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那里還不明白顏歆這是在給她挖坑跳，惱羞成怒道：“長勝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沒有明明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顏歆看著安陽，目光帶著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是對本宮不滿？對父皇寵愛本宮不滿？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對父皇不滿！”

        問題一個比一個嚴重，安陽被堵得啞口無言，她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都笑，“五皇妹，你就當皇姐剛剛魔怔了，皇姐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

        顏歆淡淡的嗯了一聲，低頭賞花不再理會安陽。

        安陽自覺丟臉，沒過多久就灰溜溜地走了。

        將軍府。

        一滿頭銀發的老夫人倚著大迎枕靠在榻上，底下兩個丫頭拿著小竹棒一左一右地為其捶腿。

        “延哥兒還未起身嗎？”老夫人王氏問垂立在一邊的陳嬤嬤，聲音聽不出喜怒。

        陳嬤嬤低頭答道：“公子尚未起身，許是昨晚歇息遲了些吧。”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不悅，“你不必為他講話，哪家的郎君像他如此懶怠，日日睡到日上三竿還未起身。”

        陳嬤嬤上前替老夫人撫了撫胸口，“老夫人息怒，公子還小，素日里多睡些也不打緊。”

        王氏一聽這話反而更生氣了，怒道：“都二十了還小？你去，叫那逆子起來，就說我說的，今日若不將功課完成，日后也不必在出門了。”

        “是，老夫人消消火，別氣壞了身子，奴婢這就去，您的話公子一定會聽。”陳嬤嬤一臉擔憂地福了福躬身退了出去，轉身一看，臉上哪里還有剛剛的神色。

        陳嬤嬤出了世安苑，沿著抄手游廊，過了兩道垂花門，便到了一處院落。

        抬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兩扇刷著紅漆門，上面掛著黑金楠木板，上面寫著“聽風居”三個龍鳳舞大字。

        這是將軍府內除了主院和老夫人的世安苑之外，最好的一處院落了。

        因著它的主人還未起身，這扇門關得嚴絲合縫。

        陳嬤嬤定了定神，上去叩門。

        “誰呀？不知道聽風居沒到巳時不得打擾嗎？”內里有小廝嚷嚷著道，許久也未見門開。

        陳嬤嬤臉色黑了黑，沉聲道：“老身奉老夫人之命，前來請公子起身研習功課。若耽擱了公子科考，你們可擔待不起！還趕緊不開門。”

        門里頭的小廝收到吩咐，才裝作一臉惶恐地開門，點頭哈腰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嬤嬤前來，還請嬤嬤原諒些個。”

        陳嬤嬤看也不看他，往里從抄手游廊直接走到上房，站在房門前，明明神色傲倨，語氣卻是謙卑有禮，“公子，時辰不早了，老夫人見您遲遲未起身，故派奴婢前來看看您身子是否有什么不適，這科考在即，可耽誤不得。”

        內室里毫無動靜，陳嬤嬤也不急，原話再說一遍。

        過了許久，內室里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連帶而來的是一道暴跳如雷的聲音，“滾，從哪來回哪去，一大早的擾人清夢，沒眼色的賤婢。”

        “是，奴婢告退。”陳嬤嬤被罵了也不辯解，干脆利落地原路返回，只是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臉色更加陰沉了。

        過了一會，一小廝上前敲門道：“主子，走了。”

        “嗯，看著點，有什么情況再來匯報。”

        內室里，桌椅擺放有序，絲毫不染纖塵，案桌上的茶杯此時正騰騰冒著熱氣。

        透著這熱氣可看到案桌后坐著一玄衣男子，手里捧著一卷書慢慢地看著，深邃的目光藏在裊裊的煙氣中，眼神里一片清明，哪像剛剛起床的樣子。

        內室里還站著另一名小廝打扮的男子，他疑惑不解地問：“主子，證據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為何主子還要陪他們演下去？”

        玄衣男子也就是傅延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慢悠悠地回答道：“不急，跳出戲臺子之外我們便是看戲的，且陪他們慢慢玩，看看這出戲能唱成什么樣子，不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的嗎？”

        他頓了頓，神色不明地道“順道看看我那好祖母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對我這孫子有幾分真心。”只是這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唐杰佩服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想，這茶水如此滾燙，主子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喝喝下去的。

        唉，主子就是主子，連喝個茶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卻說這一邊，陳嬤嬤回到世安苑是如何添油加醋地說傅延不把她這個老夫人看在眼里，是如何地囂張跋扈。

        氣得王氏當場砸了不少東西，午飯都吃不下了。

        府里的二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帶著人就往世安苑里去。

        人還沒到呢，就開口嚷嚷著說了，“娘，誰又把您氣成這個樣子了，別氣壞了身子，您不心疼自個的身子，兒媳和二爺還心疼呢。”

        王氏剛被人扶著在大廳里坐下，內室砸了一通，下人們正在清掃呢。

        “還能是誰，整個府里，不久那么一個叫我不順心嘛！”王氏沒好氣道。

        二夫人挨著老夫人在下首坐下，“娘你也是，延哥兒還小，要睡就讓他睡嘛，發這么大火干嘛。”

        “我是不讓他睡覺嗎？啊？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還不起來看書。”王氏說到這個就更加來氣，“自打去年從國子監退學回來，他便更加懶怠，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離科考的日子沒剩幾天了，書可看過幾本。即便是考那明經科，不看書也休想中。”

        國子監位于皇宮外左側西部。

        在天朝，國子監教導傳授儒家經典。

        招收三品以上官員子弟入學，學生皆為官宦世家子弟，年滿十二可入學，年滿十九則退學。

        學生退學后可參加科考，中可入仕為官。

        二夫人笑著道：“娘，要我說，咱家也不是那缺榮華富貴的人家，延哥兒要是不愿科考，咱也不要強壓著他了。大哥大嫂就剩下這么一個孩子了，只要他過得開心，隨他做什么不好。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將來就是圣上也不會委屈了延哥兒的。”

        笑話，她好不容易把傅延養成今天的樣子，他要是突然勤奮看書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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