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消酒愁
辰銀的父母和奶奶是在他三歲那年出車禍走的,此后,就只有個年過古稀的老爺子照顧他了。
而老爺子,在他八歲那年的冬天沒了。
年紀大了,病死的,也算圓滿。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年的冬天,是朝陽市近二十年來,唯一一次下雪。
寒雪凜冽傷人,他卻收到了一個香甜的蛋糕。
在那天,向來愛笑的爺爺滿目憂愁抱著他睡下。
就沒在醒了。
他爸有個很好的兄弟,叫吳然,是miss酒吧的銷售。
也是他的恩人。
他當時不愿意去當?shù)貦C構的撫養(yǎng)院,最后是吳然幫他準備資料,申請了社會散居孤兒的基本生活費,他才能活到現(xiàn)在。
他不愿意搬出和爺爺住的老房子,吳然就幫他交了五六年的租金。
直到他初二那年,在miss做外聯(lián)穩(wěn)定了之后,他才開始慢慢還吳然錢。
因為成績好,他常以照顧重病的爺爺為由請假,老師也都沒有懷疑。
老師還會時不時的問一問他爺爺?shù)那闆r,聊表關心,時間一久,他編著應付老師的謊話就成了套,有時候他也會恍惚,覺得爺爺還在。
梁耳看著發(fā)愣的辰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辰銀回過神,看著梁耳笑了笑:“沒什么,爺爺他吃過了,或許現(xiàn)在……在睡覺吧。”
梁耳點了點頭,眼神無意間注意到了辰銀身側的毛毯,問道:“昨天你和魏飛在沙發(fā)睡了一夜啊?”
辰銀拍了拍沙發(fā)坐墊,一臉無奈的問道:“你看這兩三節(jié)短沙發(fā),像是能睡倆男生的地兒嗎?”
梁耳搖了搖頭,笑道:“不太像。”
辰銀:“他睡的地上。”
梁耳了然一笑,問道:“他什么時候回去的?”
辰銀從茶幾邊靠著的書包里摸了支筆,又拿了本練習冊出來:“一大早就走了。”
“也不說等我醒了一起吃個飯再走……”梁耳拿著筷子還戳了戳米飯,微微撅嘴,“白和他喝這頓酒了。”
“嘶……昨天的事兒,你到底記得多少?”辰銀好笑的轉過頭看向梁耳,他虛瞇著眼,似笑非笑的問道。
“啊?發(fā)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事兒?”梁耳蹙起了眉頭,試探著問道。
“對你來說還挺妙的。”辰銀笑著轉了轉筆,“至于他嘛,他記憶貌似挺全乎,沒留下等你醒,可能就是對自己突然多了一個爹這事兒,一時不太能接受吧……”
“多了一個爹,多了……”梁耳垂頭一琢磨,頓時眉開眼笑,“臥槽!我最后喝贏他了!?”
辰銀拿著筆輕輕撓了撓額頭:“嗯,算是吧。”
梁耳對于“一覺醒來喜當?shù)边@事頗感興奮,放下盒飯,拿起手機就要給魏飛打電話:“唔,讓我聽聽我兒子的聲音……”
辰銀拿筆挑著她的手腕攔住她,隨即笑道:“你還真是一點也記不得了。”
“什么意思?”梁耳問道。
辰銀放下筆,走到大門邊,將放在鞋架下的兩個小木頭墩子拿到梁耳面前,笑問道:“你看這倆,像什么?”
梁耳有些懵,反問道:“像……什么?”
辰銀笑著,緩緩道:“像鼓,而且是昨天三更半夜,魏飛用來給你婀娜的舞姿伴奏的鼓。”
辰銀放下木墩子,指了指茶幾,笑道:“這兒,你的舞臺。”
梁耳腦海里渾噩一片,突然一個畫面竄了出來——
傻逼魏飛坐在地上砰砰咚咚的拿鞋敲著木墩子,而自己則站在茶幾上從傣族跳到藏族……
未等梁耳開口,辰銀伸手搭在了冰箱上,看著她笑道:“昨晚你還非要拉著魏飛跟你一起翻跟頭,滾來滾去的,這地板是滾干凈了,但我這冰箱也差點被你們給踹翻了。”
“還有,你……”
“嘖,別說了,我想起來了……”梁耳將腦袋埋在衣領里,制止道。
辰銀看著她笑了笑:“想起來了啊……”
梁耳不應聲。
辰銀笑著:“想起來了就別再干借酒澆愁這事兒了,醉了后不僅沒用,還犯蠢。”
梁耳捂著臉的手指微張,眼神透過縫隙,懨懨的看向辰銀:“……”
兩人相視著,靜默了半響。
隨后,辰銀看著她笑道:“我從你眼里看到了謝意。”
梁耳:“……”
“攔著你聯(lián)系另一位‘醉’犯的事兒,就不必謝了……”辰銀坐回沙發(fā),笑著拿起了筆,看了兩眼梁耳后,便翻開練習冊開始寫題,“我現(xiàn)在呢正好有空,不介意的話,聊聊吧。”
梁耳淡漠的瞥了瞥他:“聊什么?”
