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這頭蔣玉昆辛苦得了去江南的差事,正馬不停蹄地籌辦著,那頭林葉兒就戴著他給自家買的新首飾,漂漂亮亮地去聚會了。
她也有些小姐妹,大家平日里互通有無,也有些攀比。今日得了點翠簪子,倒是讓人羨慕的不得了。
“哎呀,你這個簪子,可勝過往常的呢!”
“可不是,點翠的簪子,外頭可難買,沒點門路啊,哪里弄得上。哎呀。林四這個夫婿倒是貼心。”
“你這個夫婿喜歡你喜歡的緊啊!不像我家那個,只知道問我拿錢。”
嫁了人的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都繞著林葉兒走。她們大多是不得志的庶女,沒林葉兒那個運氣,忽然姐姐成了林妃。早些年都是泥潭里打滾出來的,嫁的不如林葉兒,自然愛奉承她。
有個不會說話的,不知是妒忌還是隨口一說,又提起了江文秀,“你的嫡母待你倒好,給你挑了個縣主婆婆,年年還有宮里的份例,到底是勛貴人家。”
那頭有人愛奉承,就笑道:“要是她真有心,一個縣主算什么?林四的親姐姐是林妃,又從小養在老夫人手下,要不是她壓著,只怕能嫁的更好呢。”
“唉,若不是承恩侯府里都是大夫人說了算,只怕我就要被她送去當姑子了!”林葉兒有幾分傲氣,往日里大家笑話她嫡母不慈,怕是要嫁個老頭子當繼室,到底輕待了三分。她總覺得被壓著,如今帶著點翠簪子,嫁了縣馬家去,又有夫婿疼愛,她自覺人生圓滿了許多,不由感慨道:“不過我也不是非要嫁去什么權勢人家,只要能出了林家,什么都好,在我那嫡母手下,哪還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
“哎呀,侯府里侯夫人都說不上話?”
“她巴結大夫人還來不及呢,府里頭上到來往賓客,下到針頭繡帶,都是大夫人說了算。她就是個泥菩薩過江,保住自己就不錯了,哪里敢想顧著別人哩!”
大家曉得她的脾氣,但也羨慕她出嫁的時候還有十六抬嫁妝,比其他真正受磋磨庶女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你可別不知足,你娘家的嫁妝可給了十六抬哩。”
“那都是大夫人給的,和別人沒關系。哼,我這個人就是直,人家對我好,我也對人家好,人家對我不好,我發達了,也別想著沾我的好處。”林葉兒得了幾句奉承,話語里都有些飄飄然了,“別的不提,我回門的時候帶了一車的禮,撿貴重的只給大夫人!嫡母那里,休想占了我的便宜去!”
“這……侯夫人沒意見?”
林葉兒噗嗤一聲笑了,“她就是知道了又如何,我送了,大夫人收了,你情我愿的,可不是給她的。她就算知道了,難不成還厚著臉去討來?也是,她不善經濟,若是沒錢了,倒可以斟酌一二。”
這番話到底給人學了去,一五一十地傳了起來。
大家伙可不計較到底是林四驕縱還是江文秀不賢良,大家只管說,庶女成親了連禮都不送親爹娘,侯爺也當個沒事人,可真是一等一的肚量。女兒都看不起,要越過父母去討好大伯,誰曉得這個承恩侯是個什么酒囊飯袋。
這事情林四得意洋洋,說過便倒頭忘了,那邊李平兒也聽到了風聲。
她年紀不大,又和林妃是親姐妹,說話做事情干干脆脆的,也不藏著掖著自怨自艾,因此玩的好的幾家姑娘雖然知道她之前是流落在農家,倒也對她并不苛責。等她們聽了林四的閑言風語,便忍不住一股腦兒地都同李平兒說了。
“你們家這個林四啊,滿嘴胡咧咧,可真是糟糕。”到底是未嫁人的姑娘,并不明白她憑什么嫁了人就敢這樣踩著娘家了,“我都聽不下去了。”
李平兒只能苦笑,“若是我母親有意磋磨她,只怕現在她都嫁不出去呢。”
這句話是實在話,大家聽罷,都覺得江文秀是個命苦的,攤上了這個庶女。
可這邊李平兒為著父母忍了下來,那頭在林質慎那里卻鬧了事情。
林質慎在讀書,國子監里有些勛貴人家原本還敬著他是承恩侯之子,如今因著林四的事情笑話承恩侯軟弱可欺,更糾集著故意來嘲弄他,說他父親是縮頭烏龜,說他屁也不敢放一個,林質慎聽不得旁人罵自己父親,幾人便扭打了起來。
林質慎一人到底打不過,眼見挨了好幾腳,旁邊的同窗岑椮幫忙了,他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間的劍,站在了林質慎面前,呵斥道:“你們倒是好大的臉面,林妃的生父你們一口一個縮頭烏龜。”
這句話極重,大家聽了倒有幾分收斂,互相推諉,“這可不是我們說的,是承恩侯的姑娘說的。他們教不好姑娘,怎好來怪我?”
