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柑露蘭蕊
云朝辭笑看景泊顏一眼，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打趣道：“不說了不說了，我去看看粥煮得怎么樣了。”
在云朝辭離開后，剩下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倒也稀奇，要知道平日里他們倆都不會讓話掉在地上的。
暖閣內(nèi)香氣縈繞，香爐里幽幽飄出幾縷素白薄霧，四散在屋中，隨著暖流透過薄紗，繞進帷幔內(nèi)。
李杞檸輕嗅著溢著的香氣，如蘭花清幽氣味，又夾雜橘皮的清新，余味卻帶著些許苦澀，聞著覺得很是醒神。
“這是什么香？”李杞檸自知和景泊顏聊香料也是聊不到一起，便掖著被角，自顧自地嘟囔著，“我問這個做什么，反正你也不知道。”
“柑露蘭蕊。”景泊顏瞥了李杞檸一眼，沒好氣地回應(yīng)著。
“什么？”李杞檸向景泊顏看去，只瞧他環(huán)抱著手臂，很是鎮(zhèn)靜。
話音才落，景泊顏卻忽然變了臉，伸出手拄著榻框，盯著李杞檸嚷道：“這是小爺調(diào)的香。”
“你個大男人，調(diào)香做什么？”李杞檸脫口說道。
“喂！很多調(diào)香大師都是男人好吧？”景泊顏氣道，接著轉(zhuǎn)身坐在榻邊，翹著二郎腿不再說話。
調(diào)香大師多為男子，可是在李杞檸眼里，像景泊顏這樣的大男人，也就看著賤賤的，這些細致的活他是做不來的。
見景泊顏靜坐在那，李杞檸試探著伸出手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接著弱弱地問道：“生氣了？”
景泊顏只是瞧了她一眼，似有似無地翻著白眼，將目光從李杞檸身上略過，隨之哼了一聲。
在李杞檸的印象中，她從未見過景泊顏這種表情，想來是真的生氣了，于是正了臉色，看著景泊顏哄道：“我就是說話不過腦子，你別生氣啊。”
平日里與景泊顏說說鬧鬧慣了，總是口無遮攔的，不曾想真的生氣了。
景泊顏依舊沒理她，只是略轉(zhuǎn)身，將頭扭向別處。
“景泊顏？理理我啊。”李杞檸依舊小聲小氣地哄著，見景泊顏依舊不理她，便沉著臉，“景泊顏，給你三個數(shù)，到底要不要和我說話。”
不等她數(shù)數(shù)，景泊顏就炸毛般起身嚷嚷道：“我就是不要和你說話，誰讓你敢質(zhì)疑小爺?shù)哪凶託飧拧！?br />
如此李杞檸算是明白他為什么生氣了，想必是那句“你個大男人，調(diào)香做什么”吧，可是這就是句玩笑話，哪里就惹到他了。
“虧得小爺為你調(diào)香，真是不識好歹。”景泊顏整理著衣衫，嘴里嘟囔著，火氣也降了下去。
見景泊顏不再生氣，李杞檸笑了幾聲后，拉著景泊顏坐到榻邊，偏著頭挑眉問道：“你什么時候?qū)W的調(diào)香啊？”
景泊顏低著頭繼續(xù)擺弄著衣衫，不以為意地說道：“就是之前見你做噩夢，后來遇到溫兄就向他尋來此法，你是不知道，他妹纏了我好久，煩都煩死了。”
東郡商雍溫氏世代行醫(yī)，從溫家得到的方法絕對有效，只是李杞檸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噩夢的。
似乎在現(xiàn)代時十八歲后就經(jīng)常做噩夢了，來了耀川國也會偶爾這樣，記得來上青殿第一天就是如此。
原本李杞檸對于做噩夢的事都習(xí)以為常了，自己已經(jīng)不把它當(dāng)回事了，沒想到景泊顏竟然上心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做噩夢的。
想罷，李杞檸點著頭，再次啟唇問道：“你剛剛說它叫什么名字？”
“柑露蘭蕊，柑橘皮曬干研成粉末，加上蘭花晨露以及蘭花的花蕊，經(jīng)歷多道工序，才得此香。”景泊顏解釋著，語氣也緩和許多，“小爺耐心有限，打碎了很多瓶瓶罐罐，欠了好多外債，你記得給我些碎銀子，讓我把欠人的錢還上。”
提起錢李杞檸瞬間冷了臉，直勾勾地盯著景泊顏說道：“敗家。”
景泊顏卻笑了笑，接著假意長長地嘆了一聲，“誰讓我阿爹把銀子都交給你保管了呢。”
景愿在世時，景泊顏花錢并不大手大腳，就是容易被騙，不過自從性情大變后，偷雞摸狗，調(diào)戲小姑娘，飛檐走壁東走西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提起景愿，李杞檸頹喪許多，幽幽說道：“景伯伯的祭日也快到了，我出不了宮，只能你去祭拜了。”
說著李杞檸揪住景泊顏的衣服，惡狠狠地說：“你別像去年一樣忘了。”
說起來李杞檸就有些生氣，去年她明明叮囑過景泊顏，誰知景泊顏竟然留戀在醉紅樓，與滿屋子的鶯鶯燕燕喝酒吃肉，瀟灑快活，喝多了還提著兩筐紙錢，飛到城樓上去撒。
天子腳下，這就是赤裸裸的詛咒，很快就驚動了冉華內(nèi)城護衛(wèi)。
還好影月及時發(fā)現(xiàn)，將他帶走，誰知一眼不見，他又從影月眼皮子底下溜走，跑到李杞檸那里，說了通醉話。
李杞檸才知他根本就沒去祭拜景愿，氣得她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扇醒。
“記住了記住了，我去年那不是喝多了嘛，酒醉誤事。”景泊顏抓了抓頭發(fā)，小聲反駁著。
可是李杞檸也知他酒量極好，喝多少都不會醉的，想來也是故意讓自己醉一回吧。
而且祭拜景愿是要去淮陵的，提前幾天出發(fā)，趕在祭日去祭拜，可是景泊顏偏偏在景愿祭日那天在冉華耍酒瘋，他這根本不是酒醉誤事，而是在逃避。
李杞檸不再與他談?wù)摯耸拢皇窃俣趲拙浜螅D(zhuǎn)移話題道：“商雍溫氏還對香有了解？”
“這你就不懂了吧。”景泊顏大大咧咧地笑著，將香爐拿過來后，打開蓋子，科普道，“這叫藥香，治病救人的，再說了橘皮本來就是藥材。”
看著香爐內(nèi)的灰燼，李杞檸隱隱覺得手指在痛，景泊顏后來又說了什么她都聽不進去了，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被紗布包住，看不到傷處，卻能感覺到傷處的痛。
見李杞檸怔怔地看著手指，景泊顏沉了臉色，將香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看著李杞檸的手，關(guān)切道：“很疼吧？”
李杞檸將目光從手上挪到景泊顏臉上，見他擔(dān)憂，便笑了笑，“現(xiàn)在沒那么痛了。”
如此景泊顏只是嘆著氣，略有惆悵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問自己，又似乎在問李杞檸，他呢喃著，“什么時候才能大仇得報。”
李杞檸沿著景泊顏目光，同樣向窗外望去，冷靜答道：“終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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