辰銀做著題,頭一分都沒往她這邊偏,如常應道:“聊聊你借酒澆的愁,是什么愁?”
梁耳愣了一瞬,隨即嗤笑一聲:“你這不會是想開導開導我吧?”
辰銀寫字的手頓了頓,隨即笑著應道:“你說是就是吧,講講?”
梁耳扣著手指甲,垂眸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也沒什么,說起來,也是我自己太矯情,聽不得別人說我不好……”
辰銀看了看她,淺淺一笑,問道:“說你哪里不好?”
梁耳緩緩道:“我不是學表演的嗎?我在的那個培訓機構比較好,而且我還在最好的班,這次學校要錄一個比較重要的mv,老師投票選上我做主角了,她們就說我走后門,說我專業(yè)不行,有人給老師提意見重選主角,甚至還有人拿我爸和他公司說事兒……”
梁耳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了下去,她頹了脊梁骨,靠在了沙發(fā)上。
“你說的那個機構,是星彩之瀾嗎?”辰銀問道。
梁耳抬起頭看向他,眼里亮閃閃的,笑問道:“你個文化生還知道這個啊?”
辰銀點了點頭,笑道:“嗯,知道,它很出名,聽說得是非常優(yōu)秀的人,才能進去學習。”
這段話明晃晃的夸贊之意,極其輕松的就取悅了梁耳,她笑著聳了聳鼻子:“嗯,星彩之瀾選人特別嚴格的,各方面都是。”
辰銀:“剛剛你說,你進了最好的一個班?”
梁耳連忙點著頭:“對,而且我們班只有十個人。”
“那你挺厲害……”辰銀笑道。
梁耳笑了笑:“我也這么覺得。”
辰銀應和的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眉眼靈動的梁耳,他突然說道:“其實,我之前見過你跳舞。”
“嗯?什么?”梁耳愣了愣。
辰銀笑著:“在我們還不認識的時候,我見過你跳舞,在周道口那邊,那舞的名字,叫‘求生’。”
梁耳看著他,還未應話,他又接著說:“跳的很好看,看起來也很美,很驚艷,作為一個外行人,我認為這個形容,就是對一個舞者最高的評價了……”
“那個時候臺上有很多人,但我給出的最高評價,說的只是你。”
梁耳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時被這波夸獎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舔了舔下唇,指著自己,有些結巴的笑著問道:“嗯……你是在,夸我啊?”
辰銀笑著點了點頭:“嗯,是。”
“扯到你父母、家庭背景的這些人,不用懷疑,他們絕對只是單純的羨慕或者嫉妒你。”
“別人對你的不信服,大概率也是源于這些,但這有什么關系,最多讓你醉一次酒,酒醒過后,你依舊在星彩之瀾最好的一個班,依舊能勝任mv的主角,不是嗎?”
梁耳偏頭笑了笑,笑的燦爛,隨即轉頭看向他:“雖然你夸的有點兒過,但我覺得,你說的真他媽有道理!”
辰銀搖著頭笑了笑,又問道:“重選主角的事呢,老師怎么說?”
梁耳嘆了口氣:“說是會上傳給校長,再議。”
辰銀:“你打算怎么辦?”
梁耳仰頭望向天花板,抬手捂著臉,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辦,等結果吧。”
辰銀笑著:“其實重選也沒什么,大不了跟他們比一場,又不是贏不了,還能借機證明一下自己,你說呢?”
梁耳看向他,兀得一笑,一臉認真的稱贊道:“嘖,你去做傳銷頭子吧,一定特成功!我現(xiàn)在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簡直恨不得馬上飛去星彩之瀾跟他們演兩段……”
辰銀用筆頭輕輕的刮著眉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關注點偏的離譜:“傳銷犯法。”
“哈哈……說的也是。”梁耳捧腹笑道。
辰銀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看,隨即轉過頭去,一邊寫著作業(yè),一邊說道:“你不是還要回去洗澡嗎?要是你下午還想趕去上課,就趕緊把飯吃了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對于辰銀夸贊性的安慰,梁耳十分受用,甚至還想再聽兩句。
她眼珠子一轉,斂了笑意,看著辰銀故作委屈道:“不想去上課,她們還說我是找關系才進的三班,說我文化課也是走的后門……”
說罷,梁耳乖乖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辰銀,等著他下一波的夸獎。
辰銀停了筆,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反問道:“你三百多分的成績,能進三班,不就是走的后門嗎?”
梁耳:“……是走的后門。”
看著梁耳憋屈的表情,辰銀暗自偏過頭去笑了笑:“那人家也沒說錯。”
梁耳:“…………”
梁耳將桌上的盒飯往辰銀那邊推了推,站起身就往門口走:“不吃了,再見。”
辰銀抬頭看向她,笑了笑:“慢走。”
梁耳打開門走出去,站在門口背對著辰銀,她摸著鼻尖猶豫半響,不自然的開口道:“咳,總之,謝了啊……”
辰銀微愣一瞬,隨即笑著明知故問道:“謝什么?”
梁耳偏過頭一臉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將門扣上,轉身就走了。
就不該跟他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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