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身體放緩，任由鯉魚王拉拽著自己在水中向前行進。

　　這個過程中，他的耳朵兩側不時會傳來沉悶的嗡響，呼吸時也與在地面上有很大的不同。

　　除了胸膛處偶有壓重感外，四肢行動起來也要比平時更為費力一些。

　　“咕嘟嘟——”

　　水泡從面具兩側的排氣口中涌出。

　　透過潛水鏡，路秋的視線倒是沒受到太多阻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直不曾轉頭關注過身后的君莎蘭，頭頂打著亮光，始終與他保持在相同身位的距離上。

　　就這樣保持著均速游動，沿著一個方向走出了能有幾百米后，一道岔路口突然出現在兩人的身前左右。

　　一道往上，一道往下。

　　沒有猶豫，君莎蘭直接轉身向右側那條選了過去。

　　之前兩人間就有過交流，像是這般只有兩個方向的岔路口，向上的那條都會通往一個離開水面的平臺，也就是設計時供人整頓的停靠點。

　　由于設計時原本就為服務訓練家們而考慮過，所以像這樣的停靠點，相比中下兩層而言，在淺水層中并不少見。

　　......

　　赤色的魚影直追身前，雙眼呆滯卻又格外認真。

　　一路向下，自出發起過了能有二十多分鐘后，路秋漸漸開始驚訝于鯉魚王的體力。

　　依照他的判斷，自己這只鯉魚王此時就算不會堅持不住，但至少也應該表現出幾分疲態才是。

　　華藍市的地下水道四通八達，岔路多得就像是火爆猴身上的毛一樣。

　　其中明顯能察覺到水流流動時帶來的阻力，而自己還不像君莎蘭那樣懂得如何游泳與之配合，不斷嘗試學習下，鯉魚王的續航能力可見一般。

　　繼續前進，當再遇見一個岔路口時，身前的君莎蘭突然止身停下，轉頭尋看，她頭頂上的燈光也隨之打落在一個點上。

　　待路秋和鯉魚王跟上來后，她穩住身體，上下漂浮著朝他打起了手勢：

　　‘有發現。’

　　追循所指看去，路秋見到，在這個三岔路口的一處墻壁上，有一道粉紫色的流動體凝結成塊，粘在上面的同時，順著水流直向一側飄擺。

　　‘幫我一下。’

　　路秋回打了一個手勢，這是君莎蘭剛剛教會給他的。

　　除此之外，還有‘撤退’、‘別管我’、‘原地待命’等等等等。

　　在學來的都是些逃跑時才會用到的指令后，路秋定下了要抽空研究下手勢指令這東西的打算。

　　腳上輕推轉過身體，在君莎蘭的幫助下，路秋解下了肩上的防水背包，而后從中取出一支試管，用瓶塞將那塊粉紫色的流動體推進其中。

　　做完，他對前者打出了一個向上的簡單手勢。

　　“怎么樣？”

　　五分鐘后，二人一齊從水下露頭而出。

　　君莎蘭先一步登臺，而路秋則是抓著她遞來的手掌借力爬了上去。

　　推開面罩，幫自己和路秋關閉了腰間氧氣瓶的閥口，君莎蘭對著后者手中的東西道：“是和臭臭泥有關的東西嗎？”

　　沒有立刻回答。

　　路秋從背包的防水層里拿出零件將顯微鏡拼裝在一起，緊接著又從粉紫色的塊體上刮下來一小點裝到載玻片上。

　　“幫我拿下紙筆。”

　　對準目鏡，觀察之下，路秋隨口叫過了身旁的君莎蘭。

　　“這東西應該是來自臭泥身上，不過看著有些奇怪...異色臭泥？”

　　許久后，路秋看著紙上自己寫下的數據，奇怪道：“可我記得異色臭泥長得也不是這個樣子，而且它怎么會有活性存在？”

　　面對他自問自答的疑惑表情，君莎蘭在把哥達鴨派出去警戒后，蹲身道：“說點有用的。”

　　沒去在意君莎蘭的態度。

　　路秋將剩余的凝狀物分成五份，在用驗毒色紙測試過后，將提前配置好的解毒劑分別倒在了它們身上，靜置少許，接著再次放進顯微鏡下查看。

　　“......”

