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燕指揮使的照拂，李平兒雖是繞路，卻也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剡^來了。燕地不太平，她多少也是窺見了幾分。這一路以來遇到了好幾波劫匪，真的有些勢(shì)力的，瞧見李平兒高舉北地厲王的旗幟，多少便害怕退卻了。唯獨(dú)有些二三十來人的不識(shí)得旗幟代表的意思，沖上來也無甚章法，還未近身便叫侍衛(wèi)拿下。

        稍作盤問，皆是燕地的流民。

        燕王不仁慈，世家不顧惜。這些貧苦人家無橫財(cái)，遇上燕王收繳土地或者大興土木，若是不能賣身給世家，便只能逃難或者做流民土匪之流了。

        可燕地至今沒有鬧出什么大亂，京城中更是從未聽聞，可見世家也從中斡旋，安撫了不少。李平兒心中不禁感慨，世家勢(shì)大，在燕地如胸中使臂，可見經(jīng)營深厚。

        她既感慨越往繁華的地方世家越是根深蒂固，又感慨如今身份不同，當(dāng)初倉促而來，逃命一般窘迫，如今這些年北地經(jīng)營固若金湯，這才開始慢慢同世家接觸了，了解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李平兒心想，也許她的眼界還太窄，她需要看到的，知道的東西，是不是還藏在水下？

        可京中誰也不曾想李平兒是為了厲王來的。在這些人眼中，被安排去了幽州等地的厲王，已經(jīng)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且不說實(shí)力不濟(jì)沒有母族幫襯，便是賜婚的妻子，在世家眼里也是笑話。因此李平兒來此送禮攀附，大家倒也不以為意。

        藩王多是如此，就怕被陛下忘卻。厲王本就沒有母妃，如今站穩(wěn)了腳跟，可不得殷勤些。可誰也不曾想到，李平兒來到京中的第一站，竟是金府。

        李平兒代表的可是厲王，她第一站拜的既不是林大伯的恩師劉晏初，也不是當(dāng)初促成募兵令的林相，而是奪了嫡子身份，又派兵追殺的皇后娘娘。

        李平兒和厲王在皇后那里受的委屈，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么簡單。先是要林家覆滅，逼李平兒為妾，又是派人追殺厲王，且不說斬草除根，便是斷子絕孫也不為過。

        更何況人同牲畜不同，恨的不是一刀殺了我，反而是你折辱我。沙場(chǎng)上兩軍對(duì)戰(zhàn)，談和了一樣能把酒言歡，可若是你摧了我顏面，教我渾身的骨頭都打斷了，踩在泥巴里，我若是見了你再給好臉色，怕是自己這一關(guān)難過，旁人也瞧不上。

        只說是沒有風(fēng)骨。

        可李平兒卻不怕。她仿佛真就是當(dāng)初那個(gè)農(nóng)女入京一般，大大咧咧，帶著禮物去拜訪了金家。接待她的不是劉玉菏，而是金老夫人了。

        這些年金家并不好過。說到厲王來到北地，北地便風(fēng)生水起，金老夫人的神色更是幽深了幾分。

        似乎厲王真的命中帶些運(yùn)道，他倒下了，皇后娘娘也沒那么順意了。到底厲王曾在金家照拂下過了好幾年，金老夫人喜歡什么，愛聽什么，經(jīng)常來往什么人家，他都是知道的。早早派了道士去游說，這兩年來也頗見成效，至少皇后娘娘目光沒有再盯著北地了。

        厲王肯先低頭，不管是孝道還是人情，到底面子上過去了。

        反倒是劉玉菏，神色有幾分隱晦。她打量著李平兒，到底與前幾年不同了，人不再像是少女一般一團(tuán)和氣，反而棱角分明，明艷了許多。到底是林妃娘娘的親妹子，若論容色，的確不差。

        想起李平兒與金如意的親事……劉玉菏神色明晦難辨，一時(shí)不察，竟將心里話問了出來，“侯夫人可有想過改嫁？”

        一句話說出來，倒叫金老夫人驚了半剎。

        “你這孩子，怎么說起胡話來了。”金老夫人打著馬虎眼，心里卻敞亮起來，是了，劉玉菏一直沒生出孩子來，如意眼下空虛，若是能……唉，只是皇后娘娘不再是當(dāng)年的皇后娘娘，李平兒也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gè)李平兒了，就算是貴妾，怕也是不能當(dāng)?shù)摹?

        要是兒媳婦不是劉玉菏，而是李平兒就好了！金老夫人心里一陣火熱。

        李平兒笑了笑，“說來也是福氣，陛下賜了我誥命，這一生也值當(dāng)了，倒也不用再找個(gè)男人來封誥命了。”

        金老夫人的笑容生澀了幾分，劉玉菏的眼神卻亮了許多。李平兒如今的誥命，可比金如意的品級(jí)還高呢！再說了，有了誥命的女子，可就沒那么輕易改嫁人了。

        金老夫人不肯放棄，如今金家勢(shì)弱，陛下那里不見得多照顧，既瞧見厲王先低頭，便想要占些好處，“聽說厲王膝下無子，我這里倒有個(gè)侄女兒生得好，兄弟全角，是個(gè)好命人。不如送她去給厲王做側(cè)妃。”

        李平兒笑了笑，釘子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厲王方才娶妻，側(cè)妃怕是沒那么快的，若是老夫人舍得，便先放去北地，做個(gè)房里人。有皇后娘娘照應(yīng)著，日后便是做不得側(cè)妃，也不差什么。”

        金夫人氣了個(gè)倒仰，心中卻清明，厲王只是來賣好，并不是來拜碼頭的。他們金家想要使喚厲王，只怕還不行呢。

        “厲王還是孩子氣啊。”金老夫人一語雙關(guān)，有幾分指責(zé)厲王忘恩負(fù)義，不肯聽金家使喚。

        “跟老夫人您比起來，咱們都還是小輩呢，哪懂得這么多道理。北地日子艱苦，常見的就是那牛羊了，吃多少草賣多少力，一飲一食都是算好了的，日子那叫一個(gè)緊巴巴。只是如今有了弟弟們，多少也要拿出做哥哥的本事來，叫我?guī)Я诵┍钡氐奶禺a(chǎn)上來，多少嘗嘗鮮。”

        李平兒這話一出，金老夫人心中多少亮堂了幾分。是了，如今厲王雖然不成氣候，但到底是兄長，手里又有兵馬，可不比那些人實(shí)在？！梁王如今勢(shì)大，若是厲王肯替皇后娘娘的幼子出面擋上一二……

        金老夫人越想心里越火熱，只恨當(dāng)初做的太過了，便只是叫厲王不做嫡子，還是照舊養(yǎng)在膝下，眼下已經(jīng)是能入朝的年紀(jì)了，在京中幫襯太子豈不妙哉？！

        唉，如今兒子不是兒子，太子也不是太子，著實(shí)是可惜。

        金老夫人拿不了主意，便又提到了皇后娘娘當(dāng)年對(duì)厲王如何厚待，叫李平兒去宮中謝恩。

        大家都是聰明人，打了照面，送了禮，李平兒便施施然離開了，心中卻覺得有些晦氣。金家如今式微，所思所率不是如何拉攏，反而還是要高高在上，施舍一般命令厲王做事。也就皇后娘娘尚且有幾分清明，如今知道避退。至此，她也不再同逃竄之時(shí)那般無措，更不害怕皇后召見，甚至還有幾分期待。


　　(https://www.dzxsw.cc/book/28840707/2940889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