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非人哉
作為被大蛛魔們爭奪的中心,聶侯心情很是復雜。
她們字字不離聶侯,可偏偏沒有一蛛詢問聶侯的想法,就好像把聶侯當做一件貨物爭來爭去,只顧著壓住其余姐妹。
哎...十三姐,還是你好啊...
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只要好好哄著,不忤逆她,十三姐可以說的上呵護備至,那股子關心是做不了假的。
可現在...哎...
聶侯心中長長嘆息,同時他又感到深深的困惑。
這些大蛛魔覬覦自己,毋庸置疑是因為八目蛛魔相。
可爭奪到自己后,總不能也是想讓自個成為蛛夫吧?
聽她們話中意思,一蛛用完,還會將自個輪換給其他...
這...這...
一人起碼對五蛛,想到這,聶侯人都麻了。
...
“成何體統!”
華貴黑玉席前,長老聽得心煩,發出訓斥,大蛛們立即閉嘴,只不過眼中的勢在必得沒有絲毫的消減。
長老開口:
“十四,莫理這群昏了頭的。
來,坐到吾這...”
嗯?!
詭異黑紅綢緞浮現,聶侯沒有反抗,任由其拖向最上方的黑玉席。
落下,
“坐!
長老態度和藹,威勢不顯,可那骨子的不容置喙,令人下意識的拘謹起來。
“是。”
聶侯盤坐在黑玉席的一角,剛剛發生的太突然,他來不及細想長老的用意。
現在回想起來,發覺自個疏忽了一點,那就是長老才是真正的決策者。
無論大蛛魔們吵出個什么結果,只要長老插手,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坐那么遠作甚,難不成你還怕吾這個老太婆?”
聽起來長老心情不錯,言語間甚是親和。
“不敢!
聶侯小心挪動了一步,僅僅靠近了半個身位。
長老可以表現的親和,聶侯可不能信以為真,靠的太近。
瞧著聶侯這般舉止有度的樣子,長老眼底多了絲懷念之意。
她知道眼前少年是個人族,只是巧合下被十三強喂了蛛種,不料覺了八目。
這實在是僥天之幸,若不是謀奪白骨輪轉殿至寶的計劃在即,她早就親自出手,將人帶出。
“十四啊,生靈這一生,多是生不由己,造化弄人。
你雖是人族...”
說到這,長老下意識的發動‘垂鑒’能力,六目詭異波動。
垂鑒,一種探查能力,可以探查實力弱于自身的生靈情報。
探明其種屬,心相蛻變進度等,但需要在十步之內發動。
而且實力相差越大,距離越近,所獲信息越詳細。
聶侯認真聽著,他明白長老話里的意思,無非是讓自己真正融入多目蛛魔一族。
“嗯?”
長老神情忽然一愣,皺起眉頭,道:
“再近些!
聶侯不明,什么意思?
長老不耐,一條黑紅綢緞蠕動,瞬間將聶侯推到她的身旁。
威嚴的目光注視,聶侯一時失神,只因長老俯身貼近,近在咫尺。
似乎因為距離太近,聶侯突破到那扭曲之力的范圍,看清了長老的面容。
雍容華貴,精致絕美,完全不像個老婦,倒像個三十出頭的美婦人,鼻尖淡淡的典雅清香繚繞。
此時長老神情古怪,道:
“汝是個什么東西?”
垂鑒能力獲得的信息:
【血肉類生靈,
非邪非妖非人非魔,亦非怨非鬼非獸非怪...未知種群,種屬不明。
心相之屬,蛛魔相,已凝六竅。】
長老著實不解,隨著她修為日益精深,這等情況她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過。
只有面對從未了解過的陌生生靈,才會出現‘種屬不明’。
“...”
聶侯納悶,這長老怎么突然問這么一個問題。
不知長老在問哪方面,他一時無法想出該如何回復。
“長老,此話何意?
十四著實不懂...”
“莫要抵抗!
長老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聶侯的額頭,奇異的波動擴散,不料探查下來,神情愈發怪異。
“怪哉,怪哉。
五臟六腑與人族一般無二;
皮脈肉筋骨,此五體亦無不同;
瞧著是個人族模樣,內在也是個人族模樣,可怎么就不是人?”
