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招呼陸景琛把東西放好。

林清晚安靜地看著陸景琛把東西安置到柜子和衛生間等地，剛才瀏覽的照片畫面一一浮現眼前，幼年陸景琛和眼前眉眼深邃沉冷的男人重合又重合。

心里的震撼如滔天浪花涌動翻滾。

一時間病房里所有色彩消失，眼里只有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是鮮活的。

老夫人看了眼表情不善的兒子，開口道：“阿仁，你今晚在這守著，讓他們年輕人回去休息，半夜再讓文婷他們過來接班。”

說著，還給孫兒不停地使眼色。

這意思就是給林清晚和陸景琛騰出空間獨處。

陸景琛不明所以，但還是看向林清晚。

兩人出了病房，靜默一瞬，林清晚忽然出聲：“過兩天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陸景琛以為她要談后續離婚的事，看了眼病房門，壓低聲音：“回去說。”

林清晚沒有異議，兩人回了陸家老宅。

她沒說要談什么，只說等再過幾天，等老夫人恢復些再說。

陸景琛蹙眉，在林清晚轉身要走時拉住她的手腕，“你要談離婚的事？”

林清晚：“沒有，你不要想太多。”

她現在根本不敢看陸景琛的眼睛，只覺得那雙漆黑的瞳仁滿是看不透的情意。

居然能瞞了她如此之久。

眼看林清晚還要走，陸景琛卻不放開她的手。

“去哪。”

林清晚瞥一眼那只衣袖挽起布滿青筋的小臂，微微嘆氣。

“我要回房休息，這幾天要照顧奶奶，會很累，充足的睡眠很有必要。”

陸景琛心神一松。

可仍舊有些狐疑，“為什么不敢看我？”

“是不是等奶奶痊愈了要離婚？”

他不信林清晚，此時情緒積攢堆在胸腔，仿佛是個隨時開閘潰堤的河流，一瀉千里。

林清晚哭笑不得。

怎么她從來沒發現這個男人還有著像孩子般糾纏不依不饒的一面？

“真的不是談離婚的事，”林清晚反抓住他的手，一邊走一邊把人往臥室里帶，“先好好睡一覺，現在奶奶的病情才是頭等大事。”

而且，她也需要調整自己的心情。

從老夫人處得知的消息對她來說無異于平地一聲雷，震撼在心中久久無法消散。

她現在還不能平心靜氣地和陸景琛談論那些事。

把男人帶到臥室，林清晚主動給他松了領帶，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陸景琛眉心卻越皺越緊。

仿佛自己是一條砧板上的魚，今天被主人溫柔的對待，明天就要被刮鱗去皮，凌遲的苦楚幾乎下一秒就能刻進皮膚里。

可林清晚的動作從頭到尾都很溫和，末了還輕輕地拉著陸景琛到床上，自己掀開被子，還拍了拍旁邊的空位，“休息一會兒，奶奶需要我們好隨時能過去。”

她不等陸景琛再問，自己先鉆進被子，勒令自己閉眼睡覺。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

接著腰間環上兩只有力的手臂。

林清晚忍不住睜眼，側頭。

“你說不會談離婚的事，那就證明給我看。”陸景琛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聲音帶著點低啞。

林清晚忽然就覺得，他像幼兒園等待家長接送的小朋友，嬌氣又缺乏安全感。

于是由他抱著，轉頭，重新閉上眼。

身后，陸景琛心跳如擂鼓。

剛才的一瞬間他不知從哪生出的決斷，極度渴望抱一抱眼前小女人。

假如幾天后兩人再次決裂，或許這會是最后一次他能親密接觸她的機會。

而林清晚的默許讓他有些微的放松，干脆也閉眼開始休息。

陸景琛不知道的是，在他發出均勻的呼吸后，小女人在他懷里貼得更近，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最后沉沉睡去。

……

陸老夫人在家人的悉心陪護下，病情沒再加重，漸漸好轉了許多。

林清晚一直記著要談的事，終于有心情把陸景琛叫到書房。

陸景琛下頜線從未繃得如此緊，本就沉肅冷清的臉此刻透著一股決絕。

仿佛在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林清晚看著他視死如歸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

她清清嗓子，收起嘴角的笑，認真道：“今天是坦誠局，有什么都照實說，認同的話就可以開始了。”

她拿出平板，調出前幾天從陸老夫人那里看到的照片，向陸景琛展示。

原本緊張得無以復加的陸景琛當場愣住。

“聽說你從小就很喜歡我，”林清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處于平和狀態下，“我小時候在陸家住過一段時間，你……”

“嗯。”

“？”

“你說的沒錯。”陸景琛直白地承認了林清晚上面那段說辭。

林清晚：“……”

她本來做好了兩人拉扯幾個回合的準備，沒想到陸景琛承認得這么快，一時間讓她不知該如何繼續。

耳根卻是慢慢浮現一抹緋紅。

陸景琛卻深深注視她，“你記起來了？誰給你的這些照片？”

林清晚音調提高，極力用霸道掩飾聲音中的羞怯，“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陸景琛瞥到她無處安放的眼神，唇角微微勾起，“好，你問。”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我有好感的？”林清晚看著陸景琛的眼睛問。

陸景琛：“小晚，你真的不記得了？”

“什么？”

陸景琛低低嘆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里，男生因為長得帥又高冷，學習成績優異，俘獲了無數女同學的芳心，卻也因此遭到許多男生的排斥遠離。

更有甚者，帶人放學把陸景琛堵在學校角落，準備把人揍一頓。

“小雪天天只知道看著你，連我送的早餐都不收了，陸景琛，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嗎，看看今天你到底有多牛！”

領頭的一個小男生一揮手，五六個同伴氣勢洶洶朝陸景琛圍過來。

小學生的陸景琛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要惹得這些同學圍毆自己，正計算自己要受多少傷才能逃離，忽然聽到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來。

“你們都在干什么，給我住手！”

一個扎著羊角辮、臉粉嘟嘟的小女生背著書包氣呼呼地看著這邊要打架的幾個男生。

領頭的高個子囂張十足：“我們在打人，你沒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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