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笑呵呵地走出了門，到門外卻又變了臉色，微沉著臉囑咐自家小廝先回去，復又扭頭向門里望著。

　　他看著走下樓梯的幾個人，略皺著眉，從他的角度看去，慕修叡面前站著的是七八歲的女娃娃還有十多歲的小姑娘，而他并不知道哪個才是慕修叡的義女。

　　“趙兄快到車里坐吧。”與邵檸說完話，慕修叡便走了出來，見趙老板向樓里面看著，忙笑著請他上車。

　　趙老板點著頭，說了個“好”字，心里卻依舊泛著嘀咕，慕修叡總不至于把生意交給小女娃娃吧？

　　隨著他們的離開，幾個人才開始瞧著滿樓的凌亂。

　　邵檸瞧著被打散的桌椅，摔碎的茶碗，還有在地上滾了幾圈又被踩了幾腳的軟墊，只覺得頭疼。

　　“我手里還有銀票，等會將這些東西清理了，再拿銀票去置辦些吧。”她看向紅翹說道。

　　“不必。”紅翹抬起手言語清冷地說著，接著又瞧向小廝囑咐道，“把損毀的東西羅列出來，送給趙老板讓他原價賠償。”

　　事情剛過，就去要賠償，紅姨娘隱隱覺著不妥，免不得開口勸道：“此事剛剛被慕老板解決，賠償的事不如就算了吧。”

　　然而紅翹卻輕哼著，指著滿地凌亂，呵道：“本就是趙老板到此找事，還砸了我們的東西，就該讓他賠償。”

　　如此紅姨娘也不能再說什么，只是輕聲嘆著氣。

　　在她的嘆息聲中，胭脂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復又瞧著滿地狼藉，面上卻沒什么表情，捻著衣襟將滑落到臂彎的衣服拉回肩頭。

　　“看來今晚又沒生意了。”胭脂隨口嘟囔了這么一句。

　　紅翹在聽到她的話后卻瞥了她一眼，嚷道：“沒生意正好，可以準備些酒菜慶祝醉紅樓換了新老板。”

　　說罷她隨意選了幾個小廝，囑咐道：“你們幾個到東市去買些菜回來，今晚我們醉紅樓要好好熱鬧一番，也去去晦氣。”

　　那幾個小廝出門后，清算物品的小廝也將物品都清算好了，拿著紙筆走到紅翹身邊。

　　“紅姑姑，單子列好了。”小廝將單子交給了紅翹。

　　紅翹抖著袖子接過單子只簡單地掃了幾眼，又將它遞回給小廝，淡淡地說道：“送過去吧。”

　　眼瞧著小廝要出門，紅翹卻又想起了什么，忙將他喚住，“趙老板怕是在慕宅喝酒呢，現在去也沒有用，等明日再說吧。”

　　“是。”小廝將單子收好后，就跟著其他小廝去收拾東西了。

　　等到出去買菜的小廝回來時，醉紅樓的廚子便忙活了起來，紅翹心血來潮也挽起袖子跑到廚房做了幾道菜。

　　紅姨娘從未去過廚房，也不懂得做菜，只能留在二樓指揮著眾人擺放桌子。

　　一樓已經空空如也，姑娘們的屋里倒是都有桌椅，于是將它們從屋子里搬了出來，放在二樓的長廊上。

　　雖然有些擁擠，倒也看著熱鬧，像樓里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情況，也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了。

　　天慢慢黑了下來，飯菜也陸續被端上了桌，眾人皆落了坐。

　　邵檸和紅翹幾人圍坐在長廊最中間的桌邊，紅翹捻著帕子拿著酒杯，笑著將酒飲盡，又勸著其他人喝酒。

　　阿珂和邵檸年紀輕，是不能喝酒的，廚房便準備了果子飲。

　　邵檸端著果子飲喝了一口，頓時喜得眼睛放光，又接著喝了幾口。

　　真是好喝。

　　“來，喝酒。”紅翹游走在各個飯桌，與她們撞杯。

　　鬧了半個時辰后，各桌都已經杯盤狼藉，幾個姑娘回了屋子玩骰子。

　　由于喝了幾口酒，她們也就隨意地坐在地上，說著笑著，玩著鬧著。

　　而這時樓下傳來了敲門聲，起初二樓的玩鬧聲太大，還沒有聽到。

　　“噓。”隱約聽到敲門聲的人將食指放在唇邊，沖著眾人示意讓他們安靜。

　　眾人不明情況就紛紛安靜下來，敲門的聲音頓時清晰了。

　　喝得爛醉的紅翹從地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欄桿處，扶著欄桿揮著袖子嚷道：“敲什么門！沒看見樓門口的牌子嗎？我們今晚不迎客。”

　　“可能是有人想我們了吧。”忽然有人嘻嘻笑著說著。

　　而其他人也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些許諷刺。

　　敲門聲依舊沒有停，也沒有說話聲，不知道來者究竟是誰。

　　邵檸沒有喝酒，自然是清醒的，便扭頭對阿珂說道：“去看看是誰。”

　　阿珂下樓將門打開了，同時將來者迎了進來，沖二樓說道：“是合松錢莊的小廝。”

　　“他來做什么？”紅翹靠著欄桿，扭頭沖樓下嚷著。

　　趙氏小廝沒了白里里的氣焰，又或許白日里跟著來的沒有他，只規規矩矩地站在樓下，看向二樓的紅翹。

　　“午后老爺到慕宅喝酒，回來時喝多了，剛醒過來就讓小的來送銀票，說是不小心砸了醉紅樓的東西，全當做賠償了。”趙氏小廝解釋著。

　　哪怕紅翹喝多了，她的思維也很是清醒，只不過說話就沒那么圓滑了。

　　“不小心？那還真是不小心，你回去告訴他，讓他以后小心點，聽到沒有！”說到最后紅翹幾乎喊出來了。

　　雖然她當著趙老板的面說話還算客氣，面色也沒太多不悅，可是她心里也氣啊。

　　于是趁著喝多了，就和趙氏小廝嚷了起來。

　　“小的回去會和老爺說的。”趙氏小廝略欠身后，取出銀票交給了阿珂。

　　接著又抬頭對著紅翹說道：“老爺說了，合松和醉紅樓合作多年，希望日后也不要斷了來往。”

　　“不就是讓我往合松存銀子嘛，等老娘高興了再說。”紅翹從桌子上拿過酒壺往嘴里倒著，可是并沒有倒出多少來，便隨手將它往樓下丟去。

　　只聽清脆地一聲響，酒壺摔得稀碎，碎渣子濺得到處都是。

　　“來，我們繼續喝酒。”紅翹到處找酒，又拉著人和她同飲，不再去理樓下的趙氏小廝。

　　阿珂瞧了他一眼，只淡淡道：“都喝多了，你先回去吧。”

　　其言外之意無非是喝多了胡言亂語，讓他回去別瞎說。

　　趙氏小廝應了一聲就趕緊離開了，而他身后則傳來朗朗笑聲。

　　阿珂將門關好，轉身看著鬧著的人，輕聲地嘆著氣，復又低頭看著手里的銀票，不禁嗤笑。

　　一百兩，趙老板還真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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