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昆吾離開前說的那句話讓姬雪如臨大敵，他怕自己真被當禁臠一樣使用，一路都在掙扎，可他的掙扎分明是小打小鬧，后來那侍衛嫌麻煩，直接拎著他的后領提了起來。

        懸在半空，姬雪倒是乖了。

        耳邊傳來一聲嗤笑，姬雪從指縫中偷偷往外看，那侍衛依舊是冷面閻羅一般，從來都是一個表情。

        前不久在水里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猶在，姬雪不敢說話了。

        過一會兒，侍衛把他放下來，立刻就有人迎上前，他們把姬雪帶到一個小房子里，里面圍了不少人，十幾只手按上他的身體。

        姬雪只覺自己像一只年豬，被揉搓刷洗，即將面對的躲不過的災厄。

        他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身上。

        他素來洗潔，可在姬家的這一個月委實是臟到了。

        熱氣蒸騰中，姬雪猛地睜開眼，他不會忘，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

        “啊？”一套衣衫拋過來，兜頭罩住了他，好半天姬雪才把那東西從自己身上扯下來，“我穿這個？”

        “怎么，你不滿意？”侍衛一雙眼沉沉地望過來。

        “沒有，我很高興。”

        姬雪說的是真的，洗浴之后神清氣爽，連帶著心情都好了很多，原以為要被昆吾抓去做那種惡心的事，沒想到只是給了他一套小廝的衣服。

        “不用去暖床了啊……”姬雪喃喃地說。

        他唇邊蕩開一抹笑意，洗干凈之后清秀雪白小臉完全露了出來，眼角、鼻尖、耳垂都泛著淡淡的粉，像一只剝殼雞蛋。

        侍衛看了他片刻，移開視線，“誰告訴你不用暖床的？”

        姬雪嘴角一下子耷拉了，那點喜悅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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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姬雪被黑布蒙住雙眼，大概是怕他記住王府里的路。

        侍衛一路抓著他，把他帶到了一個房間外，恭敬地說了聲，“王爺。”

        黑布被扯下，驟然見到光亮，姬雪有些不適應，忍不住瞇了瞇眼。

        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房子，但那侍衛竟然還沒有走，感覺到他的視線，姬雪有些害怕地往旁邊挪了一下。

        又是一聲嗤笑響起。

        與此同時，昆吾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還不進來，要本王請你么？”

        就算侍衛再瞧不起他又怎樣，姬雪不敢對侍衛發作，憤恨地瞪了一眼，然后走了進去。

        昆吾正坐在書桌前看書，姬雪進來后跪在地上請安，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言不發。

        那書大概是很好看，不久，昆吾又翻過一頁。

        姬雪死死咬著唇，如此折騰一整天，已經是黃昏十分，他滴米未進，又被按在水里整了一通，如今胃里一片灼熱的痛。

        他有些堅持不住了，但他不會在昆吾面前屈服。

        額頭滲出豆大汗珠，身上一陣一陣發冷，耳朵里好像有千萬個人在叫喊，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喂！本王叫你，聽不到么？”臉被很重地拍了一下，姬雪終于回神，對上眼前昆吾放大的臉。

        原來不知何時，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見他醒來，昆吾撇撇嘴，“就看了幾頁書的功夫，你倒是好，不聲不響地躺在地上睡覺？”

        姬雪愣怔地望著他，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眼熟。

        “昆吾”，姬雪抓住他的袖子，“你放過我罷。”

        昆吾眉頭一皺，是想甩掉他的手的，但姬雪抓得很緊，竟一時沒能成功。

        “昆吾”，姬雪看著地面，澀聲說：“我知道錯了，也知道你的厲害了，如今只有這一個念想，我想和他一起死，你就成全了我，好么？”

        “你在說什么啊！”昆吾很不耐煩地起身，踢了他一腳，“都已經來了燕王府，不管是誰派你來的，莫要在本王面前裝瘋賣傻了，不然砍你的頭！”

        “燕王？”姬雪喃喃地重復了一遍，“什么意思？”

        昆吾看了他半晌，冷笑道：“那本王便在你面前報個家門，本王姓趙名翊，當朝九皇子燕王。”

        “本王的來歷都告訴了你，你呢？”趙翊嘲諷說：“你背后的人是誰，肯告訴本王么？千方百計想接近本王，本王便如了你的愿，帶你回府，還讓你在身邊伺候，如何？”

        眼前的昆吾有些陌生，但又能看到過去的影子。

        姬雪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一起跳下誅仙臺，昆吾竟然忘了？

        他最后試探地問了一句，“你認識夙息么？”

        趙翊只是冷笑，并不答話。

        姬雪頓時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一片，昆吾忘了，那該怎么辦？

        “我就知道你們！”這時趙翊突然暴怒，甚至踢翻了腿邊的凳子，說話時連“本王”都不帶，“皇位是五哥的，那我便從宮里搬出來，想我一輩子當個廢物，那我便被封在京郊，我已經一直在讓步了，現在，又把一個又一個細作送來我府里——”

        他突然沖過來掐住姬雪的脖子，咬牙切齒，“你們是想要我死，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他狂怒地嘶吼完，急促地喘著氣，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突然，他嘴角抽了一下，哈哈大笑。

