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夏日的暑氣一過,秋日陰雨綿綿,忽然朝廷的命令下來,讓種述前往鹽州。大抵是因著冬日就要到了,草原上糧食不夠,必然要開戰(zhàn)。
林蔚之不清楚鹽州的情況,特特和林荀之打聽,“大哥,平遠(yuǎn)侯去鹽州任節(jié)度使,是吉是兇啊?”
林荀之也不瞞他,“十戰(zhàn)九敗,歷來如此。只是平遠(yuǎn)侯素來鎮(zhèn)守邊關(guān)用兵如神,比起那些安穩(wěn)地方調(diào)過去的,更多些勝算。”
“那勝算大么?”
林荀之笑了,“我是文官出身,可不懂這些。只是武將入鹽州,不吉啊。”
林荀之有幾分自得,本朝重文輕武,武將雖然升官發(fā)財快,但是打了敗仗就沒命,危險太多了。文臣犯了再大的錯,也不過是流放,鮮少斬首。
以文臣之身升到戶部侍郎,林荀之也算是中流砥柱的人才了?赐诘倪M(jìn)士不是在外地做官,就是因不善經(jīng)營被擠到邊緣地方,寥寥幾個京官種,也算他運(yùn)氣最好了。
“……這樣啊。”林蔚之內(nèi)心提了起來,若是平遠(yuǎn)侯死了,他兒子還不曾長大,誰曉得能不能承爵呢?若是接著出征,萱姐兒豈不是要當(dāng)寡婦!
林蔚之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問起他作什么。”
“前些時候不是他小兒子來家里找萱姐兒玩嘛,我好奇就問問!绷治抵氲狡竭h(yuǎn)侯都快死了,那兒子自然是丁憂后三年不能成親,便決口不提婚書的事情。
林荀之點點頭,“他貫會鉆營,可惜陛下記著他打戰(zhàn)厲害呢。鹽州這件事情十戰(zhàn)九死,陛下為甚不肯放他回關(guān)西,就是在這里等著呢。他自己想來也是早早猜到了要去鹽州,上回救了你的種六郎,就是自請去了鹽州給他探路的。”
“哎呀,這不是送死嘛,大哥你怎么不勸一勸!”林蔚之這回是徹底替救命恩人心疼起來了。
林荀之?dāng)[擺手,“他當(dāng)種家是怎么發(fā)跡的,他是怎么當(dāng)上平遠(yuǎn)侯的?世上想升官的多了去了,他種家平平無奇,就是靠著敢賭生死才入了陛下的眼!
林荀之咽下一句話沒有提,這件事情,自己的恩師是樂見其成的。既如此,他哪里敢上前勸阻。只等運(yùn)送糧草的時候,緊著他們先來便是了。
林蔚之有心說婚事,讓大哥幫襯一把種家?伤謸(dān)心婚事傳了出去,若真是種述英勇戰(zhàn)死了,自己女兒在道義上,還不真的得嫁過去。
看著林蔚之吞吞吐吐的,林荀之嘆了口氣,“你也是要當(dāng)外祖父的人了,怎么說話怎么還這樣不成體統(tǒng)。”
林蔚之索性狠狠心不說了,“我就是擔(dān)心他,若是死了,他孩子還小呢。”
“他可惜了。前些時候林相諫言,要在鹽州開募兵制,若不是太師同樞密院一眾人攔著,說不得還能帶自己練好的兵前去迎戰(zhàn)。可如今鹽州的士兵士氣低迷,多是殘兵敗將,即便是神仙來了也是打不過!绷周髦牧伺牡艿艿募绨颍八媒(jīng)沙場,保命想來不成問題!
林蔚之點點頭,悶悶不樂地回來了。
這邊廂林蔚之提心吊膽,那邊廂種述的神色也發(fā)苦。林相雖然進(jìn)言,連帶著四五路的轉(zhuǎn)運(yùn)使都附議,可募兵制未按照他設(shè)想的那樣開放。這樣的情況下,他帶著鹽州那些兵去打戰(zhàn),勝算少了太多。這些領(lǐng)著兵在太平地方的將領(lǐng),連戰(zhàn)斗都沒幾場,壓根不想自己去募兵養(yǎng)兵。
臨走那日,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那個小姑娘,心中有些遺憾。就像是募兵制……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
種述哈哈一笑,忽然有些自嘲,“作甚有小兒心態(tài)。”
奮馬揚(yáng)鞭,喚起家將,種述自京中的繁華中脫出,帶著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赴鹽州。
這個深秋里,李平兒不由又越發(fā)思念李二壯一家了。
去年今日,她還在賣糕點,現(xiàn)下卻穿金戴銀,坐在華堂之上,半點也看不出是個村里丫頭了。
這個秋天里,林嬌娘的婚事定了下來。
而林蔚之推薦的那個秀才郎君考上了舉人,等晚幾年,也是要去考進(jìn)士的。得了舉人的功名,至少也能做個縣令了。劉夫人大喜過望,親自謝過了林蔚之,督促人備辦嫁妝,準(zhǔn)備來商議定親。
就在劉夫人準(zhǔn)備寫信告訴丈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丈夫的書信卻搶先一步來了。
原來是清水縣出來的舉子陳文生,拜會了劉縣令。
劉縣令知道他考上了舉人,連忙寫信推薦他去承恩侯府拜會林荀之,也順手帶來了寫給劉夫人的書信。
劉夫人得了書信,也不瞞著李平兒同江文秀,“月嫦她爹也用心了,原本想著若是京中瞧不上咱們月嫦,便定這個姓陳的孩子也是好的?墒悄闱,姐夫介紹的那個孩子不僅是祭酒的孫子,還考上了舉人,眼下瞧著倒是我們月嫦高攀了!
