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事情很快就解決了,畢竟在修行道法的北斗門弟子面前,此方世界的任何功法都只是把戲,區別僅在于有些把戲強一點,有些把戲弱一點。實在不行就來硬的,就算打也能給打服了。
負責現場諸般雜務的徐延很快上來回稟,說引發騷亂的原因是一個小女孩初試通過之后,她留在現場尚未離去的異母庶兄起了妒忌之心,欲圖奪下這個妹妹性命。因隨行看護的弟子此時正在綁甲馬,反應不及,令先一步為惡的兄長反而死在了妹妹拳下。
這是簡拔弟子時非常容易出現的場景,面對修道就有望長生的巨大誘惑,兄弟反目,親戚成仇,朋友背刺。不說是司空見慣,也絕對稱得上是屢見不鮮。
永遠不要去考驗人性,因為人性是禁不起考驗的。
唯一新鮮的就是這回成功了,居然真的有人能在監護還在的情況下來了個炸西瓜式大開瓢。
一直用神識監控全場的孟隨云很清楚現場的景象有多血腥慘烈,徐延沒用任何強硬手段就能這么快地就平息事態趕過來復命,也稱得上是能力出眾了。
但孟隨云并不想懲罰門中看護不力的弟子,至少不會當著楚國一班君臣的面懲罰。
更何況徐延話中也對那個犯錯的弟子有意維護,全程都在避重就輕。對于這個她比較看中的外門師弟,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見孟隨云微微點頭,沒有再深究這件事該誰負責,徐延將話題轉向了后續安置上:“請師姐示下,那個小女孩該如何處置?”
孟隨云卻將話題拋了回去:“你以為呢?”
徐延一噎,這種事哪是他這個外門弟子能置喙的,求助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董成身上。
董成朝著他微微頷首,示意他老實回答就行,他跟著這位師姐一個來月也算總結出了一點規律。
不喜歡管事,但心里清楚地很,瞞是瞞不住的。也只對看得上眼的說上幾句話,所以老實回答才是上策,千萬別因此招了厭惡。
徐延心里這才有了底,斟酌著詞句回答道:“那個小姑娘覺醒時的靈光為青色,看來心中意志還是頗為堅定的。”
“但此番下手又極為狠辣,我問過當時在場值守的師弟和其他孩童,皆說其異母兄死前曾出言不遜,辱及其生母。”
“我想可能是因為母親是那個小姑娘的逆鱗,才讓她情難自抑,釀出這場禍事來。”
“不過此類人若是能堅定道心,便能勇猛精進,一往無前。為宗門擇才計,我建議還是讓她參加復試,看是否有靈根再做區處。”
有理有據,可以說是非常老成持重,挑不出一點毛病的穩妥發言。
孟隨云擺擺手,示意就按他說的做吧。
長時間既不修煉,也不開爐煉丹,讓因功法不全帶來的弊端顯露地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頻繁了。
理性告訴她循規蹈矩就好,但血脈中總想搞出點事情的破壞欲卻因為功法的原因總在蠢蠢欲動。
偏偏她這些個師弟師妹們還都以為她就是欣賞謹慎知事這款的,在她面前一個比一個乖巧。
一想到剛才董成和徐延悄悄交換的眼神,她就覺得自己腦仁有點疼。心中躁動之意愈顯,但事情不能辦砸了,師弟們又如此無趣。加上此界靈氣稀薄,她又不能修煉或者立刻開爐煉丹壓下心中這股躁動之意。
算算時間,居然還得有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去。
真是麻煩,所以到底要不要把小摘星后面的頭發扎成小辮束到發頂上去呢。如果要扎的話,扎成什么樣好呢。
徐延很快將一個半身都染滿了鮮血的小姑娘帶了上來。不同于楚摘星是小跑著上來的,也不同于其他孩童亦步亦趨跟著上來的。
這個小姑娘走地很慢很慢,腳步虛浮,神情恍惚,若非徐延還時不時停下來等等她,很難不讓人以為這是徐延煉制的傀儡。
兩列歪歪斜斜的血腳印,自底部延伸上來。隨著小女孩的不斷攀登,數量還在增加。
楚摘星正乖乖低著頭,任憑孟隨云打理她的頭發。但無奈孟隨云所處的位置太好,周遭各處都能一覽無遺,小女孩現在的模樣又過于奪人眼球。
迄今為止還不知怕字怎么寫的楚摘星,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那個小女孩身上。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后,眼神立刻就直了,旋風一般就沖了出去。
孟隨云:我那個乖小孩呢?那么大一個乖小孩呢!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啊!辮子才編了一半,小摘星你跑什么!披頭散發的亂跑像個蠻子一樣,成何體統。
北斗門一眾弟子都能看出大師姐對楚摘星這個小孩獨一份的寵愛,因此也沒人敢攔著她,任由她沖到了那個神情恍惚的小女孩面前。
徐延一看心都揪緊了,迅速捏了三張符箓在手里,準備見勢不妙就立刻把二人分開。可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他剛在孟師姐面前掙的那點印象分可就全沒了。
楚摘星一如既往地渾然不覺,她捧著那個小女孩的臉,撩開被血污沾著,幾乎覆蓋了半張臉的散發,歡歡喜喜說道:“陳茹姐姐,真的是你!”
