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門口始終是安靜的，溫咸咸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單憑著直覺，他覺著李杞檸不大對勁兒。

　　“大郎……去哪了？”溫咸咸問。

　　“我哪知道，愛去哪去哪！”李杞檸沒好氣地說著。

　　“你們生氣了？”溫咸咸又問。

　　李杞檸沒有回答，邁開腳步打算離去，剛走了半步，就有薛王府的婢女拐進院里。

　　瞧見李杞檸后，婢女跑了兩步，急道：“檸姑娘，你府上的人來報，風姨娘要生了。”

　　“什么？”李杞檸蹙緊了眉，距離風絡雅生產還早著呢，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個兩個的都出事了。

　　情急中她提起裙擺就要跑，卻被溫咸咸叫住了。

　　“你等會兒。”溫咸咸急忙回了屋子里，沒過多久又跑了出來，手里多了個瓶子，“這個你拿著，回去喂給風姨娘，早產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憂。”

　　“多謝。”李杞檸看了看瓶子，朝著溫咸咸道了句謝后，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是夕陽西下，到了瑞國公府卻已經是天色昏黑了。

　　一路趕至風絡雅現在住著的梧桐院，隔著院門并沒有聽到叫喊聲，使李杞檸心下產生不好的預感。

　　她猛然推開門，風絡雅的婢女小絲正急得團團轉，見到她后忙跑了過來。

　　“二姑娘，怎么辦？風姨娘昏過去了，孩子還在肚子里呢。”小絲哭哭啼啼地說著。

　　李杞檸和小絲一樣，都還是姑娘家，哪里懂得這些呢，她想起溫咸咸給她的瓷瓶，便將它塞到小絲的手里。

　　“讓穩婆無論如何也要給風姨娘喂下。”李杞檸叮囑道。

　　小絲聽后忙點著頭，匆匆跑進了屋子里。

　　待到小絲進屋，李杞檸才留意起周遭，在屋外的廊下，正端坐著一位明艷的姑娘，老是老了點，看著卻嬌氣得很。

　　“你不認得我，我是雅絡的三姐。”風三姑娘眼里帶著光亮，仿佛鋼珠上抹了油，那雙眸子轉得很狡猾，“你可以隨著絡雅的輩分，喚我一聲三姨母。”

　　好哇，來瑞國公府充長輩來了。

　　李杞檸露出淡淡的笑，略帶著些許嘲意，笑呵呵地說道：“不巧亡母家中尚有三妹，那才是我的嫡親三姨母，我李杞檸的親戚你怕是攀不上了。”

　　風三姑娘絲毫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只笑著繼續說道：“那不防隨了風朵的輩分，稱呼我為三姐？”

　　今日的李杞檸本就心情不好，正愁著沒有地方可以發泄，遇到風三姑娘也算風三姑娘倒霉了。

　　“巧了，我嫡親大嫂嫂薛氏族中也有三姐，只可惜已經不在了。”李杞檸冷笑著說著，接著帶著疑惑問道，“風三姑娘怎么總想借著瑞國公府的妾室姐妹攀扯瑞國公府呢，庶女不好當了？”

　　風三姑娘不怒反笑，樂道：“常聽人說李二姑娘伶牙俐齒，是個聰慧人兒，不過……”

　　略做停頓后，她繼續說道：“太過伶牙俐齒倒顯得不聰慧了。”

　　談笑間屋內隱隱響起了低吟，再仔細聽，卻是風絡雅拼著力氣說道：“讓她滾，你們出去告訴她，讓她滾！”

　　僅隔著一道門，門外的兩個人不是聽不到。

　　李杞檸聽后皺起了眉，這是在說誰呢？而風三姑娘卻云淡風輕地繼續坐著，同時笑看著李杞檸。

　　過了一會兒，風三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哎呀”了一聲，笑道：“我記得李二姑娘也曾是庶女，這庶女過得好還是不好，你應該也清楚吧。”

　　“沒你清楚。”李杞檸隨口回了一句，巴望在門口的她有些著急，“小絲，風姨娘怎么樣了？”

　　又過了一會兒，屋內才傳來聲音，“風姨娘醒了，力氣比之前足呢。”

　　聽了這話，李杞檸才心安，來回踱著步子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倒是風三姑娘看熱鬧不嫌事大，笑著朝屋里喊道：“小絲，你告訴你家姨娘，我就在門口守著，看看她生的啊，是什么妖魔鬼怪。”

　　“讓她滾！聽到沒有！讓她滾回她馮家！”

　　“姨娘，姨娘！怎么辦？”緊接著傳來的是小絲慌亂的聲音，“姨娘，你堅持住，小公子馬上就出來了。”

　　風三姑娘依舊不生氣，面上笑呵呵的，搖了搖頭嗤笑道：“五妹妹別急著攆我啊，我得等著你腹中的小畜生落地，是男是女的，也得喚我一聲三姨母啊。”

　　隨著她話音落下，迎來的是清脆的巴掌聲。

　　李杞檸怒目看著風三姑娘，警告道：“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讓你橫著離開瑞國公府！”

　　對于突如其來的巴掌，風三姑娘顯然是懵的，她捂著臉，錯愕地望著李杞檸，稍緩了一會兒才轉了笑意。

　　“哼，你有這本事？別忘了，我阿爹……”

　　“你阿爹怎么了？”李杞檸打斷了風三姑娘的話，冷聲問道，“你阿爹能阻止得了你失足落水？還是能阻止你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倒摔死？”

　　話說此處，李杞檸輕笑道：“意外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來了呢。”

　　風三姑娘的笑意在李杞檸的話語里慢慢僵住了，這樣的事，在風家太容易發生了，今兒這個姨娘摔毀容了，明兒那個姨娘跌落河沒了，都說是意外，她阿爹從來沒過問過。

　　難得安靜，李杞檸也不再理會風三姑娘，只急急地在屋門口亂轉，聽著風絡雅的叫喊聲越來越大，知道她恢復體力了。

　　只是，遲遲沒傳來孩子的動靜。

　　痛苦的叫喊聲直至半夜，一聲嬰兒的啼哭響起，瑞國公的遺腹子終于降生了。

　　李杞檸顧不得其他，忙推門闖了進去。

　　穩婆抱著正在啼哭的嬰兒，一邊走著一邊晃著，嘴里也哼著歌。

　　見李杞檸進來，小絲泣道：“二姑娘，姨娘終于生了，也是位漂亮的姑娘呢。”

　　李杞檸哪里理會姑娘不姑娘的，母女平安就好。

　　“風姨娘怎么樣？”李杞檸小聲問道。

　　小絲面露愁容，回道：“姨娘沒事，就是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眼睛瞪得溜圓。”

　　若不是還有氣兒，她真以為風姨娘是……

　　“嗯？”李杞檸疑惑了一下，“我過去看看她。”

　　走到榻邊，躺在榻上的人再談不上美字，滿頭的汗，慘白的臉，呼吸也很弱，若不是她眼珠子轉向了李杞檸，真看不出來是活的。

　　“你……還好吧？”李杞檸支支吾吾問了這么一句，話說出口，自己也覺著問得有些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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