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有別的辦法？”江夢瑤被月容喚醒，起身往屏風那側走。

        江夢瑤全無惡意。

        夜傾則焦急道：“真尊，你不是應過夜華……”

        “你能看見？”江夢瑤掐指往顧挽卿那處打下一個結界，擋住夜傾視線。

        夜傾噤聲。

        月容打圓場道：“既然真尊也有興致。那月容就不叨擾了。不過月容手上有些助興的香料，真尊可要用些，以助顧道友早些脫困？”

        “好。”見月容與顧挽卿以“道友”相稱，江夢瑤即放了月容出幡，又封住其眼睛，帶起同入結界。

        ……

        一入結界，江夢瑤就見顧挽卿斜靠在桶壁上，雙頰泛紅、柔若無骨，甚是瀲滟。

        只是，江夢瑤并未起邪念。她的關注點皆在顧挽卿身上。依江夢瑤的理解，修仙文女主多是冰肌玉骨，最不濟也是清秀佳人。而眼前這個顧挽卿全然配不上那些。

        確切說，顧挽卿脖頸以下，皆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舊傷。除卻四肢上的鞭痕，便是其腰腹部的劍傷最為駭人。

        這是遭了什么罪？

        江夢瑤起了愧疚之心。她直覺顧挽卿身上的傷痕原該由她承受。

        月容則掏出一個瓷瓶，灑了些粉末在結界里。

        結界是密閉的，江夢瑤見顧挽卿未醒，便從懷中掏出一枚系統附贈的九轉玄天玉露丸，塞入顧挽卿口中。

        九轉玄天玉露丸是九級丹藥。按照系統給的備注，接近于江夢瑤理解的返命丹。

        雖然用在解□□上，有些大材小用。但如果那人是明姝的幺妹，倒也無妨。

        江夢瑤如是想著，周身卻有些燥熱。

        江夢瑤欲動，不想竟是渾身僵硬，只能站在原地。

        “月容？”江夢瑤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月容整的活。

        以意識海操控攝魂幡再次抓回月容，江夢瑤只聽月容大喊“挽卿快逃”，便見原本閉眼的顧挽卿睜開眼，不解的迎上了她的眼睛。

        “卿丫頭日后要小心。”江夢瑤懶得和月容計較。以意識海驅法器欲走，江夢瑤忍住了上身的熱意，指尖卻被顧挽卿攥住。

        “夢瑤妹妹！”顧挽卿從身后環住了江夢瑤。而后，將江夢瑤拖入水中，覆上了江夢瑤唇口。

        這？

        江夢瑤想逃，顧挽卿以先她一步，將她擁入水中。溫熱的香湯淹沒江夢瑤的鼻腔，頃刻，江夢瑤便頭腦脹痛，只知隨著水中人招搖。

        ……

        江夢瑤清醒時，只有她自己凈身躺在桶中。揚手痛擊一記水面，江夢瑤來不及研究自己為什么腰痛，便順從本心，搶先與夢敕去了一道靈符。

        未幾，靈符歸來，江夢瑤即從夢敕那處，得到了封印顧挽卿記憶的秘法。

        從何處封呢？

        江夢瑤思忖再三，決定先將顧挽卿的記憶封至吞下九轉玄天玉露丸那刻，再攝住顧挽卿的心神，將其送到夢敕那處。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江夢瑤屏息凝神在水中盤坐，靜候顧挽卿歸來。

        而顧挽卿不負她望，不過半盞茶，江夢瑤耳畔即生出了動靜。

        是金烏？

        江夢瑤循聲睜眼望去，只見結界中出現了一只碩大的金烏，金烏背上還盤坐著一女子。

        那女子神色雍容，云鬟高聳。看其裝扮，無論是云肩上的金色繡紋，還是裙擺上的玄金鎖邊，亦或是其耳下的墜珠，都讓江夢瑤想起了一個不忍再想的人。

        “明姝？”江夢瑤喚得極輕，恐再遇一場大夢。

        而那金烏上的女子卻與她伸出手，撫上的眉眼，溫聲細語的教訓道：“阿瑤，與你說過多少次。見到明姝，要喚‘姐姐’。”

        “姐姐？”江夢瑤抓住女子的手，急不可耐的解釋道，“姐姐！明姝姐姐！你成婚那日我孤身離去，并非我忌憚阮氏，我只是……”

        “你我之間不必解釋。那夜與你相約，明姝失約已是慚愧之至。如何敢追究你的過錯。倒是飄渺界里盛傳你身懷奇書，我有些擔心，那書再何處，阿瑤你可愿交與明姝看看？”

        “姐姐想看那本書？”江夢瑤迎上那女子那雙翦水秋瞳。縱然那雙春情流轉的妙目里仍倒影著她的面容，深情可人，江夢瑤仍在其顫動的睫羽下，捕捉到幾分不安。

        不安？

        江夢瑤心性轉冷。

        那女子卻渾然不覺。

        從隨身的錦囊中，取出一身干凈的飄渺宗弟子服飾遞與江夢瑤，那女子狀似情真地與江夢瑤套上織金小衣，道：“阿瑤且起身。這結界中雖有火屬性的金烏，卻不能讓這香湯轉沸。想來定是阿瑤你下了禁制。這也是自然。你是飄渺宗太上長老，下禁制亦是自然的。阿瑤長大了。明姝記得，阿瑤早前不喜下禁制……”

        “是呢。倒是姐姐記得清楚。”江夢瑤背對著女子，眸中垂下的眼淚。待女子翻手在她脖頸后，替她將小衣的系繩子打好結，江夢瑤忽地祭出攝魂幡攝住女子心魄。

        又在女子不解的眼神中，動用夢敕的技法，將女子的記憶一路回封的到自己估算的那刻。

        回封時，江夢瑤咬唇迎視著眼前這個假“明姝”，心底又怨又喜。怨的是，顧挽卿這個小輩竟敢假扮明姝，至她跟前行騙。即便江夢瑤知曉，昨夜她海棠承雨之時，當真是喚了一夜“明姝”，但這不意味她能容忍顧挽卿再次僭越。

        至于喜。江夢瑤唇間浮起一絲苦笑。她竟是因為顧挽卿能說出她的喜好而歡喜。她不下禁制一事，只明姝知曉。如今顧挽卿能在她面前點出，自然是因為明姝曾與她們宗中人提點過。

        江夢瑤記得夢敕曾說過，在飄渺界，那個喜歡的明姝，名作“夢瑤”的小練氣已是死了。那明姝言說此事時，定無利用的心思。明姝不是多事之人，故此事可證她于明姝心底仍有一席之地。

        明姝！

        江夢瑤想得心痛難耐。與她對視的顧挽卿眼里亦是跟著淌下了兩行清淚。

        江夢瑤心道顧挽卿或是悔過了。

        不想顧挽卿竟是在她封印完成前，與她留下了一個堪稱絕美的笑靨。

        那笑靨宛如明姝在世，看得江夢瑤心神不穩，險些破功。

        好在夢敕及時趕到結界外，穩住了江夢瑤的結界，才避免了江夢瑤境界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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