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耳看著身前的老父親，伸手擋住臉，轉身就想走。

        梁萬里手疾眼快的扯住了梁耳的衛衣帽子，抬眼四處看了看，隨即皺起了眉頭：“你怎么在這兒？誰帶你來的？”

        梁耳嘆了口氣，放下手來，轉過身看著梁萬里，討好一笑：“爸~”

        梁萬里一臉嚴肅的盯著她：“爸什么爸，問你話呢。”

        梁耳腦子瘋狂轉動，看著梁萬里張嘴就來：“我來找同學，待會兒要去看演出。”

        梁萬里虛瞇著眼睛，咧嘴笑了笑：“喲，梁耳，在這騙你爹呢？”

        梁耳扯回自己的衛衣帽子，一臉無語：“……”

        梁萬里：“說！怎么跑這兒來了。”

        梁耳望著梁萬里，咬著后槽牙，嘴唇抖動著，眼睛也漸漸紅潤了起來。

        她都迷路了，又被欺負了，她爸還吼她……

        梁耳越想越委屈，最后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雖然不乏有演戲的成分，但還是哭的相當的真情實感，梁萬里看到她這樣，一下子方寸大亂。

        他俯下身給梁耳擦著眼淚：“不是，你哭什么哭？我又沒罵你又沒兇你，你，你……”

        梁耳抽泣著：“我都迷路，路了，你還一直一直問，嗚……問我，嗚嗚嗚……”

        梁萬里揉了揉太陽穴：“爹，你是我爹行了吧，你別哭了……”

        “嘖，叫你別哭了！”

        梁耳頓了一下，看了她爸一眼，哭的更來勁了。

        梁萬里頭疼的不行：“行了行了，我不問你了行了吧？別哭了。”

        梁耳見好就收，一抹臉：“好的，爸爸。”

        梁萬里：“……”

        “小東西，演我呢？”

        梁耳撇了撇嘴：“哪兒有……”

        梁萬里橫了她一眼，隨后無奈的嘆了口氣：“跟我過來。”

        梁耳跟著梁萬里沒走幾步路，又停在了一個包廂門口。

        梁萬里推門的手頓了頓，轉過頭看著她：“我警告你啊，進去了就好好呆著，別亂說話啊，那可是你爹新項目的合作人，別給我攪黃了。”

        梁耳點了點頭，恍然大悟：“原來是工作伙伴啊。”

        梁萬里看著在家女兒臉上略帶失望的表情，一琢磨：“嘶……聽你這話，你以為是誰？”

        梁耳：“呃，這……”

        梁萬里將推門的手收回來，嗤笑一聲：“呵，小東西，你是跟著我來的？”

        梁耳仰著頭，露出自己最璀璨的笑容來，眨巴眨巴眼：“爸。”

        梁萬里臉一冷：“誰是你爸？你自己跟來的？”

        梁耳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錯了爸。”

        梁萬里垂眼看著她，冷著臉，也不說話。

        梁耳沉默著垂下頭，肩膀抖了抖。

        是要哭的前兆，不好！

        梁萬里趕緊補充道：“咳，那什么，我可以給你個將功補罪的機會。”

        梁耳仰起腦袋，眼眶里泛著淚，抬手一抹：“什么機會？”

        梁萬里心里松了口氣，看著梁耳，無奈道：“我來酒吧這事兒，你一個字也不許跟你媽提。”

        梁耳吸了吸鼻涕，透過梁萬里身后的門上玻璃向包廂里看過去，又回想起剛剛那一堆漂亮小姐姐……

        梁耳盯著梁萬里，醞釀的情緒還沒緩過勁兒來，幾度哽咽：“爸，你不會是，是叫了什么漂亮姐姐陪，陪你吧？”

        梁萬里倒吸一口涼氣，一巴掌不輕不重的拍向梁耳的后腦勺，話音都哆嗦：“說，說什么呢！讀書讀傻了吧你！你爸我會做這種事嗎？”

        梁耳捂著腦袋，睜著兩只溜圓的眼睛瞪向她爸，撅著嘴，滿臉委屈，質問道：“那為什么不讓我跟媽媽說？”

        梁萬里煩悶的瞥她一眼：“你媽不喜歡我喝酒，但這不是……”

        話說到一半，梁萬里反應過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讓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梁萬里掐著梁耳的臉蛋兒，威脅道：“你要是說漏嘴了，我就把你來這兒的事兒也給賣了！你媽最煩這種地方了，到時候你就跟著我一起完蛋吧。”

        梁耳扯開梁萬里的手，揉了揉臉，嫌棄的看著他：“知道了。”

        看著梁耳，梁萬里一臉幽怨的嘟囔著：“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小東西……”

