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婚約,你是在說這個嗎?”林水月手里拿著的,是林瑾鈺的婚書、庚帖。
林瑾鈺急紅了眼:“你還給我!”
當著她的面,林水月將婚書及庚帖撕碎。
她手一揮,漫天飛揚的碎紙,就好似落雪一般,將林瑾鈺整個人覆蓋。
“林水月!你瘋了嗎!這是我的婚書,是我的婚事,你又有什么權力做這種事情!?”林瑾鈺徹底崩潰了,她嘶啞著聲音道:“父親母親就這樣看著她肆意妄為嗎?”
“永昌伯府雖未過聘,可滿京城里都知曉女兒與少卿的婚事了,父親母親也想要做那起子悔信之人嗎?”
秦氏面色難看,在她的哭訴中,到底沒有忍耐住:“瑾鈺也是一時糊涂,做錯了事情,你們好歹姐妹一場……”
“誰同她是姐妹?”林水月打斷了她的話。
這是第一次,秦氏覺得林水月的態度是極為冷漠無情的,對待她是連帶著對街邊的乞丐都不如。
“林夫人,此前我叫你一聲母親,待你也算尊敬,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我也并未與你計較,但若今日之事,林府上下如有人反對。”
林水月微頓了瞬,那雙黑眸里不帶任何的情緒。
“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她黑色瞳仁里,閃爍著冷芒:“我同林府上下這幾年淺淡且單薄的情誼,早已在你們決心留下林瑾鈺時,化為虛無。”
“也請林夫人好自為之。”
秦氏被她這短短幾句話,扼住了喉嚨,她面色變了又變,而旁邊的林朗,亦是神色復雜。
他輕嘆了一口氣,隨后閉上了眼道:“來人。”
林朗一聲令下,叫院子里的所有人幾乎是同時都看了過來,那林瑾鈺更是滿懷希望地看向了他。
她就知道,林朗不會這么放棄她的。
林水月一個從家里搬了出去的外人,憑什么插手林府的家事?
“按二小姐所說的做。”未曾想,林朗卻是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還有,自今日開始,林府上下只有一位小姐,便是水月。”
林瑾鈺不可置信地抬頭:“父親!?”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為這么一件事情,林朗便將她放棄了。
一瞬間,林瑾鈺手腳并用,撲到了林朗的腳邊,想要求饒。
不想林朗卻道:“堵住她的嘴,拖下去,在把她送出府中之前,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聲音!”
“是!”趕來的林府下人見狀,亦是不敢耽擱,上前堵住了嘴,將林瑾鈺拖走。
直到人被帶離這院中之前,林瑾鈺依舊在不斷地掙扎,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林水月,仿若在咒罵林水月一般。
見林水月無動于衷,她眼里又蓄滿了淚,淚珠子瘋狂地往下涌。
然而,這院里,已經無人在意她了。
林瑾鈺死也不愿意走,最后被人打暈送上了牛車。
那惠娘所在的鄉野,離京城極遠。加之離開林府之前,林朗命底下的人將她身上的綾羅綢緞,所有的頭面俱是都換了下來。
只留了身粗布麻衣便將她直接送走。
惠娘家中已經是窮途末路,如今將林瑾鈺送了過去后,尚不知她會面臨些什么。
但有一事是所有人明晰的,那便是此生大抵都不會再與他們相見了。
這還是林水月手下留情了的,未曾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而林水月也清楚,比起死亡,林瑾鈺更害怕失去錦衣玉食的一切。
她后半生里,都會活在痛苦之中。
林瑾鈺被送走后,林水月并未在林府停留,甚至哪怕是在林朗親自處置了林瑾鈺后,她待他們依舊也沒什么好臉色。
林淮尹將她送出府外,瞧著她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輕嘆了口氣。
自一開始,他們就做錯了。
讓林瑾鈺這個假千金留在府中,杵在了林水月面前,本身就是對林水月的一種傷害。
那邊,林水月的馬車沒有直接回復,反而是一路離了京城,進了臨西水榭中。
臨西水榭的南閣雅間內,胡西西左顧右盼,對眼前這個局面,稍感疑惑。
她清楚林水月今日約他們出來,是為了商議要事。
但,叫裴塵也就算了。畢竟從很早之前她便看出裴塵對林水月有意了,如今林水月有事,他不可能不相幫。
叫樊籬是怎么回事?
這個二愣子還能做成什么大事不成?
