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沐羽夢境里，非魚傷的很重，眼里沒有了光，潔白的深衣染上了血紅和塵泥的印記，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自己坐在他身旁，眼里充滿了痛苦，發(fā)絲異常凌亂。花瓣，飄落在了泥土中，碾碎成了泥。天空變得陰沉沉的，血光漫天。似乎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被人奪去了，他們受了傷，卻還是沒有守護好他。顏沐羽被一種壓迫感和強大的力量壓得喘不過來氣，她醒了過來，大口喘著氣。又是這樣的夢，似乎在預示著她什么。

        厝火積薪……她腦海里蹦出這個詞。她抱著枕頭出了房門，到了隔壁非魚的房間。似乎與他待在一塊才不會夢見那樣的夢。非魚躺在床上，半瞇眼睛，顯然被她吵醒了。

        “以后就睡在那里吧，一年了，天天這么晚吵醒我。”他指指不遠處的床榻。

        “好。”夜晚的她總是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非魚的錯覺。她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

        “那個夢，是會成真的吧。”她想。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覺得這是未來，卻又怕這是個陷阱。這無疑是厝火積薪。師父和他師弟之間的事，她很清楚。她很聰明，想想就已明白。在想如何改變未來時，她還是很糾結。那糾結源于……

        “到了我這還不睡？”

        “啊，啊睡，睡。”顏沐羽被嚇了一跳，忙閉上眼。

        “所以，這事明天再說吧。”她想。

        不一會，便沉沉睡去。春天清晨的陽光很明媚，清澈得如水一般。床榻上的人兒的臉恬靜卻又掩不住的明媚。

        “起床了，嗯”他輕輕推推她在她睜眼的片刻，非魚有些恍惚，那一刻她宛如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極易逝去。這一點是極像她深愛著的江南的。她的性格里有著北方的熱情活潑，也有江南的柔情和易碎，但非魚不知道這易碎從何而來，他便很快忘了。

        他不想打聽她昨晚又一次的跑來和無故的失眠。“或許是少女懷春了吧。云陵的竹馬……”他想象起來，沒發(fā)覺自己是帶點酸意的。

        顏沐羽也想著自己的事，不停地權衡利弊。她的眉頭這時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只是來了這后，慢慢克制住了。無人知曉她這一小動作，因為兩人都心猿意馬地吃著早飯，想著自己各自的心事。

        春天的吹嵐山漫山遍野都染上了粉紅色，那是他們?nèi)ツ晗奶旆N下的，是顏沐羽撒嬌了好久的成果。春天的風很大，吹拂著山中一草一木。顏沐羽站在風中，淺綠色的裙子輕輕搖曳，發(fā)絲隨著心跳動。

        “非魚，我們?nèi)シ棚L箏，好不好？”

        “沒有風箏。”

        “好吧……”她猛然停住，笑道，“那我們今天干什么？”

        他望了她一眼，“今天來做風箏吧。”

        顏沐羽托著腮搬著小竹板凳坐在一旁，看著非魚白皙的手飛快地彎著竹竿，糊上紙。

        一陣風吹過，紙有些皺。顏沐羽伸手撫平了宣紙，不小心，碰到了非魚的手。

        非魚下意識把手移到了一邊，耳尖微微有些泛紅。他抬眸才發(fā)現(xiàn)，她還離他很近。

        發(fā)絲拂過他的面龐，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他盯著她的側臉，有些慌了。

        顏沐羽撫平后，轉眼看向他。她的眼睛里，有陽光，有溪水，有鮮花，有天空，還有有些驚慌的少年。她笑起來，眼睛顯得更好看了。

        “非魚，我們該上色了。”

        “你的眼睛……很好看。”說完他就后悔了。

        “是么？我媽媽給我的。”“那她應該很好看吧。”

        “是啊……但是她被父親強納入后宮，而后被小人污蔑遭人唾棄。并且，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對不起。”非魚終于知道她眼中若隱若現(xiàn)的悲傷從何而來。

        “媽媽她，很喜歡江南。在我小時候，她對我特別好，我很快樂，但她替我承受太多。直到她不在了，沒有人保護我了，父王也時來時不來。哥哥們都瞧不起我，自然對我很差。我特別喜歡花，但是沒什么機會去見。尤其是江南的花。”

        她頓了頓，苦笑道，“對不起說的有些多了。”

        她不愿把負面情緒帶給別人，尤其是他。

        師傅把她從那個沒有快樂的地方救了出來，到后來遇見非魚，來了江南，見到了很多以前書中描寫的花，她覺得自己十分幸運。

        “挺好的，難受就說出來。悶在心里會更難受。”非魚不禁摸摸了她的頭。

        兩人都一怔，隨即默契地低頭干自己的事。

        走過漫山的桃花，他們到了川邊。“真不想下山，還不是因為她。”

        非魚看看興奮的顏沐羽，笑了笑。“你站在那里，拿著風箏。等會我說可以了，你就跑。”

        “好~”顏沐羽歡快地拿著風箏跑向遠方。非魚一怔，手中的線竟落了下來，隨著顏沐羽跑到了遠處。

        “非魚！線掉了！”

        “哦，沒留神。等一下！”他回答她。

        “好。”非魚想抓住那調(diào)皮的線，卻一直抓不住。他有些惱，抬頭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顏沐羽在拿著風箏為了抓蝴蝶不停地跑來跑去。

        他有些想笑，喊道，“你想不想放了？”

        顏沐羽聽見了立馬停下，“對不起，我忘了。”

        終于，風箏被放到了天空中。非魚拿著線抬頭看著風箏。

        顏沐羽在一旁也開心地看著，天真的神情狠可愛。

        “應該永遠都會這樣吧。”

        “多希望永遠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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