候孟云還挺開心路上能有個伴兒的，兩人話題也挺投緣。

        可后來某天早上，大哥哥突然就沒來了，孟云還傻傻的在早餐店等半天，想聯系下才發現連對方手機號都沒有。

        孟云猜想他可能回華安了，還生氣他怎么沒跟自己打聲招呼就走了。

        思緒轉回，孟云想，

        大哥哥的外婆是江城人，

        沈青臨恰好也是。

        沈青臨的外婆家應該和周天澤奶奶家一棟樓吧，當時自己還拜托過沈青臨給周天澤送早餐，

        可能那時候就打過照面了，

        難怪他倆會認識。

        沈青臨就是大哥哥。

        孟云內心不禁嗟嘆不已，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她開始糾結，開始感慨。

        有沒有時光機��？

        如果有，

        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她才不要去給個狗屁周天澤帶早餐呢，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沈青臨的手，早點表白，早點跟他在一起，

        可能就沒這六年的蹉跎人生了。

        孟云感慨了會兒，還是那句話——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不過轉念一想，

        嗯？不對�。�

        那個滿臉疤痕的大哥哥怎么會是沈青臨呢？

        孟云彎下身子，仔細觀摩沈青臨帥氣的臉，想在上面搜尋點醫療美容技術的蛛絲馬跡，過了好一會兒，才抖了抖嘴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以，俊俊你整容了？哪家醫院這么牛��？”

        沈青臨額角神經突突跳了一下，無奈地撫了撫頭。

        吃完早飯后，

        兩人回到沙發上，沈青臨耐心把當年的事情細講了講，說自己當時是被蟲子咬了爛臉才會變成那樣，他也不是故意不告而別，而是爺爺去世，事發突然。

        整個故事里，

        沈青臨刻意回避掉了周天澤這個人。

        他也不想提。

        孟云全程半張著嘴聽他講完，心里頭是又氣又喜。到最后，她狠狠拍了下他肩膀：“靠！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啊！”

        話音一落，沈青臨扶著被她拍痛的肩膀有些愣住了，半晌才回答道：

        “我以為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會忘呢！”孟云氣得就差跳起來了：“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同學張德陽欠我五塊錢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記憶好得很！”

        孟云雙手叉腰，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沈青臨抿了抿嘴，

        差點沒笑出聲。

        孟云撓了撓頭發，像回憶起什么事情，眉頭壓了壓，“嘶……所以你之前告訴我你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可是她把你忘了，難道……難道……”

        孟云糾結半天沒說出口，她也不好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看到沈青臨聽到話后瞬間亮起來的眼神，

        她就明白了。

        “所以，那個女孩是我？”孟云用手指了指自己。

        沈青臨點點頭。

        “！！”孟云整個人都癱倒在沙發上，

        徹底震驚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站起來，搓著手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像個唐僧似的碎碎念起來：

        “真是的，那你后來放暑假寒假干嘛不來找我�。俊�

        “哎呀，你喜歡我干嘛不說��？你要說啊，干嘛不說��！你說了我才知道啊！”

        “你說你要是早點講，還有周天澤那頭豬什么事兒��？”

        “真是的，白白浪費了那么久時間呢！”

        沈青臨以手支額，看她在自己面前轉來轉去，走來走去，他終于要被她繞暈過去了。過了幾秒，沈青臨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撈到懷里來，然后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吮含輕吸，帶著無限的柔情。

        “唔……”孟云還沒反應過來，睜著眼睛，看到他的眼睫如密羽般掃在自己邊緣。

        整個人都俊逸非凡。

        孟云眼睛彎了彎，

        她的俊俊，

        可真好看啊。

        溫暖的觸感在舌尖蔓延，像是一下又回到了昨晚那個瘋狂的夜。

        那個夜，

        也很美妙啊。

        像是留意到她的不專心，沈青臨稍稍放開了她一下，讓她直接坐在自己身上，臉抵著臉。

        ——這太過親昵的姿勢讓孟云登時羞紅了臉。

        可沈青臨沒給她緩和的機會，低下頭來，又加深了這個吻，他撬開她的唇齒，一路攻城掠地，邊吻邊撫摸她的背。他骨節分明的手，拂過的地方都帶著酥酥麻麻的感覺。

        孟云被吻得如癡如醉，心癢難耐。

        感覺自己腦海中有煙花在不斷炸開，鬧哄哄的。

        她也開始回應。

        用手勾住沈青臨的脖子，

        伸出舌尖來□□他。

        沈青臨的呼吸倏然變得急促，孟云還未察覺，直到感覺到對方身體發生的變化時，才趕緊收回手，一骨碌從他身上爬下來。

        孟云面色緋紅，不敢看他。

        沈青臨站了起來，尷尬的咳了咳，聲音還是暗啞的，然后人就徑直去了浴室，

        過了好一會兒，

        才出來。

        沈青臨回來時，

        孟云又恢復到在那埋頭糾結的狀態。

        他徑直走到沙發上，又把孟云摟在懷里，溫聲道：

        “別想了，現在不也很好嗎？過程不重要，不管如何選擇，我還是你的結果啊。”

        孟云想了想，

        也對。

        當時自己對周天澤那執迷不悟的傻樣子，沈青臨就算對自己表白，自己還未必會答應呢。想到這，慢慢的，心情也越來越好了，她一把摟住沈青臨的脖子，稀罕的不得了，

        “俊俊，我太開心了，怎么這么有緣分呢！嘻嘻，真好，我的俊俊就是大哥哥呀！我的俊俊一直喜歡的就是我呀！”