她不知道的是,上次林水月被汪輝反咬一口時,便是樊籬幫了大忙。
樊籬此人卻是不著調,也不愛讀書不喜仕途。
做派之上,頗有些京城里那些紈绔公子哥的模樣。
可他有一點,便是認識許多三教九流之人。
林水月第一次對上汪家時,就是利用樊籬的人脈,與汪府打了一個輿論戰,大獲全勝。
所以今日這宴里,也有他。
林水月來得有些遲,但見她面色尋常,甚至面容平靜的模樣,裴塵便知曉林瑾鈺已經被解決了。
他見她坐下,便為她倒了杯茶。
“新收上來的紅茶,嘗嘗。”
林水月輕抿了口,茶香蔓延在齒間,她眸中舒緩了瞬,褪下了眼中的冷芒。
“水月,你到底是個什么想法?這事我問過我爹了,我爹說,那些個上門的人看著沒有章法,實際上卻是言行一致,時至今日依舊還在不斷的折損你的名聲。”
“很明顯便是背后受人指使。”胡西西犯了愁,嘆氣道:“女子安身立命本就不易,如今你在朝堂之上,還要處處受人指責,依我看啊,這官不當也罷。”
“不若你辭了官,帶上你家老太太,咱們一并離開京城吧!”
樊籬正在喝茶,聽到這大小姐的話,一口茶沒咽下去,差點噴出來。
胡西西真不愧是胡西西,她想出來的主意,就是跟林水月私奔吶?
樊籬連忙放下茶盞:“聽聞胡小姐最近被親事所擾,日日與胡大人叫板,這會叫林大人帶你離開,莫不是為了逃親吧?”
胡西西沒好氣地道:“有你什么事?你個麻將都打不好的傻蛋,懂什么?”
樊籬也不生氣,笑瞇瞇地道:“我懂的確實不多,但至少知曉一點,那就是太子出手之后,必不可能這么善罷甘休,林大人若有著官職身份,太子就始終都還有些顧及,若沒了官職,只怕太子會更加按耐不住。”
胡西西一時語塞,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所言有理。
“那該如何是好?”
樊籬搖搖頭:“這事不太好辦。”
但他想裴塵該是有些辦法的才是。
“之前送過去的信,二小姐都看見了?”裴塵看向林水月。
林水月輕頷首。
他輕嘆道:“二小姐信是收了,卻不給我寫封回信。”
“只叫我日日為其擔憂焦慮,二小姐好狠的心。”
林水月:……
樊籬:……
胡西西:……
胡西西差點被茶燙著,這位風光霽月,溫潤如玉的裴公子,原是這個路數的?
“也罷,只要二小姐能夠用得上我,并且想得到我,便也足夠了。”這邊分明坐著四個人,裴塵卻將另外二人視若無物,只盯著林水月瞧。
林水月想讓他注意場合,想了想還是算了。
頓了瞬,朗聲道:“這是場輿論戰。”
“何為輿論?”才開口就被人打斷。
樊籬尷尬一笑,怎么,在座的人就他不懂嗎?
“便是此前我請樊公子幫忙,去街頭巷尾散步消息,借由百姓的口,發酵起來的風言風語。”林水月倒是神色如常的解釋了句。
樊籬了悟,如今眾口鑠金,都是談論林水月的事,便也是輿論了。
“似這等輿論,堵不如疏。解決的最好方式,便是輿論本身。”
胡西西聽得云里霧里:“所以我們該如何做?”
林水月神色平靜,恍若話中提及的人,并非是她自己:“若要令其亡,必先使人瘋狂。”
“太子將輿論推至此處,我需要諸位幫助他再點一把火。”
樊籬聽完她的話,人都呆滯了。
若非裴塵坐在這里,他會懷疑林水月瘋了。
可不就是瘋了嗎?這天底下有哪一個女子,在被人毀了名聲之后,反而叫人將她把事情弄到最壞。
且生怕旁人不知,如今還只是京中各官宦、世家之流的清楚,她眼下要做的,是要宣告全晉朝啊。
他不理解。
但很顯然,林水月不需要他理解。
“除此外,今日我下朝后,去了林府。”林水月面色平靜地將林府內的事說了。
胡西西聽了卻是第一個拍手叫好的:“漂亮!要我說,你對林瑾鈺還是太好了,似是她這般下作之人,早就該給她個教訓了。”
林水月微微一笑,開口卻道:“還請幾位幫忙,將此事擴散出去。”
“啊?”這胡西西就不明白了。
“該如何擴散?”樊籬問。
林水月平靜道:“就說我苛責養女,因嫉恨她得了父母的寵愛,故意撕毀了她的婚書,還叫人將她逐出了京城。”
樊籬:……
好!
