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擂臺上。

        段知遠仰起頭，看向了那個出言不遜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雖然身形壯大，但相貌看著還有些稚嫩，年紀應該也不算很大。

        雖然修煉到一定境界可以重塑自己的容貌，但現在這些弟子只有煉氣期的實力，只有突破元嬰期，才能重塑肉身。

        所以，此時看面相還是比較準的。

        但是，和四歲半的段知遠比較起來，這人就算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那也是大段知遠十歲了，都說三年一代溝，段知遠和這個年輕人之間的代溝都有三層了！

        見段知遠沒開口，那人更是變本加厲，甚至還抬起手在段知遠的頭上虛虛比劃了一下，哈哈哈大笑道，“你還沒有我大腿高！”

        大概是身高這里確實戳到了段知遠的痛點，他臉頰鼓鼓，生氣地道，“你這么大個子又有什么用？！實力還不是和我差不多！”

        “你！”

        那個年輕人顯然也被段知遠給戳到了痛處，立刻對他怒目而視了起來。

        段知遠也是不甘示弱，同樣狠狠地瞪了回去。

        如果放在一年前，段知遠大概是不敢這樣做的。

        但是經過了一年的相處，這個機靈的小家伙兒大致也摸清楚了自家師尊的脾氣。

        師尊雖然面上看著冷冷清清的，但實際上他一點兒都不冷，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犯點兒讓人啼笑皆非的小蠢，比如忘記那些法器都放在了那個儲物袋里。

        或許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會關心自己，小段知遠當然不肯再讓自己受委屈。

        因為這個時候的段知遠已經知道，會有人為自己受了委屈而心疼，而以沈觀棠的身份，強行為自己出頭，怕是會引來一些不好的言論。

        雖然沈觀棠大概并不在意這些，可小小的段知遠很在意。

        比試還沒正式開始，這邊就已經火藥味兒十足了。

        擔心兩個人在開始之前就動起手來，那個年輕人的同伴立刻過來將人給拉走了。

        “哎，翟戈，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跟一個小孩兒鬧起來了？”

        “消消氣消消氣，別太跟一個小孩子見識�！�

        “要我說，這比試前打嘴仗有什么意思？還是待會兒比試開始后見真章吧！”

        “行了，你也少說兩句吧！你跟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計較，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呢！”

        “哎，你這可就說錯了，那小孩兒雖然才四歲，但人家可已經煉氣初期了，就說咱們這和一圈兒人，有誰能做到這一點的？做不到吧？”

        “再說了，咱們平日里可都是憑實力說話的，可不會因為一個人年紀小就手下留情�！�

        那人走遠后，段知遠也悄悄地送了一口氣，實話說，他一個人對上一群人，其實也有點兒忐忑，但是面子上絕對不能輸！

        “你是，段知遠？”

        忽然，一道有些驚喜的聲音從段知遠的背后響起，他轉過身，有些疑惑地道，“你是？”

        確認了段知遠的身份后，來人非常激動，他容貌秀麗，身形有些瘦小，緊窄的腰封勒出了他細瘦的腰身，頭發全部在腦后綁起，扎成了一個高馬尾，整個人看著精神極了。

        那人的身側掛著一柄長劍，劍柄頂端墜著紅色的穗子，此時正隨著主人的動作晃來晃去。

        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后，段知遠大眼睛眨了眨，遲疑地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看著有點兒熟悉。

        “對！”那人重重點頭，“我叫許靈境，一年前，藏書樓！多虧了段師弟和沈長老幫忙解圍�！�

        聽許靈境提起藏書樓，段知遠便立刻想起來了，他驚喜地道，“原來是你！居然在弟子大比上被分到了同一個擂臺，真的是太巧了！”

        “確實很巧。”許靈境微笑著點頭，“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吧。”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會兒，許靈境看著不遠處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修士，眉頭逐漸皺緊，嘆氣道，“只是我們的運氣實在是很不好，被分到的這一組里，煉氣大圓滿境界的人太多了�！�

        粗粗看過去，百人中，煉氣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一。

        聽了許靈境的話之后，段知遠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團，“那豈不是說，這次想要在百人中進入前十名會很難？”

        “是非常難。”許靈境臉色嚴肅，同時又有些無奈地對段知遠道，“你大概還不清楚，煉氣大圓滿境界實力最高的幾個人，全都在我們這個擂臺�！�

        “他們都是只差一線就能順利晉升筑基期的修士，之所以遲遲不肯晉升，怕是……就在等待著這一次弟子大比。”

        以煉氣大圓滿境界的實力，幾乎可以在煉氣期的擂臺上橫掃了，但如果進了筑基初期，那基本就沒什么希望了。

        段知遠的神色也逐漸嚴肅了起來，“那看來，我們確實不怎么走運。”

        “但我還是不會放棄的！”段知遠狠狠握拳。

        “靈境，原來你也在這兒�！�

        忽然，一道儒雅謙和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許靈境和段知遠齊齊扭頭，正見一個寶藍色錦衣的年輕人，輕笑著走向他們。

        “桓師兄！”

        見是桓如，許靈境心里一松，看段知遠滿臉茫然的樣子，便立刻為他解釋，“這位是桓如，桓師兄！”

        段知遠仰頭，恰好與桓如垂下的目光對上，兩人的視線一觸即離。

        桓如輕輕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

        “��？”

