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慶吉領命離開，羅笑笑才向前走了幾步，將手里的紙張遞給了羽安帝，待羽安帝接過，才道：“臣得陛下隆恩，在宮正司擔任宮正之職，對于投毒案自然格外用心，只是查來查去，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論。”

　　羽安帝抖開紙張，隨意掃了兩眼后，淡道：“你覺著事情該怎么處理？”

　　“左右李典膳身受重傷，是問不得了，臣想著李典膳當日敢吃那道毒菜，必然不會謀害陛下和太后，而且菜是她做的，查出來也會把嫌疑指向她。”

　　聽著羅笑笑慢條斯理地分析著，羽安帝將目光從紙張上挪走，落到了羅笑笑的臉上，問：“你覺得不是阿檸？”

　　羅笑笑輕笑了一聲，忙道：“事情哪里是臣能平心而論的？臣只看證據，既然活死藥是風家婢女買的，當初也是風司膳將嫌疑引向李典膳的，只怕誰都看得出來呢。”

　　“你想問朕的，朕也告訴你了，至于宮正司的案子，你自己定奪就是了。”羽安帝再次拿起奏折，頭也不抬地看了起來。

　　羅笑笑見羽安帝不再言語，躬身后退幾步，轉身向外走，正欲跨出門檻之際，身后傳來了聲音，便收回了腳步。

　　“都查清楚了，就將阿檸放出來吧，既然無罪，在內獄養病也不合適。”

　　“是。”羅笑笑并未轉過身，只是側頭頷首，略略躬身后離開了。

　　自羅笑笑離開后，羽安帝再沒有心思批閱奏折了，他拿起那張紙，白紙黑字寫著藥館老板的口述，落款還有簽名和手印。

　　羽安帝輕嘆了一口氣，側頭瞧去卻又愣住，平日里站在自己身側的福多正在內侍院養病，而慶吉又被他打發去了風宅，身邊連得力的人都沒有。

　　就在他輕揉眼眶時，門被推開了，腳步聲很輕盈，越走越近，一盞茶放在了桌角。

　　“陛下可是看折子久了，乏了？”風朵端著替換下來的茶盞，朝著羽安帝試探著問著。

　　“無礙。”羽安帝擺了擺手，有些疲累地說著，他瞧著桌面，隨手將紙張疊好收進袖口，抬頭瞧向風朵，“去備肩輿，去舒華殿。”

　　風朵沒敢多問，只領命離開了，而獨自坐在東閣的羽安帝輕輕嘆了一口氣，前朝后宮已經令他疲憊，如今平靜的中庭也出了亂子，連西宮也有風波，他心累得很。

　　平日里徐太后處置幾個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杞檸是瑞國公的女兒，又是中庭的女官，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傳出大耀皇城也是笑話。

　　對此他不得不提點自己生母幾句，能下特旨的，除了他就是徐太后，別人還能想不到嗎？

　　那邊羅笑笑回了宮正司提審了風絡雅，起初風絡雅還死豬不怕開水燙，口口聲聲說她阿爹是戶部尚書，而羅笑笑只是冷笑著，卻沒有告訴她，她阿爹已經降職了。

　　正三品六部尚書降為正四品下，下州刺史，雖然官位依舊不低，只是要遷去映州，同在冉華，卻也遠離了內城。

　　羅笑笑也懶得說其他，只將宮正司刑法說了幾樣，風絡雅氣焰立刻小了許多，卻還是嘴硬，直到司內女官將她綁在架子上，才真的慌了。

　　在羅笑笑的詢問下，她只說嫉妒李杞檸，才做了那些傻事，并沒有想害陛下和太后。

　　白紙黑字畫了押，風絡雅被丟回牢內，而李杞檸則被安安穩穩地送出了宮正司，回了女官內院。

　　午后剛食了些清粥小菜，準備午睡會兒，舒華殿的首宮娥繪蘭卻過來了。

　　李杞檸倒是沒有不高興，就算不滿徐太后，也不能不待見繪蘭。

　　繪蘭入內落座，瞧著躺在榻上臉色蒼白的李杞檸，滿眼心疼，瞧見脖頸的鞭痕后，更是不忍，“還疼嗎？”

　　李杞檸輕搖著頭，疼不疼的，只怕徐太后心里最清楚，心中忍著氣憤，目光隨意掃了一眼站在繪蘭身后的宮娥阿慧，忽然覺得奇怪。

　　平日里阿慧只在舒華殿做些雜活，倒是少見她跟著出來，自然是稀奇。

　　繪蘭順著李杞檸的目光也往后瞧了一眼，隨后了然地笑了笑，忙解釋道：“今兒陛下去探望太后，碰巧提起你受傷的事，太后知道有人假傳特旨，氣了好一會兒呢。”

　　說著，繪蘭湊了過去，小聲在李杞檸耳邊說道：“傷你的慶利被處置了，聽說是西宮輝煌殿的內侍，也是個不正常的。”

　　聽了這些話，李杞檸心里免不得譏笑，陛下的生母可稱太后，卻沒想到這位徐太后卻是臉皮太厚的太后。

　　“太后怕你多心，所以在舒華殿的宮娥里左挑右選，定了阿慧來照顧你，免得你以為是她傷的你，而且生日宴的事也是冤枉了你，害得你在宮正司待了多日，所以太后和陛下商量后，晉你為司膳。”

　　“我……又升官了？”李杞檸不可思議地問著，只是臉上并沒有過多的喜色，皺著眉，有些不情愿。

　　這是在給她樹敵啊！

　　“是啊，你也是厲害，九月末的封官禮，現在眼看著十月末，已經是六品女官了，好福氣啊。”繪蘭也是替李杞檸高興，輕舒了一口氣，像是苦盡甘來般。

　　不過李杞檸心里卻覺著苦，繪蘭認為是好福氣，她卻隱隱感到不安，短短一月，成司膳了。

　　想到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指不定要尋她的錯處，就忍不住咳嗽起來，越咳越控制不住，牽連著身上的傷口也跟著痛，疼得她皺緊了眉。

　　“哎喲，怎么好好的又咳嗽起來了？”繪蘭趕忙起身，想要給李杞檸順背，在瞧見寢衣滲出的血跡后，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就在繪蘭不知道該怎么辦時，阿慧忙端了一杯水過來，輕拍了繪蘭兩下，示意她讓一讓。

　　“屋里的水有些涼，你湊合著喝吧，等緩和些，奴婢去司藥司尋女官。”阿慧彎著腰，輕聲說后，將水杯湊到李杞檸嘴邊。

　　李杞檸忍著咳嗽，小啜半口，清涼的水繞在舌尖，順著喉嚨咽下，只覺著松泛許多，也不再刻意忍著咳嗽了。

　　“謝謝。”李杞檸隨手拿起枕邊的帕子，輕拭著嘴角的水漬，輕舒口氣，看向了繪蘭，“繪蘭姑姑，我這身子你也瞧得出來，實在不能再和你多說些什么了，咳咳……”

　　見李杞檸又咳嗽起來，阿慧趕忙將水杯遞了過去。

　　又喝了一口水，李杞檸繼續說道：“我就不多留繪蘭姑姑了，勞煩姑姑替我謝謝徐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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