“你可曾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岑椮振振有詞,“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
這倒的確如此,大家瞧著岑椮的寶劍也有幾分害怕,紛紛拱手道了歉,作鳥獸散了。
林質慎被打的時候沒哭,瞧見這幕反倒落了淚。
岑椮連忙扶起他,“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動不動就流淚了?”
林質慎連忙擦了眼淚,向岑椮道謝。他脾氣溫順,乍然出了這件事情,就想起了妹妹的警告,哀嘆道:“是我不該輕視妹妹說的話啊。妹妹說了這是禍事,我們卻不以為然,如今人家都罵到我面前了……”
岑椮一聽確有其事,又是好笑又是同情,他是山西都運使的幼子,因著從小就學問好,特意送來京中求學。他雖在國子監,卻生性浪蕩,尤愛游街騎馬,以往同林質慎這樣老實巴交的人來往不多。可瞧見林質慎這副模樣,到底心中仗義,出手相助了,“罷了,我送你回去便是了。”
林質慎拱拱手,“岑兄,此事千萬不要同我家里人提起,省得她們記掛。”
“你既說你妹妹早知道是禍事,瞧見你這模樣,還能猜不出來?”岑椮哈哈一笑,把劍收了回去,“照我說,你回去坦坦蕩蕩地交代了便是。藏著掖著,膿包早有挑破的時候,早發現早應對啊。”
林質慎卻不言語。
林質慎這邊風雨凄慘,自然逃不過李平兒的法眼。她本就一肚子氣,眼見林質慎被揍了個踏踏實實的,心里越發氣惱了,難不成讓哥哥受委屈,就給林四鋪路?
這件事情又回到了林蔚之身上。
原本以為自己忍一忍就熬過去了,誰曾想林葉兒把它當作談資,一面對大夫人千恩萬謝,一面卻狠狠踩著自己的面子。林蔚心中傷感,枯坐了許就,才開始琢磨著同大哥林荀之商量少和蔣家來往。
可他在這里磨磨唧唧的,江文秀卻忍不住了。她本沒察覺林質慎的事情,被李平兒點破,越發惱恨,直接派了林嬤嬤到蔣家縣主的面前,狠狠地落了林葉兒的面子。
林嬤嬤自知是要去找麻煩的,帶著兩個雞毛撣子上門大剌剌地問:“我家太太說呢,她教不好女兒,到了您府上,就盼著您替她好好教一教,誰曾想回門的時候一個兩個都是不懂事的。這小輩不懂做人是一回事情,難道貴府長輩也不懂?準備禮單這樣的大事情,總不能是她兩個小輩來操持的吧?既然董家看不起我林府二房,便當沒這門親戚好了,日后不要打著林妃娘娘妹子的名號出來招搖,林府廟小,容不下蔣玉昆這座大佛。”
蔣家縣主第一次被人這樣打上臉,心里氣得咯吱咯吱,可她到底沒什么底氣,沒錢也不受蔣老爺寵愛,只有一個縣主的名頭能壓一壓媳婦。原本因著老爺抬舉庶子就一肚子火氣沒處發,現下被江文秀這樣打上臉,她就是泥人也有了火氣,立刻發作起來。
只是這件事情,她不敢怪蔣莊,也不好去責罰蔣玉昆,便點了林葉兒的名字來,當著林嬤嬤的面喝斥道:“不賢不孝,你娘倒讓我來管教你了!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也敢在外誑言浪語帶壞我兒名聲?!”
