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媣換衣服去了，謝棠繼續抓糕餅吃著，想著昨天發生的種種。

        她想到謝淮牽她手，拉他手腕，維護于她，觸她識海……

        這小子不會喜歡她吧？她她她可是他親姐姐啊！

        別別別，她不想被這朵小黑蓮喜歡！

        她不想和女主搶男人！

        雖然曾經確實想過……

        她又抓起一塊糕餅，重復咀嚼的動作，臉頰鼓鼓囊囊的。

        像只發腮的倉鼠。

        該說不說這糕餅做得蠻好吃的。

        不得不承認謝淮長得是真的帥，可她再怎么無恥也不能和自己親弟弟談戀愛吧！

        過于機械呆滯的吃飯動作導致她身上沾了許多點心屑，但并未注意拂去。

        她身后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謝棠被嚇了一個驚了，“干嘛？我不喜……”

        一抹翠色衣角出現在她眼前，話音戛然而止。

        “……歡你一直穿一種顏色的衣服。”

        走到門口的謝淮著一身藍袍，聽到此話頭也不回折了回去。

        終于找到一件衣服并換好的青媣：“謝小姐，奴沒有那么多衣服。”

        謝棠收回思緒，才意識到自己口快說了什么，頗懊悔的看了這姑娘一眼，見她沒什么不對的神情才心下稍安。

        “那個，那你看看我這有什么適合你的？。”

        青媣搖頭拒絕。

        “不行，你作為我侍女，不可沒衣服穿，你的體面也是我的臉面。”她故意把話說的嚴重。

        青媣蹙了蹙眉，還是拒絕穿她的衣服。

        “那快些吃飯，我帶你去買。”

        姑娘躊躇幾下，緩緩點頭。

        那就……多做些糕餅吧。

        得到她的肯定，謝棠三下五除二吃完所有的糕點，撣了撣碎屑隨意理了理著裝就要出門。

        然后迎面撞上了謝淮。

        他今天穿了件青衣，身形頎長，勁瘦腰身隱沒其中，金線在衣角勾出幾縷花枝，在地面翩躚而過，鴉黑長發如墨，盡數被一根帶子束起，不經意中帶了點散漫，眉目舒朗，深邃澄澈，干凈明亮，額前碎發陽光跳躍，他就定定站著，英英玉立。

        “早上好，阿姐。”

        謝棠看見他就是往后猛地一躲，略帶戒備的開口：“你，你來干什么？”

        謝淮何其敏銳，察覺了她眼底戒備，壓下原本要說的話，再次措辭：“帶阿姐用早點。”

        “不必，我用過了。”

        “那我就先回了，”少年青衫衣袖寬大，疏淡俊逸，皂角香氣順著袖擺漾開，他又回頭，“阿姐，若是要出門，記得同夫人講一聲，不然，也是私出府。”

        “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吃點？”謝棠說完這話就想掐斷自己舌頭。

        這嘴真會講。

        她不想透露自己要出門，但也沒想和他一起吃早飯呀。

        只是話已說出口，面前少年眼里的亮色亦灼燒得她不敢和他對視。

        “可以嗎？”

        “可，可以，進來吧。”

        謝棠認命的讓開了路。

        她剛才同青媣說不喜她天天穿一個顏色的衣服，但原主衣柜也是統一的青色，只是樣式有所不同。

        她穿著的衣服有些寬大，松松垮垮垂著，領口略大，雪白肌膚惹眼。

        還好，他不來我都沒發現我的衣服這么一個。

        她有些尷尬地理了理領口，狀似不在意地朗聲說：“淮淮，你進來先去吃，我去換件出門的衣裳，青媣，再取些糕點，給三少爺送來。”

        她邊說著邊加快步伐，腳下生風閃進臥室，匆匆把門關上，落了鎖，隨手從玉佩拿了件衣裙，再隔了道屏風，這才解下身上這件寬衣，換上剛剛拿的衣服。

        房間沒有掌燈，看不清衣服幾何，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鏡子。

        謝棠低頭看了眼，裙擺比較松，隱隱繡有金線。

        她輕輕開了鎖，悄悄探頭找鏡子。

        沒等她找到，三道眼神落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少女一襲青衣如竹，裙擺寬大，走起路來步步生風，款款蹁躚，滿溢開蔥蘢綠色，下半裙以金線為筆，繪出朵朵五瓣小花，簇簇生華。

        青衫少年的目光一滯，而后眸光倏然化開，宛若春生。

        “阿姐這身很美。”

        “……謝謝，你也是。”

        說完謝淮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低頭吃糕餅。

        奚奴在青媣拿糕餅的時候進來了，他準備拜謝謝棠并辭別，他在看到的一瞬神色震驚，但很快就掩飾了情緒。

        至于青媣，應是最淡定的。

        謝棠瞧不見這一群總體是什么模樣，只看得見裙擺，但觀謝淮她們反應，她覺得應該沒什么大礙，就沒再去換。

        少女走向桌子右側，徑直落座，單手撐在右扶手，問道：“你吃飽了嗎？”

