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杞檸梳洗完畢，打好熱水端著銅盆送進了正殿。

　　守在西稍間的繪蘭已經將調好的香燃在香爐內，見李杞檸進來，便起身過來與李杞檸一起去準備服侍徐太后起身的物品。

　　李杞檸拿著冊子對照著木托內的服飾，等到全部清點好了，才對宮娥阿慧說道：“送進去吧。”

　　阿慧應聲后端起木托走進了西暖閣內，而這時自殿外走進一位小內侍。

　　李杞檸仔細瞧去，卻是福多，便放下手里的冊子，迎了過去。

　　“陛下說，散朝后來陪徐太后用早膳。”福多躬著身子，在李杞檸面前輕聲囑咐著。

　　李杞檸略欠身回禮后，同福多說道：“我知道了，這就命人準備。”

　　繪蘭正整理著徐太后昨日穿過的衣物，見李杞檸送走福多，又對著剛從西暖閣走出來的阿慧囑咐了幾句，便問道：“大清早的，福多小哥怎么來了？”

　　“陛下散朝后會來陪太后用早膳，奴婢剛剛叮囑過阿慧多備碗筷了。”李杞檸走了過來，拿起冊子正打算繼續清點衣物。

　　繪蘭卻“呦”了一聲，忙停下手里的活，繞過桌子來到李杞檸身邊，一把奪下她手中的冊子，將她往外推著，邊推邊急道：“那你還在這里清點東西，趕快去小廚房準備糕點啊。”

　　“奴婢……”李杞檸剛想說些什么，卻被繪蘭推出了門外，就只能嘆息一聲，囑咐著，“等會浣衣院的人會來取太后的衣服，姑姑別忘了。”

　　“忘不了，你趕快去準備吧，我服侍太后那么久，這些事差不了。”繪蘭轉身往回走著，邊走邊不以為意地說著。

　　站在門外的李杞檸也是郁悶，每次羽安帝過來，她都要去小廚房拘著。

　　也不知道徐太后究竟是什么心思？干嘛非讓她去做糕點！李杞檸搖搖頭，還是奔著小廚房而去。

　　又是重復之前的那些流程，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后，李杞檸只覺得怪累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頭，而這時門自外面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依舊是繪蘭，她掃了案板上的茶食糕點，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端走，而是滿臉笑意地沖李杞檸說道：“太后說了，讓你親自端過去。”

　　“我？”李杞檸指著自己再次確認著，瞧見繪蘭點頭，心里暗暗嘆息著，慢吞吞地端起木托往門外蹭去。

　　繪蘭瞧著李杞檸走出了烏龜的速度，只以為她是羞于見君王，便輕推著她的背，嗔笑道：“你這丫頭，還不快著點，走這么慢，茶端上去都涼了。”

　　然而，繪蘭的話并沒有激勵李杞檸向前，反而使她停下了腳步，李杞檸扭頭看著繪蘭，苦著臉問道：“太后真的讓奴婢端上去？姑姑沒聽錯吧？”

　　“我還能騙你不成，趕快走吧。”說著繪蘭就推著李杞檸往出走，她向來心直嘴快，又是熱心腸，此時的她看上去比李杞檸還要高興。

　　反觀李杞檸愁眉苦臉地走著，尤其是走到大殿門口時，更是深吸了一口氣后，才踏過門檻的。

　　走進西稍間內，羽安帝與徐太后正閑聊著，李杞檸將頭沁得很低，放好茶食糕點，就退到徐太后的身邊侯著了。

　　徐太后隨手拿起茶，沖著羽安帝問道：“王淑兒就要出宮了，陛下身邊可有首宮娥的人選？”

　　羽安帝倒是沒有拿起茶，只是淡淡回著，“戶部尚書風俊的女兒風朵，在御前也有幾年了。”

　　“戶部尚書。”徐太后重復著，心中也思慮著，輕抿了一口茶后，才說出自己心里的意圖，“哀家記得瑞國公還是戶部尚書時，風俊就是他的下屬，說起來哀家身邊倒是有更合適的人選。”

　　徐太后放下茶盞，側頭看向李杞檸，笑著說道：“瑞國公府千金，風朵在她手下想必也不會委屈的。”

　　自李杞檸適才入內，羽安帝就已經注意到她了，只是沒有仔細瞧她，如今徐太后提起，他才將目光落在李杞檸身上，沉聲問道：“阿娘的意思是讓她當御前首宮娥？”

　　“哀家的意思是想讓陛下身邊有品性端方的人盡心服侍，妃子也好，宮娥也罷，王淑兒都不是最佳的人選。”

　　見羽安帝沉默著，徐太后再次開了口，“哀家原本打算將舒華殿首宮娥的位置留給阿檸，只是繪蘭還在，她也熬不到頭，想著她年輕，陪在哀家身邊也是耗費光陰，不如到御前，陛下以為如何？”

　　“此事聽阿娘的。”羽安帝沉思良久，只吐出這么一句話來，至于心情好壞倒是瞧不出。

　　羽安帝同意李杞檸到御前，徐太后自然是欣喜，她意味深長地瞧了李杞檸一眼，一副好日子就要來了的樣子。

　　只是難為李杞檸，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要去御前了。

　　心情大好的徐太后此時才想起關心王淑兒的去處，她瞧向羽安帝，頗為好奇地問道：“王淑兒是許配給誰家了？”

　　羽安帝飲著茶，沉聲答道：“緩西縣令第四子。”

　　聽說是緩西，徐太后就更加高興了，笑道：“緩西好啊，雖然地屬南郡遠了些，到底也是六品的官，以王淑兒的身份也算是高攀了。”

　　羽安帝在徐太后的笑意里，面色沉了幾分，卻還是點頭應道：“朕想著淑兒家在扶宜，既然是恩典，倒不如讓她嫁得離娘家近些，緩西縣令四子雖然娶過妻，但是發妻過世多年，家中無子無妾，年齡只比淑兒長了幾歲，對淑兒來說也是好歸宿。”

　　在羽安帝的解釋中，徐太后的笑意漸漸散去，瞧著自己的兒子淡然的目光，她卻隱隱覺得心中有些不暢快。

　　侯在旁邊的李杞檸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他們話里有話，表面瞧著云淡風輕，實際上卻拐著彎溜酸話。

　　母子間，何必呢？

　　徐太后意味深長地看著羽安帝終究沒有再說話，她沒有想到羽安帝重視王淑兒竟然到這種地步，身處冉華卻能在扶宜找出與王淑兒般配的人，還將家室情況都摸得清楚，越是如此，她對王淑兒的厭惡就更多了幾分。

　　不過徐太后也清楚，自己再厭惡王淑兒，也不能在宮內處置她，難得羽安帝同意讓王淑兒離宮，管她日后嫁的是誰，只要不在羽安帝身邊，不在自己眼前出現，那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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