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宅子里逃出來后，景泊顏在街上閑逛著，逛了一會兒后，還是悄悄溜進了宮，反正進宮的次數多了，也混熟了，沒多久就出現在落霞居的暖閣中。

　　臥在榻上休息的李杞檸見到景泊顏很是詫異，她沒有想到景泊顏膽大到白天進宮。

　　可是就算是晚上，景泊顏的膽子也不小，在漆黑的夜空下，穿著素白或淺藍等淺色衣衫，生怕別人看不到他飛檐走壁，偏偏這么多次竟無人發覺。

　　李杞檸將手中的書倒扣在枕頭邊，看向景泊顏有些生氣地說：“你知不知道白天宮道上的人很多，若是有人瞧見你了怎么辦？”

　　景泊顏掐著腰坐在榻邊，打量著李杞檸笑道：“侍衛都發現不了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宮娥小內侍能發現？”

　　見李杞檸瞪著他，他又急忙說道：“好好好，那就假設他們能發現，我飛檐走壁快著呢，他們喊人的功夫我都跑沒影了，只怕他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見景泊顏不以為意，李杞檸心中還是暗暗擔憂，畢竟性命并非兒戲，她經歷過太多身邊人離去，景泊顏不能再出事了，于是便開口勸道：“以后盡量還是少進宮吧。”

　　“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估計很長時間我都不會進宮了。”景泊顏沉聲說道。

　　瞧出李杞檸滿臉疑惑，他便解釋道：“我阿爹的祭日不是快到了嘛，我要回淮陵祭拜，而且屠封研究新菜式，托我幫他去南北境尋些稀有食材，這一走就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了。”

　　聽著景泊顏的話，李杞檸打量著他，睨著眼問道：“你該不會又把小封的稀有食材吃了吧？”

　　“咳咳。”景泊顏握著拳放在嘴邊輕咳幾聲后，一本正經道，“瞧你說的，我哪是那樣的人啊，這不是我要離開冉華一陣子，屠封就拜托我幫他嘛。”

　　不過李杞檸并沒有相信他，只是打量著他，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什么？”景泊顏揮著手，起身倒了杯茶，邊喝邊轉移話題，“云朝辭呢？”

　　李杞檸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看著窗外，想了稍許后答道：“應該是去中庭了吧，昨日聽她說，有些卷宗要存到宮正司，需要她和羅宮正都在場。”

　　“卷宗？”景泊顏眼中流露出好奇。

　　然而李杞檸卻撇了撇嘴，嘆道：“別想了，送來的全部都是密封的，連云姐姐都不能查看，她和羅宮正檢驗密封無誤后，需要在封條上加印的，才能收到宮正司。”

　　說罷，她又補充道：“不過三品以上的女官可以隨意查看，這也是云姐姐整日在落霞居讀書的原因，她想查從前的卷宗就只能官至三品。”

　　“哪有那么容易啊。”景泊顏輕嘆過后，起身走到了窗前，略彎著腰，透過窗紗瞧著外面。

　　再轉身看向李杞檸時，他沉聲說道：“云朝辭直接考到四品，準備了四年不過是小原因，實際還不是靠她阿爹的地位，再加上她是薛家的準兒媳。她確實也是有本事有才華的，只是到宮令的位置也就到頭了。”

　　說著后退半步靠著窗框，瞧著李杞檸隨口問道：“以你現在李杞檸的身份，你覺得你能考到哪個位置？”

　　對于景泊顏的問題，李杞檸稍作思索后，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地說道：“女……女史。”

　　景泊顏聽后就笑了，朝著她無奈道：“原來瑞國公在你心里這么沒有位置啊。”

　　“不是。”李杞檸皺著眉，幽幽道，“是我自己的官值為負。”

　　景泊顏傻眼地看著李杞檸，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李杞檸是真敢說，直接承認自己不行，要知道平日他說她笨都會被丟白眼的。

　　其實倒也不是李杞檸妄自菲薄，只是她這個人懶散慣了，實在疲于應付，她對付人的手段就是耍無賴，磨著討饒直到別人煩了不和她計較。

　　不過這只適用于那些本性善良的人，至于那些心懷鬼胎的，她從來都不想理，就算云朝辭教了很多，她還是如此不圓滑。

　　景泊顏也不是不了解她，認識那么多年了，自然清楚李杞檸不喜歡和牛鬼蛇神打交道，便打著哈欠抻著懶腰，隨口說道：“究竟什么情況也只有真正去考才知道，反正考試在八月，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垂下雙手后，他又有些若有所思，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我那時能趕回來嗎？”

　　“要去很久嗎？”李杞檸本以為他不過是離開兩三個月罷了，不曾想女官考試時他都不見得會回來，免不得要問他一句。

　　景泊顏點著頭，解釋道：“從冉華到淮陵就需要幾天時間，南境和北境隔得就更遠了，而且我還有些事要辦，仔細算來要耽擱很長時間。”

　　“很急的事嗎？”李杞檸問著，從前景泊顏跟她說過幾天就回來，可是離開后就兩年音訊全無，怎么找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景泊顏回來，他卻整個人都變了，這次他又要離開，而且還要離開許久，李杞檸心里總是會覺得有些怕，怕他會再過三年五載再回來。

　　景泊顏勉強露出笑，走到李杞檸身邊胡亂揉搓著她的頭發，故意賤賤地說道：“怎么？舍不得小爺我？舍不得你就說出來，小爺我哪都不去，以后就陪著你。”

　　“那你還是走吧。”李杞檸略向后傾著身子，躲開景泊顏的手后，忙拒絕著。

　　畢竟少了景泊顏，她耳根子還能清凈些，而且又沒有人惹她，云朝辭也會護著她，生活自然是很愜意的。

　　云朝辭和她說過，過幾天將她調去西雜園，負責登記宮娥內侍的調動，是閑職也能接觸到各處的人，可以套些消息，閑著無事還能看看書，等到八月就能參加女官考試了。

　　景泊顏尷尬地收回手，故作鎮定地說道：“既然你不留小爺，那小爺可就真走了，到時候讓小爺回來小爺都不回來，看你想不想我。”

　　說著他就揚起頭，特別傲氣地哼了一聲，瞧都不瞧李杞檸一眼，直接奔著門口走去。

　　見他真的要走了，李杞檸忙喚著他，瞧著他的背影囑咐道：“早去早回，我等著你。”

　　“好。”景泊顏并沒有停下腳步，背對著李杞檸的他露出竊喜的笑，出了暖閣從正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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