        眼前少年抬眸瞧她，舒眉莞爾，“快了，再吃一塊。”

        言罷他又拿起一塊送到嘴邊，糕點精致，唇薄而潤，唇邊的手泛著瑩瑩玉色，眉目微垂，長睫倏然一掀，“阿姐，你吃飽了嗎？”

        謝棠仔細注視著少年一舉一動，想弄明白剛剛自己的猜想有幾分依據，偏生目光觸到他燦然的眸時一顫，移開視線。

        “關心你自己吧，我吃好了。”

        她語速略急，左手不自覺地抓了一下衣擺，又慌亂補充，“青媣，去找幾個人來服侍三少爺，我們先去街上逛逛。”

        青媣應下，正欲出去，那還剩大半糕餅的少年囫圇幾口便吞了下去，有些含糊地說：“不必了，我吃好了，同阿姐一塊去。”

        謝棠當然要拒絕：“不成，我們是去買姑娘家物件，你怎么能去？”

        “阿姐，我可以替你去向大夫人請假，我也愿主動請纓帶你逛一逛這熙京城。”

        “不必，我們是去買，買……”謝棠買了半天沒說出什么說辭，謝淮挑了挑眉，剛要拆穿她。一個借口突然被她想到了：“我們要去買，那個。”

        “哪個？”少年清越嗓音含了意思笑意。

        “就是姑娘每月會用的，那個。”

        “？”謝淮還是一副你喜歡瞎說就說吧的表情。

        “月，月事帶。”

        沒錯，現代女生慣用話術。

        此話一出口，少年神情明顯怔忪片刻，下一瞬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陣潮紅，甚至余波還掃到了他如玉的面龐，躍然而上一股驚心動魄的緋色。

        “如，如此，我，我還是不去添亂了，阿姐，你，你們快寫去吧。”下一刻他竟是頭也不回地逃離了她的院子。

        至于嗎？三個字他羞成那樣？謝棠被那觸目驚心的緋色震驚，難以理解他的面部表情如何變得如此之快。

        別告訴我他玩的是黑切白。

        不過不論如何，她算是抓住了謝淮的一個疑似軟肋。

        她轉頭招呼青媣，“走吧，我們上街去。”

        “謝小姐，剛剛三公子說要向大夫人請示。”青媣出生提醒。

        “嗯嗯，走吧走吧。”謝棠已經邁出腳去，頭也不回地說，“哎那個，奚奴小朋友，你也一起去唄。”

        之所以叫奚奴小朋友，因為他現在只有十二歲，由于長期營養不良，甚至看起來還沒有十歲。

        “走吧，給你收拾收拾，等會兒別人要說謝家小姐撿來弟弟就不疼。”

        奚奴剛要拒絕，又聽見她說：“不許拒絕，否則，就把你丟回去。”

        奚奴沉默，他確實不想回那個地方，“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聲音稚嫩，偏帶些低啞，似是刻意壓低了，與他瘦小的外表不符。

        “沒什么想要的，你還小，身體也不好……”

        反復思索后回頭的謝淮：……

        站在院門的他此刻心情復雜，快跨過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她在說什么？

        “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你應該清楚，你身上沒什么我覬覦的，還有，既然我已經把你帶回來了，就不會再對你動手，做人要有原則。我這人什么優點沒有，就是有原則。”

        謝淮聽到這話，收回去的腳又賣了回去，聽得她接著說：“還有有句話，青媣，你也聽好，現狀就是要用來改變的，不用耽于過去，你是放不過你的仇人，還是放不過你自己？”

        “若仇人是人，你就爭取日后將他踩在腳下，永遠不能翻身；若仇人是鬼，你就爭取讓他死了也不得安生，最好是魂飛魄散；仇人要是這天，這世間，”

        她剛剛手指一直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慢慢地繞上自己手指，現在一下松開，扯了扯嘴角，“這天也不是為你而生，這世間也沒人為你而來，那顛了又如何？”

        她笑的燦爛，旁邊聽著人兩人早已懵圈，他們沒懂謝棠為什么突然說這些，但心里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卻又好像什么也沒抓住。

        謝棠還要說，有人的被刻意放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抹青影站在院里，馬尾中的幾縷和發帶隨著風輕輕飄動，如翠玉英英。

        “你，你怎么又來了。”

        去死，怎么看見男主就結巴。

        謝棠腦子里抽了自己好幾下，勒令自己不準再說胡話。

        “我想了想，阿姐想去哪想去干嘛都可以，我都陪你。”少年音色仍是清越動聽，嘴角一直似有若無地勾著一抹笑，是他平常的樣子。

        謝棠松了口氣，幸好他沒聽見剛剛那通中二發言。

        下一秒他的話就破滅了她的想法：“阿姐剛剛說得很對。”

        謝棠腳底的城堡工程再起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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