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彎彎繞繞的山道，張梁在一處天然的山洞停下腳步。
  段落定睛看去，洞中以那位盤坐在地上的老道為尊，黃巾圣女張寧俏生生地侍立在其身后。
  洞口兩側(cè)分列著幾位黃巾軍中的將士，左邊是張白騎、雷公，右邊是張牛角和白繞，想來其他黃巾軍將領(lǐng)都去引開乾軍追兵了。
  在張梁的帶領(lǐng)下，段落走到老道身前，得以看到其真容。
  張角穿著素色道袍，身形是三兄弟中最單薄的，雖然面容枯槁，但眼睛卻格外有神。
  張梁喚了聲“大哥”后，便帶著諸將走出山洞。
  老道目光落在段落身上，頷首示意：“道軀殘破，不能與君侯見禮，還請見諒。”
  段落在老道身前坐定，直入主題地問道：“道益說，大賢良師是特意在此等我，可以為我解惑。”
  張角盯著段落看了好一會兒，目光掠過印著古怪花紋的胸膛處，嗓音低沉地開口道：“我曾經(jīng)見過你的老師。”
  沒有給段落插嘴的機會，張角接著道：“你知道氣運嗎？”
  段落試探著答道：“萬物之氣數(shù)與命運？小到匹夫生死，大到朝廷興亡？”
  “然也，但只說對了一部分。”張角頷首，繼續(xù)道：“氣運，難以捉摸，卻與眾生息息相關(guān)。”
  “氣運旺盛者，人才依附，萬眾歸心，邪祟難侵，如有神佑，無往而不利。”
  “氣運衰敗者，人心背離，劫難多發(fā)，往往霉運連連，可以說是為天下所棄。”
  段落目光閃動，想到自己的九鼎，想到“天命炎黃”的特性，不動聲色地問道：“這與妙真，與我，與我老師有何關(guān)系？”
  “起義軍入世爭鋒，爭的就是氣運，運來，則有化龍之機。”
  “但各路起義軍并非大乾之人，天然被氣運排斥，只能強行收攏。”
  說著，張角意味深長一笑：“異人也是如此，但他們可以通過許多任務來加強和大乾的聯(lián)系，漸漸被大乾氣運認可。”
  “而段侯氣運，如烈火烹油般濃烈，有天意垂青之象，雖然無法達到出門撿錢的地步，卻也能逢兇化吉，方才梁弟出手就是為了驗證此事。”
  張角微微停頓了下，說出的話卻讓段落差點跳起來。
  他語氣篤定地問道：“九鼎在你身上嗎？”
  沒有給段落回答的機會，張角繼續(xù)道：“九鼎，社稷神器也，聚攏天下氣運，若不能駕馭，必為其所害！”
  “可你一步封侯，進入朝廷的體系，能借來大乾數(shù)百年的氣運來達成平衡。”
  老道呵呵一笑：“或許這是你老師沒有想到的。”
  “原本，異人們會借著起義軍乘風而起，氣數(shù)將盡的大乾則會陷入真正的混亂。”
  “許多異人都認為，天道存在的根本意義就是為異人服務，它通過各種‘劇本’來增強異人的實力，最后把其中優(yōu)秀者推到大乾的歷史舞臺之上。”
  “但有些人不甘于此，比如你的老師，為了穩(wěn)住氣運，他不得不和我這個已經(jīng)失控的異常合作，試圖把氣運重新歸納于大乾朝廷。”
  “異常？”段落越聽，眉頭擰得越緊，所以這是老師的立場？那張角呢？
  張角頷首：“就是窺見部分真實的人，我曾經(jīng)去過洛京，以游方道士的身份見過許多顯貴和治學之人，在他們看來，異人是類似于任務機器的存在，支付一些錢銀，異人就會去執(zhí)行任務。”
  他說著，忍不住笑了下才悠然道：“就像大乾之外的你們，原住民們也把你們看做NPC一樣的人。”
  “如果NPC要搶你的東西你會怎么做？”
  對于張角字正腔圓的“NPC”，段落早有準備，畢竟張寶都能講出“玩家”二字了。
  段落道：“所以大賢良師是想？”
  終于到了正戲，張角特意留下來等自己，段落豈能不知他有所求，那報酬和代價是什么？
  而且雙方還有仇恨在，無論是張寶身死，還是黃巾軍潰敗，段落都有參與其中。
  張角坦然道：“我想問天，我想求真。”
  “寶弟之死，在于與天爭命，在于天數(shù)規(guī)定了起義軍要降臨，規(guī)定了起義軍要亡，規(guī)定了在我等降臨之前百姓生不得其所，死不得其穴。”
  “但九鼎的存在，讓我看到了改變的機會，所以我想促成太平道與段侯合作！”
  “我張角可以高坐道壇講經(jīng)，也可以俯首泥濘殺人，那是因為我看膩了糟糕透頂?shù)氖赖溃�我自己想做，絕對不能是某些東西強加給我的！”
  道人坐直了身子，仰起頭，目光像是越過山洞直沖云霄。
  他須發(fā)皆張，神色飛揚。
  恍惚間，段落像是看見了那個一千多年前站在巨鹿城上高呼“蒼天已死”的反抗者。
  他是治學講經(jīng)的士子，他是施藥治病的大醫(yī)，他是普救世人的道人。
  他是張角，他是那個敲響四百年大漢喪鐘的帝國掘墓人。
  他的心中，說到底，也是有恨的，恨這場糊涂“穿越”，恨做了游戲劇情的傀儡。
  張角收回目光：“我被氣運反噬，是沒辦法等到求真的那天了，但是梁弟可以，佛母可以，我的女兒也可以。”
  “段侯與他們合作，或許能揭開世界的面紗。”
  “那我能得到什么？”段落沉默了下，這和自己最早定下“找到被困游戲真相”的目標一致，但還有個前提是活下去。
  張角說的求真，也讓他生出點現(xiàn)在所擁有的東西都是空中樓閣的感覺。
  “太平道的鼎力相助！”張角拿出九節(jié)杖。
  【裝備】九節(jié)杖
  【品級】傳說級
  【效果】太平道教主的象征。佩戴后可鎮(zhèn)壓氣運，全屬性+10，提高攻擊威力30%，一招一式都帶有信仰功德，其勢如山如海。
  “我觀段侯行事，養(yǎng)兵而修德，似有意天下。”
  “廣宗戰(zhàn)事落幕，太平道將會在黑山重聚，那邊已經(jīng)被佛母的三萬白蓮教占領(lǐng)，等以后你發(fā)兵中原，謀取天下氣運時，太平道將成為你最強大的臂助！”
  就在這時，守在山洞之外的張梁突然闖進來，連聲道：“大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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