像她這樣對自己這么狠的,他確實沒見過。
不得不說,今日他見到的林水月,完全推翻了此前他對林水月的所有印象。
他家老封君總說,林水月多么的好。
如今瞧著,全然就是個瘋子。
難怪裴塵會這般喜歡她。
“好。”率先應承下來的,也是裴塵。
他低笑了瞬,看著林水月的眼中是星辰浩海:“從今日開始,二小姐便是個作風不正,且手段狠毒之人了。”
樊籬與胡西西均不清楚林水月的打算,但他們都很相信自己的好友。
于是,林水月的名聲,便在這京城之內徹底的壞了。
走到哪里,都能聽到有人的議論之聲。
“她怎么這般不知檢點?”
“豈止,我就說,這一個女子,怎么會有著那么大的能耐,還是什么無錢居士,沒得侮辱了居士這個名頭。”
“但她的字畫確實是極好,只能說啊,這知人知面不知心。”
“字畫再好,也遮掩不住那顆骯臟的心。”
“似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著實不該留在朝中了。”
與之而來的,甚至還有林水月的字畫貶值。
世人都是如此,此前將人捧得高高在上的也是他們,聽信謠言惡意中傷的,卻也是他們。
太學院內懸掛的字畫,被山長親自取了下來。
而售出的那幾副字畫,原本極為受人追捧,如今一夕之間也徹底的冷淡了下來。
不光如此,甚至連林府的門庭都備受冷落。
林瑾鈺被悄無聲息送走的事情,永昌伯府明面上自是不愿的,那梁夫人還親自上門大鬧了一通。
說是林府上下不尊重人,說定親就定親,說悔婚就悔婚。
她罵得格外難聽,而秦氏提出來叫他們府上去將林瑾鈺接回來,她卻也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接回來?怎么接?你們林府將人送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如今人都已經被送走多久了,找回來不知清白還在不在,我們永昌伯府,為何要受這個侮辱?”
那梁夫人一口的伶牙俐齒,叫秦氏實在是難以招架。
林朗倒是回來了,可卻拿這潑婦半點辦法都沒有。
只是她罵了沒幾句,便被突然闖進來的人趕了出去。
林朗聽到安靜下來,出來詢問,卻聽底下的管事稟報說:“梁夫人被人趕走了。”
林朗傻眼了:“被誰趕走的?”
“是二小姐府上的人。”那管事猶豫了片刻后,還道:“不光把人攆走了,那人還威脅了梁夫人。”
“說,梁夫人若再敢上門來鬧,要用板子將她給打出去。”
林朗:……
林水月這是要翻了天去了!
“老爺,你說她這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啊?”秦氏也慌了:“她如今名聲徹底壞了,如今出去,旁人都在拿手戳咱們家的脊梁骨。”
“可她還是這般的肆無忌憚,她、她這是要毀了咱們家啊!”
林朗煩不勝煩,這幾日,不光天天在朝上聽人彈劾林水月,回來還要面對秦氏哭訴的臉。
他怒聲道:“閉嘴,天天在此哭喪胡鬧,我看是你想毀了這個家!”
不等秦氏反應過來,他直接叫人將大門關了,還告知底下的下人,近些時日都不許秦氏出去,更不許她再胡說八道。
秦氏被嚇了一跳,只能悻悻地回了臥房。
“老爺,二小姐這些事情,咱們真的不管了嗎?”底下的管事小聲地問道。
“管?拿什么管?”
林朗苦笑了瞬,這大概就是他的報應吧。
他如今也想明白了,林水月再如何也是他閨女,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大不了就一起死吧,還能夠怎么地?
可事情發展沒有最壞,只有更壞。
臨近年節,朝中大小事務處理結束之后,在又一封彈劾林水月的奏折被呈上去后,林水月被停職了。
此事一出,算是徹底的鬧開了去。
底下紛紛傳言,皇帝這是要處置林水月了。
然而林水月離開宮門之前,卻得了榮忠親自相送,甚至榮忠的態度也很是和善,只道:“大人便先回去修整一二,過幾日便是除夕之宴了,待得安穩的度過了這個年節后,會有好事發生的。”
林水月明白,圣上的意思是讓她避開鋒芒。
待得這一陣風聲過去了,再想辦法回到朝堂。
然而,事到如今林水月的婚事尚且都沒有著落。
過了年節之后,慶王選妃,裴塵出征。
那朝堂,卻也不是這么好回去的。
這些林水月都清楚,但她當下也并未多言,只是對榮忠微微欠身:“這段時日多謝榮公公關照。”
榮忠忙道不敢,待得林水月回去之后,將她的反應告知了皇帝。
御書房內的燈都讓皇帝叫人給滅了,他獨身一人,坐在了龍案后面,神色看不清楚。
而周遭的氣氛,就好像是濃烈得化不開的黑霧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了人的心頭。
皇帝面前正擺著的,是裴塵遞上來的一封奏折。
這是那日裴塵在朝上請求皇帝為其賜婚,皇帝并未直接答應后,他轉而來到御書房中,親自交由皇帝的。
那日御書房內也只點著一盞油燈,燈光閃爍之下,只見得裴塵長身玉立,身姿雖然挺拔,瞧著卻清瘦到了極點。
可他目光燦若星辰,開口卻是皇帝不愛聽的話。
那日皇帝發了很大一通火,而自那日后,裴塵便告病在家。
皇帝清楚,裴塵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同他無聲的抵抗。
“什么時辰了?”