        姬雪覺得他瘋了，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干得出來的事。

        笑完，趙翊眼中分明有淚光閃爍，他已恢復如常，目光冰冷，看著姬雪時如同在打量一具尸體。

        姬雪趕緊抓住他的衣袖，“所以殺了我吧。”

        趙翊的手按在姬雪手上，忽地微微一笑，微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嘴唇也貼上了他的耳朵，“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本王不會殺你，本王要讓你背后的人好好看著。”

        姬雪不懂他在說什么，趙翊已經抬腳往里間走去了，一邊走一邊脫下衣物，丟了一地。

        趙翊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暖床的，過來，把本王的衣物整好。”

        姬雪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但又斗不過趙翊，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路跟在趙翊身后撿起那些衣物。

        那衣物都是綢緞，觸手輕滑棉軟，比他身上穿的小廝的粗布好了不知多少。

        趙翊只穿著里衣，站在床邊不動了，姬雪一直埋頭撿衣服，差點撞到他。

        趙翊眼底的嫌惡一閃而過，沖姬雪一揚下巴。

        想了想，姬雪把衣物放在腳靠邊，一邊偷看趙翊臉色，一邊爬上床，準備用自己的身體把被窩捂熱。

        趙翊立刻臉色一沉，直接上腳把姬雪踢了下來，“你也配爬本王的床？”

        姬雪被踢到了腰，那個地方又酸又麻，他痛得倒吸一口氣，半天都直不起身，不明所以地望著趙翊。

        對視片刻，趙翊突然移開視線，語氣很不耐煩地道：“臟老鼠，滾一邊去，不準離開這個屋子，要是敢對本王做什么事，你死定了。”

        然后他吹滅蠟燭，寢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姬雪躲在床腳，一動不動，身上被踢到的地方還隱隱痛著，哪里都痛，他生怕哪個地方不如意又惹到趙翊。

        趙翊的呼吸很輕，明顯沒有睡，他大概是真把姬雪以為成細作，想要通過共處一室這樣的方式釣出其他人。

        姬雪整個人都縮成很小的一團，他伸出手，掌心好像也躺著一輪月亮，窗戶沒有關，吹得那簾帳四散翻飛，他洗過澡后頭發沒有干，只是淺淺束著，這會兒都解開了。

        碎發輕輕拂過臉頰，有些癢，溶溶月色中，姬雪一張臉清清冷冷的，竟不似紅塵中人。

        趙翊突然翻了個身，還煩躁地咳了一聲。

        姬雪心頭重重一跳，默默離趙翊更遠了些。

        “喂！你躲那么遠做什么？”趙翊陰沉地問。

        不知何時他又從床上坐起來，姬雪對他的喜怒無常是有些怕了，不敢說話，在趙翊握住他腳踝的時候，身體哆嗦了一下。

        趙翊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把他拖回床腳，兇狠地吩咐道：“不準離開床！”

        他看到姬雪躲避的動作，手上一頓，掌心的肌膚又嫩又滑，好像水嫩的豆腐一般，他沒忍住摩挲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女人吧？

        肯定不是，如果是女扮男裝，在入府之前洗浴搜身時就該被發現。

        趙翊眼中惡劣的玩味一閃而過，突然上前壓住了姬雪的腿。

        他力氣很大，明明和姬雪差不多的年紀，只要按住姬雪的肩，再困住雙手，連腿都壓著，完全壓制了對方。

        趙翊的目光落在姬雪身體上，手微微一動。

        立刻，姬雪臉漲得通紅，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身體蝦米一樣地弓起，劇烈掙扎起來！

        他在趙翊手上咬了一口，才終于被松開，趙翊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耳中嗡嗡作響，好半天才回過神。

        “敢咬本王，你好大的膽子。”趙翊笑瞇瞇地道：“本王只是看你生得娘氣，檢查一下是不是男人，若是和本王共處一室，傳出去壞了姑娘的清譽，那可真是罪過了。”

        姬雪咬牙捂住自己的臉，眼中閃著屈辱的淚光。

        欺負了他一通，趙翊心情大好，甚至還手背在腦后，仰面躺在床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姬雪不想告訴他，但更怕被打，只好說：“姬雪。”

        趙翊念了一遍那名字，笑了，“你還真是入戲，在姬家纏上的本王，就姓姬，為何沒有聽說過姬家有你這號人？”

        姬雪不說話，他怕自己一說話，被人聽出來哭腔。

        好在趙翊也沒有再纏他，而是說：“看你也不像個男人，不如就叫阿雪吧。”

        姬雪依舊縮在床腳，趙翊又取笑了他幾句，他也不吭聲，只是肩膀一聳一聳的，偶爾鼻子抽泣一下，趙翊聽了一會兒，見他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不耐煩地抬腳踹了他一下。

        那一腳不重，更像是警告，姬雪立刻屏住呼吸不出聲了。

        “別哭了，本王對你這種在姬家被玩過千百遍的玩意沒什么興趣。”趙翊冷聲道：“碰你我還嫌臟。”

        踹了那一下后，趙翊的腳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放在他軟綿綿的肚皮上。

        姬雪微微一動，趙翊立刻沉沉地說：“不許動，給本王暖著。”

        于是姬雪不動了，他維持著一個姿勢很難受，連身體都要麻了，但他更怕趙翊再來找他麻煩。

        一夜更漏長，趙翊的寢宮到底比他在姬家住的地方好上太多，姬雪竟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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