        “沈長老座下親傳弟子，那位無屬性單靈根的絕世天才。”桓如緩緩地開口，“久仰大名，今日終于得見，果然名副其實�！�

        段知遠抿著唇，抬手一禮，“多謝師兄夸贊�！�

        許靈境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現在的氛圍有點兒奇怪，但具體奇怪在哪兒，他又說不上來。

        就在幾人沉默的時候，忽聽一聲鼓響，一道悠長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再有十息，比試正式開始�！�

        許靈境忙抓緊時間對段知遠道，“我如今是煉氣中期，段師弟煉氣初期，不如你我二人結盟，也好盡力在這一次的擂臺中保全自己�！�

        這么多的煉氣大圓滿，許靈境對于前十已經不怎么抱希望了，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在這一場混戰中保全自己。

        雖然是第一次參加弟子大比，但在此之前，許靈境已經特意找師兄們打聽過了，弟子大比中，死傷還是有的，雖然數量很少，但意外之所以是意外，便是因為它無法預料。

        況且……

        或許是經歷的原因，許靈境對于負責擂臺安全，避免死傷發生的金丹期修士并不信任，因為，只要是人，就是可以被買通的，只看給出的代價夠不夠吸引人。

        再者，比起將性命懸掛在他人之上，他更加相信自己。

        段知遠也沒多想，他對許靈境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因此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但很快，桓如就開口了。

        “不知可否捎帶上桓某？”

        許靈境爽朗笑道，“以桓師兄煉氣大圓滿的境界，若是愿意與我二人結盟，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說完，許靈境又問段知遠道，“段師弟，你覺得呢？”

        段知遠看了桓如一眼，沒吭聲，但是點了點頭。

        那一股有些詭異的尷尬氛圍眼看著又要彌漫看來，只聞鼓聲又起，弟子大比正式開始了。

        段知遠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帶著惡意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緊接著，攻擊就隨著那一股惡意而來——

        看到段知遠被人偷襲的時候，沈觀棠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甚至墊在小狐貍屁股底下的手也攥緊了手里的靈石，手背上青筋鼓起，像是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出手。

        然而，下一瞬，沈觀棠就看到段知遠巧妙地化解了那人的攻勢，并且借力打力，直接打了那人一個措手不及，將人給廢了。

        緊接著，段知遠身邊的兩個修士也齊齊動手，三人后背靠著后背，形成了掎角之勢，共同對抗著外圍的敵人。

        看到這里，沈觀棠稍稍松了一口氣。

        雖然彼此相處只有一年的時間，而且中間沈觀棠還要忙于弟子大比的事情，又占去了一部分的時間。

        但是，沈觀棠和段知遠之間的師徒之情卻在穩步升溫。

        在接手段知遠的時候，沈觀棠心里其實也有忐忑，他沒有多少和三四歲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倒是和三四歲貓貓狗狗的相處經驗更多。

        在沈觀棠的刻板印象里，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都是貓嫌狗厭的那種。

        但是段知遠卻完全不同，他……有時候懂事到讓沈觀棠都有些心疼。

        甚至，沈觀棠還特意通過葉鸝暗示過段知遠，其實他不必這么懂事，可以適當地撒撒嬌，或者任性一下。

        畢竟，他現在才四歲半，還是個小孩子呢，就算是男主角，那也得過童年吧？

        但，很顯然，段知遠并沒有將葉鸝的話聽進去。

        和段知遠相處的時候，沈觀棠總能察覺到他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里的渴望。

        沈觀棠猜測，這個孩子是不是將對父親的期待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沈觀棠頓時更加方了。

        比起給一個孩子當老師，沈觀棠對給別人當父親更加沒有經驗，畢竟前一世，他那短暫的一生中，不是在勤奮學習，就是在偷偷摸摸地攢錢去貓咖擼貓。

        他連個戀愛的經驗都沒有，就更不要說是給小孩子當父親了。

        思來想去，沈觀棠只能參考他以前照顧貓貓狗狗的經驗，畢竟，人類幼崽和貓狗幼崽，都是幼崽。

        做了正確的事情，沈觀棠從不吝惜自己的夸贊，而做了錯事，那可就麻煩得多了，輕不得重不得，可又不能不管，不然好好的一個小孩子被養歪了可怎么辦？

        好在，段知遠也沒有怎么給沈觀棠添難題。

        此時看著擂臺中還算是游刃有余的段知遠，沈觀棠的胸口充盈著一股很陌生的情緒。

        那股情緒，名為驕傲。

        這個時候，沈觀棠的腦海中已經忘記了所謂的原著劇情，他正在為他的弟子而驕傲。

        不為其他，只是因為那是他花費了心力，認認真真教導的弟子。

        甚至，在懷里的小狐貍搖晃尾巴，不停地在自己下巴上蹭來蹭去的時候，沈觀棠也是難得沒有低頭，只輕輕地用手按了按小狐貍的腦袋，輕聲斥道，“雪團兒，別鬧�！�

        小狐貍：……

        擂臺上，段知遠手中灑出一把木種，種子落地便生，迅速在他們幾人的面前堆起了一層草木墻壁。

        但不妙的是，攻擊他們的人中，不少人都有火屬性的靈根，眼看著，那一層草木墻壁就要被燒穿——

        桓如忽然微微側頭，用余光瞥了段知遠一眼。

        下一瞬，火光彌漫，被圍攻的三個人盡數陷入了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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