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追著錦華記的馬車跑了很遠，清晨時阿珂覺得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又酸又痛的。

　　于是邵檸就將她留在宅中休息，只領(lǐng)著阿湘乘著馬車去往鋪子。

　　辰時，北大街的商鋪陸續(xù)開門做生意，如意坊也不例外。

　　劉掌柜剛將如意坊的門打開，平伯也駕著馬車到了。

　　“劉伯早啊。”邵檸提著裙擺下了馬車，看見劉掌柜便笑著問候了一聲。

　　“早。”劉掌柜應(yīng)了一聲往鋪子里走去，邵檸也跟了上去。

　　進了鋪子后，劉掌柜走到柜臺那邊翻看著賬本，沒過多久伙計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趕來了。

　　看著伙計們從庫房搬來布匹，邵檸靜靜瞧會兒就將他們叫停了。

　　“這樣的布怕是都被做成衣服送給乞丐了，也沒什么人會買了。”

　　邵檸摸著布料，心中有些惋惜，都是好布料，可惜了。

　　“阿檸。”劉小郎笑呵呵地走進鋪子，喚了邵檸一聲后就到柜臺倒了杯水喝。

　　劉掌柜盯著自己的兒子，滿是期待地問著，“事情辦得怎么樣？”

　　將杯中的水飲盡，劉小郎用袖子擦著嘴，把水杯放下后，難掩笑意地點著頭。

　　“邵姑娘，那這些貨……”

　　那邊邵檸摸著布料，目光卻被劉氏父子的話吸引，站在那里也沒什么吩咐，拿著布匹的伙計就試探地問著。

　　回過神的邵檸“哦”了一聲，沉吟片刻道：“還是先擺著吧。”

　　現(xiàn)在庫房里都是這些布，也變不出別的布來，那就只能先擺著了，等到半個月后新花樣的布生產(chǎn)出來，再把它們換掉。

　　得到邵檸的吩咐，伙計們繼續(xù)到庫房去搬布匹，不過也沒什么人來買，白白浪費他們的體力。

　　沒什么生意的如意坊也無需招待客人，幾人靜坐在鋪子里，看著外面街上的行人，發(fā)著呆。

　　正發(fā)呆時，紅翹的身影闖進他們的視線。

　　紅翹穿著一襲粉紅色的衣裳，看著很是明艷，在她的身后還跟著醉紅樓其他的姑娘，個個穿得嬌嫩。

　　醉紅樓的姑娘多，邵檸大多數(shù)只是臉熟，具體能說出名字的也只有胭脂了。

　　她們此次來并非是來如意坊，而是如意坊的對面，錦華記。

　　幾個人悠悠踏進錦華記內(nèi)，就分散開各自去看自己喜歡的布料了。

　　起初鋪子里的客人們并沒有注意她們，只以為是哪個宅子的夫人姑娘。

　　后來紅翹在挑布料時，她身邊同樣在挑布料的女客人剛好側(cè)頭掃了她兩眼，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女客人又打量紅翹幾眼后，只覺得眼熟，紅翹自然能感受到身側(cè)投來的目光，便向她看去回以微笑。

　　頓時女客人想起來她是誰了，忙拉著另一邊仍在挑布料的女兒，急著往門外走，邊走邊在自己女兒耳邊低語。

　　看著女客人匆匆離去，掌柜心中也是奇怪，適才女客人翻布匹很仔細，還和自己女兒有說有笑的，說要給她官人做衣衫。

　　怎么突然就走了？

　　疑惑中，他忙追到門口喚道：“夫人請等等，我們還有其他款式，您可以再看看的。”

　　然而那位女客人卻皺著眉，有些微怒地說：“等你把你們鋪子里的那個風(fēng)塵女子趕走再說吧。”

　　“我們鋪子里？”掌柜頓時更加疑惑了，看著客人氣呼呼地離開，只自己在那嘀咕著。

　　門口的交談引起了鋪子里其他客人的注意，他們望向門口，只見有位姿態(tài)優(yōu)美的女子走向了掌柜。

　　就在掌柜在那里疑惑時，紅翹悄悄來到他身邊，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嗔怪道：“這位哥哥是不是沒去過醉紅樓啊，連我都不認得？”

　　不等掌柜反應(yīng)過來，就有客人驚道：“是紅翹，她是醉紅樓的紅翹。”

　　“那不是胭脂嗎？還有那個，是青荷。”

　　“翠蓮娘子也在。”

　　一時間錦華記都是竊竊私語聲，原本不認得紅翹的人現(xiàn)在也認得了。

　　“你們錦華記怎么什么人都讓進？”某位女客人很是嫌棄地說著，說完還將挑選好的布料扔回架子上，大步離去。

　　其他客人也紛紛放下布料離開了，任憑掌柜怎么勸都沒有讓他們留下來。

　　紅翹瞧著伙計們追著勸著，只是面露著嗤笑，將手環(huán)繞在胸前，沖著伙計喊道：“趕緊幫我選些布料，我要給我們姑娘做衣服。”

　　忽然間走了那么多客人，掌柜自然心里惱著呢，領(lǐng)著伙計們把紅翹她們往門外轟。

　　紅翹倒也不和他們硬拼，由著他們將自己和姑娘們推出來。

　　不過她卻沒有走。

　　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嚷嚷道：“來來來，大家都來評評理，我不過是想買幾匹布料罷了，又不是不給銀子，他們錦華記就這么將我趕出來。”

　　“哪有你們這么做生意的，就算我是風(fēng)塵女子也不能這么瞧不起我吧。”

　　紅翹的話引來了很多路人的注意，他們圍在錦華記門口，只在那嘀咕著。

　　“你都把我們的客人嚇跑了，我還沒說你呢，還不快走。”忽然有個小伙計氣惱地沖紅翹嚷著。

　　“什么是客人？來買東西的才是客人，你都不讓客人買東西，還哪來的客人？”紅翹揮著帕子嘲笑道。

　　胭脂也是嗤笑著，補充道：“說我們嚇人，你問問大家我們哪里長得嚇人了？”

　　嚇人這個字眼確實讓胭脂很是不舒服，她向來愛美，竟然有人說她嚇人。

　　錦華記的人和醉紅樓的人爭執(zhí)許久都沒個結(jié)果，路人越圍越多，掌柜也是沒有辦法了。

　　掌柜思量了片刻，招來一個小伙計，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后，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去吧。”

　　于是小伙計就跑了出去，穿過人群，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紅翹她們不會因為小伙計的離去而停止爭論，依舊不依不饒地和掌柜嚷著。

　　“我原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因為家里困難，兄弟姐妹又多，只能把我賣了。”

　　和掌柜爭論過后，紅翹又開始訴說起她的往事。

　　“起初我在大戶人家當婢女，可是我的模樣不錯，被那家的公子看中了，結(jié)果他娘子覺得我身份低微，就把我賣進了那骯臟地兒。”

　　說著紅翹就捻著帕子遮在唇邊嗚嗚哭著，只不過她的眼中一滴淚也沒有。

　　圍觀的路人有不少是窮苦百姓，也經(jīng)歷過窮苦的日子，在紅翹的訴說下難免有些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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