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陳偉若有所思地說，“汪小果昨天晚上并沒有跟任何人通話。”

        林覺和程楚然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忒彌斯大樓。

        首先需要確定汪小果是自殺還是他殺？

        遺書的筆跡是死者本人的嗎？

        汪小果也是死于曼陀羅中毒嗎？

        在臨死前與他通電話的張先生是誰？

        這個張先生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用十輩子都用不完的鈔票驅使他的人？

        張可是大姓，張先生一定就是張雷嗎？

        張雷到底在哪里？！

        抱著這一系列問題，專案組成員在一百三十層辦公室里面忙碌著。

        林覺身在地下一百米的檢驗中心。

        他極為自負地宣告，他的到來將極大地提升檢驗中心的效率，兩小時后可以出檢驗結果。

        變天了。

        不知何時，太陽失去了蹤影。

        天空忽而發白，忽而變黑，陰云從四面八方漸漸圍攏過來。

        明朗艷麗的魔幻都市剎那間失去了顏色。

        天上的烏云越積越多，越來越厚，黑沉沉的，就像發生日食一樣。

        一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黑壓壓的云層之下。

        陰云密布的天空沉得低低的。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下雨了。

        那雨密密的，鋪天蓋地而來。

        噼噼啪啪地擊打著柏油馬路上，敲打著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上，拍打在四散奔逃的人的臉上，順流而下，像是一行行冰冷的眼淚。

        一道道白晃晃、亮閃閃的雷電刺破蒼穹，在城市上空的肆意涌動著，顫栗著，如同一只只巨人的手在肆意揮舞，將矗立在風雨中的摩天大樓握在掌中。

        轟隆隆——

        頭頂上方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

        一道耀目的銀白色閃電映在落地窗前。

        雨點在閃電中穿梭，碎成一個個小水珠，彌漫在空中。

        天與地仿佛調了個兒。

        眼前只有灰蒙蒙一片。

        忒彌斯辦公室里面，一片靜謐。

        陳偉坐在辦公桌電腦屏幕前，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跳躍著。

        程楚然和肖華靠坐在落地窗前的灰色棉布沙發上，面前的天藍色茶幾上擺放著證物材料和報告。

        酒店經理提供了一份記載著汪小果筆跡的材料，那是他的工作記錄單，記在一本簡易筆記本上，字跡簡潔工整。

        在筆跡鑒定專家的協作下，證明遺書是汪小果親筆所寫。

        檢驗中心尸表檢驗結果、現場勘查結果在一個小時后發了過來。

        汪小果身體表面未發現任何與人搏斗產生的傷痕，也沒有發現針孔。

        對現場地面上遺留的足跡、器物上的指紋、以及散落在地板上、床單上的毛發取樣后，未發現可疑第二人的痕跡（房東太太排除在外。）

        尸體經過解剖以及病理學檢驗，在胃液、血液、以及嘔吐物中均發現曼陀羅的成分，但未發現其他致命性有毒物質。

        他的死亡原因與周鑰相同，均為曼陀羅中毒。

        林覺經過解剖還報告了新的發現。

        死者的肝臟器官發生病變，已經進展到肝癌晚期，癌細胞向全身各臟器轉移發散。

        所有的證據表明：汪小果已經身患重疾，系自殺身亡。

        陳偉調取了他的銀行賬戶交易、電話通話記錄顯示：

        周六上午十一點，也就是周鑰離奇死亡的第二天，汪小果在距離住所不遠的工商銀行存入五百八十萬款項，匯同他在上海工作積攢的工資，總共五百九十三萬，全部匯入他身在安徽鄉下妻子的賬戶。

        是誰給他的這筆錢呢？

        可陳偉只發現他與家人的通訊記錄。

        那么在周六晚上，房東太太從門外聽到的說話聲，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難道是他在自言自語？”

        “從你們描述的對話內容，”肖華思索著說道：“自言自語是可能的。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與幕后主使通過其他方式進行聯絡。”

        “其他方式，譬如說呢？”

        “林覺并沒有在他的右耳后方發現內置通訊器，你們在現場也沒有發現其他通訊設備，有一種可能性——他在臨死前，將那個通訊器處置掉了，衛生間的馬桶是個去處，或者從窗口扔出去”

        “我的媽呀，”程楚然唉聲嘆道：“華哥，您能不能不要想到下水道、馬桶之類的，難道讓我們去掏臭氣熏天的下水道嗎？”

        “通過馬桶下水道毀滅重要證物可是非常常見的手段。”

        “好吧，”程楚然快速地記下這一事項，“我會安排人去尋找，如果真有這么個通訊器，重量比較大，不容易分解，應該還在下水道里面躺著呢。”

        “如果是他殺呢，”程楚然抬起若有所思的眸子說道：“假設兇手爬進院子，沿著窗戶旁邊的下水管道爬到三樓，從窗口進入到屋內。汪小果與他熟識，因此對他沒有防范，不小心飲下了下了曼陀羅的水，結果毒發身亡。

        “房東太太在他臨死前來到房門外，曼陀羅中毒后人會產生幻覺，汪小果正是在幻覺的狀態下說出那些話。

        “兇手在他死后將他放到床上，細心地擦去一切印跡，接著從原路離開那里。”

        “你別忘了，那里的窗戶外面都裝著防盜鐵窗，成年人、尤其是張雷那個體型可進不去，而且院子里面還有條看門狗，陌生人恐怕很難混進去。”

        “唔，”程楚然點了點頭，放棄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自殺完全能夠解釋得通。最關鍵就是找到所謂張先生，先假設張先生就是張雷，他找到急需用錢的汪小果，輕易買通了侍者，將周鑰殺死，現在他已經成了劉氏企業的遺產繼承人，他在哪里？為什么不出現？那可有座金山在等著他呢！”

        “我已經聯系過歐陽律師，”肖華說，“他將會通過一切已知的手段，包括聯系張雷的個人電話、郵箱、以及消息，并通過在主流媒體上發布公告的方式通知張雷——要求他在一周內前往律所，完成遺產繼承的書面確認，逾期將視為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

        “如果張雷沒有、或者無法出現，那劉氏企業的資產將重新回到劉鑫名下？！”

        “是的。”

        一種新的想法縈繞在專案組的腦海中。

        難道劉氏母子正是第二股力量，而張雷也許將不會再出現？！

        正當他倆陷入沉思時，辦公室中的寂靜突然被陳偉的驚叫聲打破。

        “搞定，我知道多情的粽子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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