        沈青臨寵溺地雙手環住她的腰。

        沒有再多說什么。

        上午十點，孟云還有最后一堂選修課要上，沈青臨開車把她送回瑾華，在快開到瑾華大門的時候，孟云示意他靠邊停車。

        她沒敢讓他開進學校，剛解下安全帶要走，就被沈青臨按住手。孟云轉頭，看到他一臉黑云壓境的表情，就知道沈大校草不高興了。

        孟云連忙抓著他的手解釋。

        “哎呀，俊俊，你千萬別多想哦，我們兩個剛在一起，還是要低調一些才行啊，要是讓你那群狂蜂浪蝶知道了，我可吃不消啊�！�

        沈青臨沒做聲，就看著她。

        孟云又解釋。

        以前就是因為自己張揚慣了，結果搞得大家都以為周天澤是她男友，現在突然看到沈青臨和她在一起了，肯定是會說閑話的。

        “我不是不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只是想再等一等，好不好？等過完寒假，下學期也行啊，我怕現在就被別人知道，對你影響不好。”

        孟云小心翼翼道。

        沈青臨看她，“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

        孟云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在意啊，我希望在大家眼里，俊俊永遠是最完美的形象，是最好的沈青臨，好嗎？”

        沈青臨沒吭聲。

        孟云又哄了半天還是不奏效，于是她干脆使出了殺手锏。一把握住他的手，邊甩邊撒嬌道：“哎呀，好不好嘛，答應我嘛，求求你了啦，大哥哥，好哥哥！”

        那聲音軟得都要滴出水了。

        沈青臨熬不過她，

        只好應允。

        “嘻嘻，我就知道我男朋友最好了！”孟云笑著親了一下沈青臨臉頰，然后轉身下了車。

        走兩步又回頭沖他揮揮手，

        就往學校大門走去。

        沈青臨注視著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完全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

        他嘴角微微一勾，剛準備發動車子，手機就響了。

        沈青臨從口袋里掏出來�！拔�？”聲音還帶著適才的愉悅。

        “青臨，莎莎在你那里嗎？”一個中年男人焦急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話音剛落，沈青臨嘴角笑意瞬間沒了，他握住手機道：“穆叔叔，她不在我這，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穆青云的聲音夾帶著顫栗：“她在醫院不見了，哪里都找不到她，手機電話也不接�！�

        沈青臨瞬間緊張起來，“怎么可能，有沒有查過監控？”

        “查過了，她全避開了�！�

        沈青臨呼吸變得沉重，但他還是先寬慰下穆青云，

        “穆叔叔，您別急，我來試試聯系她，您千萬別著急，莎莎不會有事的。”

        他安撫幾句就掛了電話，緊接著在通訊錄里找到莎莎的名字撥了過去。

        里面嘟嘟嘟的聲音傳來，半晌

        沒有人接。

        沈青臨再打，還是沒人接。

        沈青臨又打一遍，

        就在他快要放棄掛斷的時候，

        電話終于通了。

        里面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可怕。

        “喂，莎莎。”沈青臨道。

        沒有聲音，

        什么都沒有。

        沈青臨直起身體，“莎莎？”

        話筒里半天沒有回答，只有輕輕的呼吸聲，讓人知道有人還在聽。

        “莎莎？”沈青臨又問，

        “莎莎，你在干嘛？”

        過了好一會兒，

        年輕女孩的聲音終于響起，明明是很空靈的聲線卻顯得沒有一絲生氣，像是馬上就要燃燼的蠟燭，輕輕一墜，就油盡燈枯了。

        “……哥，我發現他是不存在的了。”

        她緩緩說道。

        就這一句話，

        就可以完全摧毀一個人的信仰。

        沈青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撫著頭，稍稍拿開手機調整呼吸，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后，又把手機貼在耳朵上，溫聲道：

        “怎么會呢，他在啊，莎莎，這一年來他不是一直陪著你嗎？你的病就快好了啊�！�

        沈青臨在盡量控制自己的聲線，可還是在最后一句微不可聞的抖了起來，

        聰明如她，

        又怎么會聽不出來呢？

        女孩笑了，聲音帶著沙啞的倦意：“哥，謝謝你啊……謝謝你愿意陪著我一起演戲。這么多年了，我很開心有你這樣一位好哥哥�！�

        沈青臨眼眶微微泛紅：“莎莎，你在哪里？”

        對方沒有回答，半晌，如同夢囈道：“他不見了……我想要去找他了�！�

        “不要這樣……”沈青臨的聲音微顫，“你才十七歲，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要……”

        “我太累了，哥……”女孩打斷道：

        “是啊，我才十七歲啊，可你知道嗎？我感覺我全身的每一個器官都在腐爛衰敗，我是陰溝里的蛆蟲，我是腐蝕的“巨人觀”，我是個沒用的廢物啊……”

        沈青臨搖頭，他開始啟動車子，握緊方向盤一字一句道：

        “你錯了，在所有人的眼里，穆麗莎是天才，是未來能拯救很多人的天才，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穆麗莎沉默了半晌，輕輕道：“……是嗎，可為什么我救不了他呢？”

        沈青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強迫自己恢復沉著冷靜：“莎莎，告訴我你在哪兒，我現在來找你，你一定要等著我！”

        說完，他一踩油門，

        卡宴化為銀色閃電，轟然向遠方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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