“這是哪里話,我看月嫦樣樣都好,不然人家也不會來求娶了!
劉夫人捂著嘴笑了,“他師從泰山書院的楊奇泰老先生,楊老先生乞骸骨前曾是禮部尚書,倒也不俗。只是楊老先生那么多學(xué)生,可不比祭酒只有這個孫兒好!
江文秀也幫襯著說:“可不是,他是長孫,祭酒有心栽培,做個京官不成問題。”
“正是這個理!陳舉人再好,也比不過這個孩子!
李平兒倒是聽了一耳朵,“可是陳文生?”
劉夫人點點頭,“正是這個人!
李平兒“哦”了一聲,“這是個好人,我先前住在他家附近,就是同他借書學(xué)的字。只那時候,他還是個秀才呢!
江文秀聽罷,便想要見一見這個陳秀才。
劉夫人一把抓住了江文秀的手,“表姐,如今人人都知道萱姐兒是承恩侯府的林七姑娘,你見了他,又說些什么呢?”
江文秀訕訕地收回了手,但是目光里卻透著感激,“你說得對,是我魯莽了!
“陳秀才應(yīng)當(dāng)不是這樣的人!崩钇絻旱。
“不過這個陳文生倒的確是個忠厚孝順的人,他只得一個寡母,年輕時候繡花供他讀書,熬壞了眼睛。這個陳秀才就自去砍柴燒水做飯,奉養(yǎng)母親很是孝順!眲⒎蛉藝@了口氣,“可惜了家境貧寒!
“若是個好的小伙子,倒也無甚關(guān)系。”江文秀心中暗暗動了念頭,眼見劉月嫦同林嬌娘都定了親事,唯獨(dú)自己的女兒一點兒消息也沒有,難免有幾分不甘心。
但是京中那么點大,李平兒是什么身世,大家都曉得。除了愣頭愣腦的平遠(yuǎn)侯,似乎也沒有旁人對女兒另眼相看了。
江文秀心想,如果這個叫陳文生的考中了進(jìn)士,未嘗不是個好女婿啊。他只得一個母親,便是接來京中住女兒的嫁妝宅子又有什么難的。
“他考得名次如何,可有中進(jìn)士的意思?”江文秀又問道。
劉夫人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家老爺特意為他寫了拜帖,想來是個可造之才,盼著能入林大人的眼呢!
劉夫人說罷,又笑瞇瞇地去告辭了,她轉(zhuǎn)身寫信,催劉縣令盡快把女兒的嫁妝送來。
陳文生再好,能好過祭酒的孫子不成?能留在京中同不能留在京中,差別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等劉夫人走了,江文秀便放心大膽地問了起來,“這個姓陳的后生,留他在府中讀書可好?”
“這得大伯說了算吧!崩钇絻阂粫r沒反應(yīng)過來,撓了撓頭,不知道為何江文秀這樣懇切。
江文秀哼了一聲,“不開竅。”
李平兒臉色一紅,“娘,我們是不可能的啊,你別想了!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有什么不可能的。”江文秀抓著她的手,勸道,“咱們承恩侯府家大業(yè)大,他一個村里頭出來的讀書人,還不得處處以你為先!
李平兒瞪大了眼睛,“我們又不是門對門做生意,非要壓人家一頭。”
“哎呀,你真是個傻孩子。你們知根知底,他不會嫌棄你出身,又加上你爹是承恩侯府,你大伯是戶部侍郎,有的是他巴結(jié)的,你看看,這不是天定的緣分是什么!苯男阍较朐接X得不錯,“你既然覺得他人好,那也是不討厭他啊!
李平兒眨了眨眼睛,“娘,你剛剛找回我來,就這么急著想我嫁人嘛?我哥可是說養(yǎng)我一輩子也使得的!
江文秀拍了她肩膀一下,“呸呸呸,聽你哥鬼話。好好的女兒怎么能不成親。”
“我自在慣了,還沒想過嫁人呢!崩钇絻旱皖^看著腳尖,“好人家規(guī)矩多,不好的人家多磋磨,若是過的不甜蜜,那還不如在家住著呢。在家里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買什么買什么,還能陪著爹娘。”
江文秀哼了一聲,“等你爹娘死了,難不成你還指望嫂子同侄子養(yǎng)你嗎?”
李平兒倒是沒有想的那么長遠(yuǎn)。她最遠(yuǎn)只想過要攢錢供虎子讀書,自己學(xué)門手藝。嫁人與她而言,似乎是件很遙遠(yuǎn)的事情。
可隨著林嬌娘都定親了,似乎家里下一位的確就是自己了。
李平兒有些煩躁。
江文秀有了主意,一把甩下了李平兒,扭頭就去找大夫人了。
她不好直接同大伯說把陳文生留下來,可同大夫人說這件事,便簡單得很了。
“大嫂,這個書生先前同萱姐兒家里離得近,兩人便認(rèn)得?汕捎挚忌吓e人了……”江文秀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大夫人終于明白了。
“你是想收陳舉人做女婿?”
江文秀應(yīng)了一聲,眼巴巴地看著大夫人,“萱姐兒到底流落在外,就算嫁了好人家,怕到頭來還得翻舊賬。”
“你可同老二說過這件事情?”
江文秀頓時氣短了,“也不是非要這陳舉人,就先看看。如果是個出息的,能考上進(jìn)士,也不錯嘛!
大夫人稍作沉吟,記下來了這件事情,“我曉得了!
(https://www.dzxsw.cc/book/28840707/3098066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