什么?我不是人?
聶侯眉頭緊鎖,自己怎么會不是人呢?
雖長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可實力高深的長老,不至于開玩笑。
忽然,他腦子浮現一個念頭...也許自己真的不是‘人’。
此‘人’乃此界之‘人’!
自個非轉世投胎,而是肉身降臨于此。
雖然在各自世界都被稱為人,但橘在淮南為橘,在淮北為枳,更何況不同天地乎。
想清這一點,聶侯將此想法深深埋在心底,萬萬不能泄露。
“長老,十四聽不明白!
聶侯表現的滿頭霧水,似乎因為長老的話,陷入了茫然當中。
長老初覺驚疑,后又慢慢琢磨,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由摸摸少年的腦袋,道:
“人也罷,非人也罷,爾往后只會是多目蛛魔族的一員。
過往不可憶,來者當貴今。”
“十四省得。
我本是山中野人,自幼與野獸為伍,無親無友。
只有吾族真心相待,人或非人,與我無礙。”
聶侯這番表態,聽的長老眼神柔和了很多。
“無需拘束!
說著,黑紅綢緞托著數盤鮮艷欲滴的異果,浮在聶侯面前。
這些異果的品相明顯比白玉席上的高了一個層次,個頭頗大,靈氣四溢。
“長者賜,不敢辭,然長幼有序!
聶侯取下一個賣相最好,個頭最大的,雙手遞給長老,以示恭敬親昵。
長老笑呵呵的接過,只覺得這少年怎么那么討蛛喜歡。
多少年了,自從新一代的蛛妃長大后,她再也沒有體會到這般親昵之感。
“好孩子,莫要擔憂你的姐姐們,有吾在,她們不敢造次。”
長老的承諾,令聶侯意想不到,他發自內心的感激,一臉激動又‘委屈’:
“長老...”
哎~
長老知道十四在十三那受苦不少,心生一絲的憐惜。
...
...
下方,盡管大蛛魔們聽不到長老同聶侯說了些什么,但觀其舉止,暗道不妙。
“九姐,長老不會要插手吧?”
春十娘不安的低頭問詢,春九娘臉上的笑容僵硬,
“不可能...嗯...”
...
春七娘和春八娘則面面相覷,錯過了今天這次,等到大姐她們回來,焉有自己的機會。
...
春十二娘張大了嘴巴,什么時候二姨娘對一個異類這么和藹了?
她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個危險的可能,心底一沉,
猛的搖頭,
不可能...二姨娘不是那種蛛...
...
最后的春十一娘轉動空洞的目光,內心疑惑:
是我猜錯了嗎?
可蛛王祭分明...
...
...
伴隨一道細而尖利的蛛鳴,內宴終于開始。
一頭頭晶瑩白蛛在幽霧中穿梭,背托著一個個玉盤,不斷放于各席之上。
片刻的功夫,玉席上就擺滿了各類佳肴靈食,奇珍異肉,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絕大部分的珍肴,聶侯認不出來歷,即便識得的也只是猜測。
盤盤珍肴散溢的飄香靈氣,幾乎匯聚成一個個小型的靈氣潮汐。
尤其是黑玉席上的珍肴,僅僅呼吸一口就感覺四肢百骸被滋養了一番,若是下肚不知該是何等美妙滋味。
待到眾珍肴上齊,白玉酒壺齊備,晶瑩通透的玉液,好似那天上來的甘露,盈滿瓊杯,酒香飄飄。
長老提杯,
“今兒個家宴,吾親自做了道‘君主之官’,汝等可要好好嘗嘗滋味如何!
“竟是長老親手所做,只觀其形,就是上品中的上品,料想滋味甚佳!
眾大蛛魔舉杯相示,對長老多有恭維之意,聽的長老心情甚好...
就此,在一片融洽中,內宴正式開始...
...
華貴黑玉席前,聶侯看著擺在最中心的一顆‘詭異心臟’,遲疑不定。
這正是長老親手炮制的珍肴:君主之官,每一席都有一道。
玉盤中擺著的鮮紅心臟,不知屬于什么生靈,竟生有五竅。
孔竅內有五色湯汁,如融化的玉石,縈著一層層光暈。
更令人驚疑的是,這顆被做成菜肴的心臟,此時依然在有力的跳動。
每跳動一次,各個竅孔就會涌出濃郁的五行之氣,五色相融,交相輝映,端是奇妙詭異。
...