        ……

        次日中午。

        梁耳是被她媽從床上拖起來的，梁耳看著鏡子里機械式刷牙的自己，不禁感慨——死亦何苦，生亦何歡，不能睡覺，全他媽扯蛋。

        沈心韻坐在梁耳的床邊，往廁所望了望，催促道：“你搞快點啊，這都幾點了？”

        梁耳毫無靈魂的應道：“噢，好……”

        沈心韻：“誒，你們什么時候分班考試啊？”

        梁耳從衛生間走出來，生無可戀的應道：“明天考，九科啊，九大九科，一天就考完。”

        沈心韻笑了笑：“早考早輕松，多好。”

        “你爸跟你說了馮老師的事兒嗎？”

        梁耳有些煩：“昂，說了，給我安排了個后門，還是馮阿姨那個班。”

        沈心韻點了點頭：“嗯，好好學。”

        梁耳靠在沈心韻肩膀上：“其實我覺得，就我的成績，跑到最好的一個班，可能好好學不了。”

        沈心韻反駁道：“嘖，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爸說了，讓你去那個班，不是為了提高你成績的。”

        梁耳愣了愣：“嗯？那是為了什么？”

        沈心韻笑著捏了捏梁耳的鼻子：“為了讓你生活在學霸的空間里，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看這樣能不能讓你汲取一點兒知識的氣息。”

        梁耳聽的有點懵：“什么意思？”

        沈心韻：“意思就是，你不用真的有知識，有那味兒就行。”

        梁耳嘴角不忍抽搐一番：“……這么虛偽的嗎？”

        沈心韻笑了笑：“嗯，就是這么虛偽。”

        梁耳：“……”

        回校后，當天的晚自習，沒意外的，就算第二天分班考試，梁耳也還是翻墻逃課了。

        不太幸運的是，她是帶著云珠珠一起逃的。

        梁耳看著手機里學習委員發的消息，又抬頭看了看正花癡著輪滑場上某位帥哥，怎么叫都叫不應的云珠珠：“……”

        梁耳滑過去，將手機頁面放在云珠珠腦門兒前，按著她的頭看屏幕上的信息——剛收到的消息，第三節晚自習富貴哥查紀律。

        王友黔，高一年級主任，諧音王有錢，俗稱富貴哥，是一個神奇的禿頂老寶貝。

        有多寶貝呢？就是擁有指哪兒打哪兒的神奇功能，專業逮梁耳，還一逮一個準兒。

        梁耳輕輕的拍了拍云珠珠的腦袋，露出標準假笑：“珠珠，命重要，還是帥哥重要啊？”

        云珠珠看向梁耳，嚴肅的說道：“按理說，命重要。”

        梁耳欣慰的點了點頭：“那就……”

        話還未說完，云珠珠便接著說：“但這個帥哥不是一般的帥，我，誒！誒……”

        梁耳見說不通，便直接上手，將云珠珠從輪滑場邊的欄桿上扒了下來，拖著她往換鞋的地方走。

        云珠珠眼疾手快的扯著欄桿柱子，掙扎著：“聯系方式還沒要呢，再等會兒，再等會兒嘛……”

        梁耳全身往后仰，扯著云珠珠：“等什么等？你沒看到消息嗎？今晚查人的是富貴，你想下周死在八千字檢討書上嗎？”

        云珠珠看了看場上的美少年，猶豫了一下，視死如歸的抱緊了欄桿：“死就死吧，不管了！”

        說罷，又望向那個男孩子：“簡直是神仙，真好看啊。”

        梁耳看著眼前手腳并用抱著鐵欄桿的云某人：“……”

        丟人。

        最后，在云珠珠的堅持不懈下，她帶著梁耳，終于在輪滑場的男廁所門口，堵住了那位神仙。

        然而就在梁耳以為云珠珠打算開口要聯系方式的時候，云珠珠又拉著梁耳灰溜溜的跑了。

        梁耳一邊換著鞋，一邊問道：“……怎么了又？”

        云珠珠嘟著嘴，望向輪滑場子里，有些不滿的說：“你說這一個搞輪滑的場子，打光怎么花里胡哨的？”

        梁耳笑了笑：“所以呢？”

        云珠珠嘟囔道：“明明在場內滑起來的時候看著那么帥，怎么……”

        梁耳明白了，在云里霧里的打光下，云珠珠看走眼了。

        梁耳看了看手機時間，咬牙切齒的盯著她：“云珠珠，九點半了，放學十分鐘了。”

        “一萬六千字的檢討，記得交啊。”

        云珠珠哭唧唧的看著她：“……”

        ……

        陌京一中，市重點中學，講究的就是效率。

        才一天下來，分班考試考完了不說，卷子都批好了，卷子批好了不說，班也分好了。

        當天晚自習，梁耳收拾著書，打算搬去新班級。

        云珠珠艱難的穿越大半個教室，擠到梁耳的座位邊，問道：“怎么不看手機啊？給你發了n條消息了。”