說完也不管陳茹的反應,拉著人就要往上跑。
一接觸才覺得掌心黏膩地不行,楚摘星蹙起了好看的眉頭,隨后猛地一拊掌,將衣服下擺撩起,把陳茹的手包裹住擦拭起來。
許是楚摘星動作太大,陳茹毫無情緒的雙目總算找回一點焦距,下意識就要將楚摘星推開。
“別動,還沒擦干凈呢。”楚摘星小小的呵斥了一句,剛剛還宛若修羅的陳茹居然如同一只小羔羊一般,老老實實站著不動任楚摘星施為了。
楚摘星并不是多細致的人,所以擦了兩遍之后還是沒多干凈。不過反正已經達到了她不黏膩的最低要求,她就又歡歡喜喜牽住了陳茹的手。
陳茹這次卻像是觸了碳火一般,忙不迭的要掙開楚摘星的手。楚摘星從來不知道看起來怯懦的陳茹姐姐力氣居然能這么大,搖得她就像一片在暴風雨中打旋的落葉,讓她不得不松開手。
這讓本沒什么脾氣的楚摘星生出了三分火氣,她因為癡傻之名在外,這些年也沒和多少同齡小孩愿意和她一起玩。她能下意識的掩飾這份委屈,不讓父母擔心,但內心卻無法消解這份委屈。
結果好不容易認識了一個姐姐愿意和她玩,現在她來接人,姐姐又不理她了,于是責難的話便脫口而出:“為什么不理我!”
陳茹渾身巨震,不可思議一般看著楚摘星,啞聲道:“你,你不怕我?”
“我為什么要怕你?”楚摘星歪著頭,配合上孟隨云剛剛給她戴上的紫金冠,整個人透著一種既尊貴又懵懂的天真。
陳茹一怔,隨即將自己那只雖經擦拭但仍舊有著不少血污的手伸到了楚摘星面前,笑得慘然而悲戚:“我殺人了,這上面全是我哥哥的血。”
“他先欺負你的,姐姐你只是反擊而已,什么都沒有做錯。爹爹說過,只要不是自己流血,那就一點都不可怕。娘親也說過,要是要是有人想欺負我,讓我流血受傷,那就先下手揍他!打死了算爹爹的。”
這番話依舊沒有任何停頓,顯然是心中真實想法。明明只是清脆的童音,卻擲地有聲,令人心神激蕩。
徐延也是聽得渾身汗毛直豎,他聽出來了,楚摘星是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行事。
能不能打得過暫且不談,但比起陳茹孤注一擲的血勇,還是楚摘星這份因為不諳世事造就的冷漠與兇殘更為可怖。
凡欲傷我者,皆敵,可殺。
這孩子父母究竟教了些什么給她才能形成如此直白且不加掩飾的凜然殺意啊。難怪能是清靈之境,整個人真是過于純粹了。
“而且,我也有哦。”楚摘星張開手,同樣放到了陳茹面前搖了搖,上面是她先前擦拭陳茹手時沾到的鮮血。
陳茹又笑了,只不過這回的笑終于有了一點溫度,她緩緩地移動手掌,將自己與楚摘星張開的手掌相合,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中冒了出來,有些砸在了地上,有些則是順著臉頰滑下,將一些血污沖刷掉了。
楚摘星有些不明白陳茹為什么突然就哭了,還不哭出聲音,而且手冷得嚇人。猶豫了半晌之后還是學著往常安瀾哄她那樣,彎下腰輕輕抱住了陳茹,用小手拍著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哭太傷心了你娘親也會心疼的。”
楚摘星不說還好,一說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陳茹突然放聲大哭,宛如幼鳥悲鳴。
孟隨云在一旁摩挲著座椅扶手,安靜地看完了全程。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滿足源自血脈的好奇心與破壞欲的辦法了。
那就是——養個小姑娘,最好是活潑好看乖巧懂事還愿意親近她的那種,就像當年在家中她養著緒一樣。
這么看,楚摘星這個小姑娘簡直是合適地不能再合適的人選了。加上那股沈宿說的那股與她十分相似的氣息,看來她必須在回去之前就想好辦法,看怎么把小摘星從云蒼上人那個老頭那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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