榮忠忙道:“子時三刻。”
他端著小心道:“皇上,夜深了。”
卻聽得皇帝的聲音里,難得的帶了些滄桑:“朕還記得,恒兒出生之前,也是冬日。”
“父皇因著皇兄之事責難于朕,將朕貶至鄞州。”
“當年的鄞州,地處偏僻,百姓也少,朕到了鄞州后,所住的院落格外破舊,連帶著穿的衣裳,都是多年陳腐他人不要的。”
“是安晴,頂著孕肚一針一線地為朕縫制新衣。朕在外為百姓奔波勞碌,她怕朕凍著,總是熬了一宿又一宿的,待朕發現時,她眼睛都快看不清了。”
“全憑著感覺摸索,卻也堅持給朕將要用的衣裳做好。”
榮忠聽了后,深深地嘆了口氣。
安晴是皇帝的發妻,當年在皇帝落魄之時,唯有這位發妻陪伴在身側,不離不棄。
只可惜命不好。
皇帝一朝東山再起,卻被當年的北陵王劫持了發妻,在北陵王瘋狂發作之下,安晴不欲皇帝為難,自刎而亡。
那之后,北陵王身死,皇帝登基。
可安晴卻再也回不來了。
為了悼念亡妻,當年不足三歲的太子直接被冊封,搬入東宮。
此后,皇帝對太子也十分寵愛,近乎到了溺寵的地步。
不光是因為顧及亡妻情誼,更多的,也是因著皇帝對安晴的死,有著深深的愧疚。
他打下江山之前,曾信誓旦旦與安晴說,日后有他在,再也不會讓安晴過苦日子。
卻在安晴被挾持之時,生出了猶豫。
安晴實在是一個太聰慧不過的女人了,她看出了他的猶豫與動搖,才會那么毫不猶豫地自刎。
她成全了他的江山社稷。
卻叫皇帝永世都掛念著她,以至于半生都不得解脫。
恒是太子的名,安晴去世之后的很長一段時日,皇帝都將太子帶在身側,親手撫養長大。
所以,縱使后面太子如何頑劣,做出何等殘暴之事,皇帝都始終覺得,他還是那個依靠在了自己的肩頭,問他母親去哪里了的孩子。
榮忠輕嘆了聲:“太子爺聽聞您這幾日有些咳嗽,還特地命人搜羅了些藥材,適才送入了宮中。”
皇帝聽了,輕笑了瞬。
“夜深了,歇了吧。”
“是。”
而那天之后,林水月便在府中,白日同林老夫人做些臘肉香腸,空了看些閑書。
日子過得如此前一般悠閑自在。
林府的大門緊閉,將所有的流言蜚語阻攔在了門外。
奇怪的是,林老夫人應當也有聽聞了些什么,卻從不在她面前過問。
一直到了除夕這日。
林水月如今不在朝上,卻也收到了宮中的帖子,讓她入宮赴宴。
除夕宴上,文武百官與所有的家眷都在,同慶年節。
林水月卻不打算帶林老夫人去。
林老夫人也未問過她的打算,只在將她送上馬車之前,淡聲說道:“我在府中等你回來。”
林水月微頓,隨即輕聲應下。
隨后馬車悠悠向前,駛出了秋葉胡同。
嬤嬤站在了林老夫人身邊,擔憂地問道:“您怎么也不問問小姐的打算。”
“問什么,問了又幫不上忙。”林老夫人輕笑:“這孩子的主意大著呢。”
話里還有些微的驕傲。
林水月一路入了宮中,引路的小太監,將她帶進了大殿。
人方一出現,便聽得周遭都安靜了瞬。
“她怎么還有臉出現?”
“除夕宴大約是她最后的機會了,可不得要趁此機會前來表現。”
“嗤,真以為自己還是從前的無錢了?”
林水月充耳不聞,一路叫人領著,坐到了宴席的末尾。
一般而言,這樣的位置,都是留給了那些品級極低的官員的。
不說朝中重臣,連帶著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不會坐到這樣偏僻的位置上去。
林水月今日穿了身緋色衣袍,外面罩了件雪白的狐裘,襯得她姿容越發出色。
可這樣的姿容,這般嬌艷的模樣,卻是被放置在了角落。
周圍都是些低品級,甚至連皇帝的面都不曾得見的官員。
瞧著不光格格不入,還十分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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