        梁耳從抽屜里一本一本的把書抽出來：“忙著呢，怎么了？”

        云珠珠：“你……你分到幾班了？”

        梁耳頓了頓，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跟云珠珠說她被暗箱操作到三班的這事了。

        梁耳：“嗯……反正我倆不在一個班。”

        云珠珠：“你去分班報上看了我的啊？那……那你不生氣吧？”

        陌京一中高一年級這次分班人數有一千兩百多人，一張分班報貼了一整面墻，密密麻麻的，不拿自己考號挨個數，根本找不到自己名字。

        梁耳竟然記得自己考號，想到這兒，云珠珠更內疚了。

        梁耳：“嗯？我生什么氣？又不是你分的班。”

        云珠珠：“耳朵，我太感動了，你簡直就是神仙。”

        梁耳伸手擋住云珠珠伸過來抱她的豬蹄子：“別了吧你，神仙還得是昨天輪滑場的那位。”

        云珠珠笑著應道：“啊……放過我吧。”

        梁耳笑了笑，收拾好東西，兩人就各走一邊，分開去找新教室了。

        五分鐘后……

        三班教室門口，梁耳背著書包跟云珠珠撞了個正著：“……”

        梁耳：“你怎么在這兒？”

        云珠珠有點心虛，指了指三班教室：“新、新教室。”

        梁耳：“……”

        云珠珠反應過來，反問道：“不對啊，你怎么也在這兒？”

        梁耳：“咳，新教室。”

        兩人看著同時沉默了一陣兒，梁耳指著三班教室，率先開口說：“馮寒，就是這個班的班主任，我爸老同學，忘了跟你說了。”

        云珠珠：“我也才知道，王富貴，我遠方表叔。”

        兩人看著對方，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梁耳笑的臉都泛著紅：“我特么，王富貴，哈哈哈……”

        云珠珠捂著肚子：“哎喲，笑的我肚子疼，別提這事兒了。”

        梁耳笑了笑，趴在云珠珠身上，往新班級望去。

        掃了一圈，忽然，她的余光掃到了個剛跨出教室后門的男生……

        這他娘的，有點眼熟啊。

        對帥哥有著極強偵查力的云珠珠，轉頭就看了過去，那個男生從后門出來，往樓道口走了，云珠珠就只看到了個背影和側臉。

        幸好梁耳有先見之明，提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云珠珠側過頭去用眼神示意梁耳：好帥！

        梁耳垂眸瞥了她兩眼：“我警告你啊，這才剛分班，你別給我丟臉。”

        云珠珠點了點頭，扒開梁耳的手，低聲說：“這一個真的好帥。”

        梁耳：“你看清楚了嗎？昨天在燈光的迷惑下，你不也是那么夸那位神仙的？”

        云珠珠晃了晃腦袋：“不，我有直覺，這一個是真的帥，慘絕人寰的那種。”

        梁耳撇撇嘴，從兜里摸出手機看了看，隨后便推著云珠珠進了教室：“這節晚自習都快結束了，走走走，找位置去。”

        梁耳見云珠珠回了魂兒，跟她商量道：“我覺得，以我們的成績、習性以及逃課頻率來看……”

        云珠珠：“我們應該坐后面！”

        梁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抬頭看了看教室，后排位置有兩個連著的空座的，就只有靠窗的倒數第二排了。

        眼神一交匯，兩人果斷走了過去。

        梁耳坐在了窗戶邊，打開窗戶，往外邊一望，一片片榕樹葉交疊，一伸手便能碰到。

        梁耳往教室里又望了一圈，除了云珠珠，沒一個認識的，剛分班，大家也都不熟，沒人聊天說話。

        無聊。

        梁耳將手伸出窗戶，夜晚降溫降的厲害，風一吹過來，露出衣袖的手臂瞬間就豎起了寒毛。

        她飛快的摘了一片葉子，將它放在桌面上，從書包里拿出紙巾和礦泉水，開始擦拭。

        清理葉子背面的時候，梁耳正拿起礦泉水往紙上面倒，突然一旁的云珠珠就抓住了她手臂，把她給嚇了一跳不說，水還差點灑了。

        梁耳偏過頭去看著云珠珠：“嘖，又怎么了？”

        云珠珠目不斜視，看著前方，聲音飄忽：“你后面……”

        教室里雖然坐滿了人，燈也程亮，但不影響梁耳聽到這句恐怖片經典臺詞后，不寒而栗的害怕：“我，我我后面怎么了？你……”

        “你后面有個人。”是一道帶著笑意、溫潤而蠱惑力十足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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