　　見他的神色愈發開始古怪，君莎蘭不禁皺眉道：“有什么發現么？”

　　路秋抬頭揉了揉眉心，不敢置信道：“這個東西......”

　　“并沒有毒性。”

　　君莎蘭：“是時間太久了嗎？”

　　路秋搖頭，“我在研究所里對比資料提前觀察過，不出意外的話，它應該是被寶可夢用技能硬生生從身體上給扯下來的。”

　　“什么意思？”

　　“和它的進化形態一樣，臭泥們的身體細胞是自帶毒性的死物，因其主要食物是各種垃圾廢料，當體內的毒性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它們就會開始成長進化，就和蛻皮一樣。”

　　路秋解釋著，同時將其中一片上逐漸褪去紫色的塊狀物遞給君莎蘭，“不過雖然是死物，但與我們的四肢手指相同，一旦脫落，就相當于是涉及到根本的重傷...通常來說，以寶可夢對戰的強度不會照成這種情況。”

　　“你的意思是說......”

　　君莎蘭手抵下巴思考片刻，目光閃爍道：“有什么東西在追殺這只臭泥。”

　　“嗯，一只，或者說一群。”

　　路秋臉色有些難看，“按照城市宣傳，淺水層應該有在換水時從海里游進來的寶可夢才對，可是過去這么久，我們連一只都沒有看見。”

　　君莎蘭沉默，進而對路秋道：“休息一會兒，我們等下繼續下潛，至少要搜集到足夠的消息，讓我確認這次毒發事件的源頭會不會影響到整個華藍市。”

　　路秋點頭，他看著浮在水面上露頭沖自己吐泡泡的鯉魚王，抬手將一支能量棒折斷先后喂給了它。

　　“咔嚕——”

　　“你這只鯉魚王的體力很好，能跟上哥達鴨的速度。”

　　君莎蘭道：“我等下要加快些節奏，可以么？”

　　路秋點頭。

　　他也想看看自己這只鯉魚王的極限在哪兒。

　　兩人休息了十分鐘左右，期間路秋挑了點自己在意的問題去請教過君莎蘭，而后者也沒有保留，簡單用自己的話語講給了對方。

　　“視線解釋起來是一種很模糊的東西，強大的人類或者寶可夢，都能在刻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瞬間反向追查到它的來源，包括隔著攝像器的監視。”

　　“為了避免被發現，你得做到讓自己不去‘刻意’。”

　　說著，君莎蘭突然轉頭雙眼直視向路秋。

　　明明神色銳利，可后者在當面的情況下，卻也只能在她的眼眸中看見空洞，讓人察覺不到目光的落處所在。

　　“隱蔽視線，觀察家的考核中有相關項目，只是占比不大，說起來你們這群研究者可能不愛聽，但那只是個會畫畫就能通過的垃圾考核。”

　　君莎蘭收回目光，冷聲道：“所以說觀察家里才會有那么多水貨，總體地位也一直都比不過培育家。”

　　很明顯，她曾因觀察家而有過很不好的經歷。

　　對于這樣的鄙視，路秋沒有選擇應聲，只是不斷按著她的教授進行嘗試練習。

　　畢竟這女人說得沒錯。

　　與其爭辯反駁，還不如讓自己從水貨群體中脫穎而出。

　　在不斷改變角度望來的目光中，君莎蘭突然拉下面罩擋住了臉，背身道：“別看了，讓我察覺不到你得練到下輩子，該出發了。”

　　“哥達——”

　　剛剛走至水邊，就在路秋將拉鎖重新系回到鯉魚王身上時，之前被派出去警戒的哥達鴨突然探頭出現。

　　“怎么了？”

　　見哥達鴨明顯狀況異常，路秋轉頭對君莎蘭進行詢問。

　　“發現寶可夢了。”

　　君莎蘭伸腳入水，不見慌亂：

　　“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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