不像聶侯初聞心有顧忌,各大蛛魔們迫不及待的品嘗起各自席上的‘君主之官’。
“好吃!好吃!”
春十二娘吃的最快。
只見她先是小口咬了一下,眼前一亮。
然后迅速張大嘴巴,居然一口把整顆‘君主之官’吞下。
簡單咀嚼幾下,然后用力咽下,最后不忘舔了舔嘴角的湯汁,全程不過數息。
不愧是二姨娘親手下廚,這味道、這蘊含的靈氣...遠勝其他珍肴。
吃完后,春十二娘感覺自個極好的身子又漲了一分,頓時心生貪欲。
于是理所當然的盯上其她姐姐們的‘君主之官’...
她決定先向春十一下手,瞧她那么瘦小,吃了也是浪費,不如讓給自己。
可當春十二娘看過去時,滿是疑惑問道:
“十一,你的‘君主之官’呢?”
春十一娘麻木的轉動腦袋,紅唇微張,伸出泛白的蔥指,指了指嘴巴。
“什么?你自個吃了?”
春十二娘一臉沮喪,怎么會有蛛比自己吃的還快。
好在她是個不糾結的性子,隨即眼珠轉向另一個方向...
...
長老慢悠悠的端著玉杯輕酌,看到下方春十二娘被其她大蛛魔連手驅趕的樣子,不由笑罵道:
“這個貪嘴的十二,吃著自個的不夠,又去搶其她蛛的,當真不成體統!
“長老,
我雖相處不多,卻也能感到十二姐確實是個真性情,行事由心。
實在是您做的珍肴,過于美味誘人,十二姐才沒有控制住自己。”
聶侯聽出長老沒有責備的意思,于是順聲幫春十二娘辯解一番。
話倒不假。
別看這道‘君主之官’,賣相有些詭異,但味道超出人的想象,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
在動了第一口后,
聶侯的靈魂就感到一股超凡脫俗的空靈之感油然而生。
待到他回過神來時,
盤中的詭異心臟,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個光亮的玉盤,簡直比洗的還干凈。
此時,
聶侯感到腹部,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不斷化為精純的靈氣滋養心相。
洶涌澎湃,甚至連他說話時,都有五行之氣涌出,功效比白玉蛛還要猛烈。
這直接導致聶侯原本白皙的皮膚,通紅無比。
體溫迅速上升,僅僅是端起玉杯,就能讓杯中酒險些沸騰起來。
聶侯的異樣,一旁的長老自然一清二楚,她并不擔心,因此乃正常反應。
終究是修為太低,一時無法消化這等對大蛛魔都極為有益的珍肴。
“十四,感覺可好?”
長老瞧著前后搖搖晃晃的少年,體表散逸的五行之氣濃郁至極,心知這是此膳真正開始發揮功效了。
“長...長老...熱...頭暈...”
聶侯只覺的自己,仿佛遨游在五行之氣匯聚的海洋中,全身的細胞在歡呼,在雀躍,爭先恐后的吞食,發生蛻變。
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斥大腦,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興奮,但詭異的是腦袋卻越來越沉...
啪!
聶侯挺不住了,一頭栽倒。
長老早有預料,側過身子,溫柔的接住不省人事的少年,然后稍微調整下姿勢,讓他枕在自己腿上。
少年雖然腦子昏厥,但肉體卻出乎意料的活躍,不老實的亂動。
長老嫣然一笑,輕輕拍打著,柔和的聲音響起:
“好孩子,醉了就睡吧...睡吧...”
聲音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少年不安分的肉體,當即被禁錮住,老實枕在長老腿上。
...