林葉兒愣在當處,不知道這個不冷不熱的婆婆,怎么忽然發作起來了。她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應。
縣主氣極了,瞧見她呆頭鵝的模樣,站起來就拿著杯子砸了過去,正落在她腳邊一聲脆響,“承恩侯府嫌棄你丟人,要當作沒這份親。我看你跟著他們回去算了!呵,人家剛剛上門,怕你連回門都沒處回呢!你腦子是給狗啃了?怎么在外頭說自己爹娘的壞話,你是生怕娘家不記恨你是吧?誰給你的臉!”
這嚇得林葉兒臉色慘白,也顧不得被杯子砸的腳疼了,“這是什么話,剛剛嫁過來兩三天就要趕人,沒您這么欺負人的!”
縣主冷笑一聲,指了指林嬤嬤,“這殺才可是說了,日后當作沒這門親戚,我怎么不能趕你回去?”
林葉兒不敢和縣主鬧,但是瞧見林嬤嬤就膽子大起來,一巴掌就扇向了林嬤嬤,“你這刁奴,胡說什么話!”
林嬤嬤年紀大了,可身體還是靈活了,瞧見林葉兒氣得眼睛都綠了,連忙躲開,“四小姐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您要真打算回去,也別來咱二房,大房等著您和姑爺獻殷勤呢。”
林葉兒沒打上,心中越發氣得厲害,可聽到林嬤嬤的話,心里也隱隱生出了幾分羞窘,羞愧之下,越發不肯認錯,“不過就是去大房請了安,算什么事。”
林嬤嬤冷笑一聲,“養條狗還知道不對主人叫喚,四小姐好大的臉面,踩著二房的臉子往大房上攀,送去大房的禮比節禮還厚,您當誰眼睛是瞎的不成。”
“爹呢,爹怎么說?”林葉兒聰明了一回,“你這個刁奴定然是受人指使,竟敢瞞著爹來蔣府鬧事,等我回去和爹說,定然把你發賣出去!”
“吃著奶喊娘,放下奶罵娘,四小姐打的一手好算盤喲,您踩著咱二老爺臉子去大房獻殷勤的時候,怎么就不記得親爹是誰了?”林嬤嬤啐了一口,“嫁了人就是蔣家的媳婦了,縣主若是有心,還請多多管教,不要給蔣府丟人了。”
林嬤嬤拱拱手,也不等縣主送客,轉身就帶著兩個小丫鬟往外走。
縣主追不得她,氣得咬牙切齒地盯著林葉兒,“好,這可是你們承恩侯府說的,我這就好好替你們教教女兒!”
林嬤嬤早就看林葉兒不痛快了,這回添油加醋惹得縣主一肚子火,她就帶著一肚子舒暢回了承恩侯府,一五一十學給了江文秀聽。
江文秀越聽越解氣,如果是自己去,可沒有林嬤嬤會罵人呢!只可惜沒能親眼看著林葉兒和蔣家縣主的羞愧模樣,可惜了!
那頭林蔚之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和兄長開口,那頭李平兒托雪娥找了玩得來的丫鬟,把事情悄悄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后,破天荒地說了大夫人的不是,還拉著江文秀的手,勸她不要往心里去。
江文秀哪敢蹬鼻子上臉,她早聽女兒說了,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林葉兒夫婦的錯,就算大夫人受了這份不該受的孝敬,作為弟媳也沒辦法指責,自然就不能受大夫人的賠罪,“多虧了大嫂替我們解決她的婚事呢,我哪里敢怪嫂子。只是林葉兒到底不懂事,踩著老爺的臉子,我不能不替老爺辯解一回,不然滿京都都要鬧承恩侯府的笑話了。”
大夫人臉色尷尬,陪笑了兩聲,“我只以為他給你的禮更重了,還以為是個好的,誰曾想……唉,真是害了我了!”大夫人把禮退了回蔣府,又送了好些字畫首飾給李平兒,將這件事情蓋了下來。
府里頭倒是不敢對二房不恭敬了,原本以為是軟柿子,不曾想也是會發火的。反倒是蔣玉昆心里知道大事不妙,想要親自上門賠罪,可江文秀不愿意。
林蔚之不知道如何躲開這個巧言令色的女婿,索性請了外調,打算跑去巡查兵器制作的地方了。
李平兒和林質慎瞧見林蔚之天天起早貪黑就為避開蔣玉昆,擔心蔣玉昆這個厚臉皮趁著爹爹外調真追過去,爹爹扛不住,于是也鬧著要一塊去外調的地方。江文秀一個人在承恩侯府呆著也嫌煩,索性一家四口齊齊整整,一塊去出公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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