蛛宴喧囂,下方,大多蛛喝多了。
春七娘和春八娘臉色醉紅,有些晃晃悠悠。
只見她們雙方眼神迷醉,猛然抬起一只腳踩在白玉席上,似乎在不斷爭吵著什么大小問題。
春十娘不知什么時候跑到春九娘旁,硬拉著她灌酒。
她先干為敬,直接端起玉壺仰頭猛灌,看的春九娘眼皮直跳,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貪吃的春十二則趁機流轉于各白玉席之間,見有什么愛吃的,直接下手,偷吃得不亦樂乎。
唯一保持安靜的春十一娘,不時偷偷看向上方的黑玉席,她發覺了長老對十四的所作所為,
一時內心升起了千思萬緒,各種猜測糾纏在一起,腦仁隱隱作痛...
...
下方的喧囂,絲毫沒有影響上方的黑玉席,
聶侯被強制沉睡,默默消化‘君主之官’的好處。
而長老則將其檢查了個遍,心中的一處擔憂頓消:
“元陽未失,十三倒也知道分寸!
對于多目蛛魔一族而言,
即便是八目相,若是失了元陽那價值也會大打折扣,只因其會失去轉為真正族人的可能。
雖然多目蛛魔族,一向對外宣稱,只要覺了蛛魔相,就是多目蛛魔族的一員。
可實際上,外人始終是外人,在沒有‘變’成真正的族人前,蛛魔們始終會另眼相看,不會真正接納。
長老眼神愈發柔,她摸著沉睡少年的臉,輕聲道:
“好孩子,汝乃先祖之禮,終將承載起吾族的重任...”
她反復打量著少年,越來越感覺,這是上天賜予多目蛛魔一族的珍寶。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適。
資質非凡、氣血旺盛、模樣俊俏,而且還是個無親無故的非人生靈。
事到如今,長老都感覺少年的出現有些夢幻,生怕是敵對勢力在設圈套。
可人是十三臨時挑選,又親眼看著覺醒的,自個反復檢查沒有什么問題。
若這樣都有問題,多目蛛魔一族甘愿認栽。
當然,這種可能,如今幾乎不在長老的腦海中,她有且只有一個想法:
此世蛛魔當興。!
自從數百年前的那一場浩劫后,多目蛛魔一族,八目子嗣斷絕,心相日漸衰落,時至今日,六目都已稀少。
而如今,多目蛛魔一族重返巔峰的可能,終于出現了,長老內心怎能不激動。
她思緒飛遠,
可能僅僅是可能,要想變成現實,必須讓少年的修為至少達到七竅,
七竅...這是儀式成功的最低門檻。
可時間上...長老心中輕嘆:
“距離先祖留下的儀式開啟,僅剩三個月...”
蛛王祭儀式,誕生唯一雄性蛛王的儀式。
眾所周知,多目蛛魔一族,只會自然誕出雌蛛。
至于所謂的‘雄蛛’,不過是受了蛛種,覺了蛛魔相的外族生靈。
先不論它們生死操之雌蛛手中,與蛛仆無異。
僅僅是種屬的巨大差距,就不可能同雌蛛交配成功。
而孤陰不生,多目蛛魔一族想要保持族群的延續甚至壯大,就必須想方設法誕生出本族真正的雄性蛛王。
這就是世代相傳的蛛王祭儀式作用,誕生真正的雄性魔蛛!
...
...
數天后,
聶侯從昏睡中蘇醒過來,他睜開眼,
幽霧!
瞬間警惕起來,臉上下意識的浮現四對魔目,環視四周。
自個躺在一張暗紅蛛床上,蓋著一條典雅的黑紅綢被。
向下看去,蛛床被一條條詭異黑紅綢緞托起,懸于半空。
更遠處灰蒙蒙的,即便是魔目都看不分明。
長老...
熟悉的綢緞,一下子就讓聶侯想起了多目蛛魔一族的長老。
自個不久前,不是在參加蛛宴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僅僅看到的這些,聶侯就猜測出,此地同多目蛛魔長老有莫大的關系。
原本緊繃的內心稍緩。
按照蛛宴上長老對聶侯的態度,大概不會對自己做什么...吧...
依稀間,
聶侯腦海中閃過昏迷前的片段,似乎有個人影主動抱住著自己,而且昏睡中總有種被脫光了撫摸的詭異感覺...
他掀開被子,白嫩的皮膚,棱角分明的肌肉,以及...
聶侯沉默了。
也許...自己該找個機會,趁機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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