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暗夜藏兵
龍興元年,初夏時分,正是大戈壁風沙肆虐的時節。
相傳很久以前,有一座文明高度發達的城市,在多年的戰亂中被摧毀,伴隨著疾病的傳播,很快變為了一座死亡之城。
后來經過長時間風沙的侵蝕,才形成這條蜿蜒起伏的大戈壁,世人皆稱之為魔鬼走廊。
魔鬼走廊是連接東擎大陸東西部的唯一通道。
東部大陸孕育九州,在人類的文明中璀璨奪目。帝國紛爭,日月輪轉,無神的信仰正在悄然崛起。
西部卻是蠻荒之地,種族繁多,過著部落群居的生活。溝壑縱橫,兇獸出沒,他們能依靠的只有上帝的憐憫。
在世人的眼里,東部才是代表著東擎大陸,而西部則稱之為西耶,屬于沒有信仰的國度。
東擎的人稱西耶的各大族群為野蠻之人,不屑與之交往,帝國更是明確禁止他們踏入中原。
即便如此,東西部的連接橋梁還是沒有中斷,這片荒無人煙的大戈壁,千百年來,無數商隊從這里經過,也為戈壁灘帶來了一絲生機。
走廊以西五百里,一隊商賈正在拽著車馬艱難地前行。
因為風沙太大,隨行的護衛不得不擰成一股繩子,將貨物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上。
他們裹緊了斗笠,不能讓風沙擋住自己前行的視線,否則隨時都有可能錯過前方的客棧。
黃昏時分,落日的余暉灑落在這片戈壁上,也只是略微加重了幾分昏黃之色。
那十余人的商隊順利來到了一間客棧,這家客棧雖然立于大漠之中,但是規模卻不小,夯實的門楣上隱約可見四個大字:“回音客棧”。
客棧的大堂內此時已落座了不少往來的人士,除了剛進來的那波人灰頭土臉的,其他的人大概是已經在此落腳了多日,臉上早已不見了風塵。
回音客棧處于魔鬼走廊的中部,是少有的能夠補給的一家客棧。
也不知在此經營了多久,往來的人士除了在此歇腳和補給,也會在遇上大風沙的時候住上幾天,等風沙過去,才會繼續趕路。
“小二,上酒,趕緊的……”
剛進門的商隊中,一位青衣大漢早已摘下斗笠,迫不及待地想要解渴解饞。
那口笨重的大刀被他扔在一旁,要不是為了護衛商隊掙點錢財,誰愿意在這樣的惡劣環境里耗著累著。
與之隨行的還有一位年輕人,精瘦的個子,黝黑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干練,是大漠行走的行家。
店小二立刻抱著一壇水酒來到跟前,恭敬地道:“彪爺,您的酒,來啦!”
想來這位彪爺也是道兒上的熟人,不多時旁邊又來了幾位江湖人士,打了個照面兒,開始寒暄起來,那瘦個子的同伴卻獨自上了樓,貌似對客棧十分熟悉。
“彪爺,聽說最近道兒上不太平吶。”
“自從三年前鑄劍山莊屠魔大會宣告失敗以后,這世道兒就沒太平過了。”
“哎,看來這人間浩劫是躲不過去了,就連這魔鬼走廊都開始刮起了妖風。我可聽說姓謝那倔老頭兒這次也栽了,他帶著二十幾個徒弟愣是被狼給吃了……”
“小老弟是說謝煙囪那老家伙?”
“正是,一個活口兒都沒留啊,要說沒有狼妖,誰信吶!”
“難怪最近沒聽說他又撒氣打徒弟了,原來是給狼吃了,這老家伙道兒上混了一輩子,竟然也能栽咯?”
“可不是嘛,要我說,以后這道兒上能混的,恐怕也只有彪爺您咯,誰叫你撿了一個活地圖呢!嗨,以后還得承蒙彪爺來關照小弟啦。”
“好說…好說,來老弟,喝酒……”
彪爺腚子還沒坐熱,竟得了這么個滲人的消息,他咕嚕咕嚕灌了一口酒,眼角余光瞅見旁邊走來一位十分妖嬈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勁裝,外面披著一件風衣,美艷中帶著幾分嫵媚,又透著幾分英氣。
看其年紀已是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在,尤其是那魔鬼般的身材,女人見了三分妒忌,男人見了都得流哈拉,想在這間客棧過夜的,多半是想多看她一眼。
“喲,秋掌柜,怎敢勞您大駕,這是……”
來人是這家客棧的二當家,名叫秋音,道兒跑的估計沒有不認識的。
她手里端著一壺酒和一只酒杯,只見她扭著蠻腰給彪爺滿上一杯,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道:“來,彪爺,小女子敬你一杯,先干為敬!”
老板娘給客人敬酒,這還真是頭一回,客棧的老老少少,刷刷地眼光直往這邊瞧。
彪爺有點受寵若驚,連忙飲盡杯中酒,道:“掌柜的這酒可真香啊,這人好酒量也好,莫非是哪位貴人要迎娶二當家的,特意給老哥賞口喜酒喝?”
“呵呵,彪爺真會說笑,我秋音的名號說出來,哪個還敢娶了老娘,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秋音在江湖上還真有一個名號叫“鬼見愁”,也不知道這名號是怎么來的,但道兒上的人都知道,回音客棧這位老板娘當真不好惹。
但凡是有不知好歹的家伙沖撞了鬼見愁,只怕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尤其是住在客棧的人,誰也不想走出客棧就無端地橫死在大漠上,到時候恐怕連個收尸的都沒有。
彪爺好生納悶,道:“那掌柜的定是有什么高興的事兒想跟大伙兒說說,對不對?”
秋音露出媚骨的微笑,道:“高興的事兒嘛,還真有,只是說出來之前呢,小女子想跟您打聽個事兒,不知……”
“不敢當…不敢當,秋掌柜有話就問,老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秋音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兩人開始邊喝邊聊,客棧大廳里其他的人一個個均是羨慕不已。
“彪爺,可是見過那日屠魔大會盛舉?”
“掌柜的你還別說,這屠魔大會老哥我還真去過。當時恰巧我回老家探親,聽說南宮世家的老爺子廣發英雄帖,邀請天下武林正道人士齊聚鑄劍山莊,只為屠魔祭劍。那場面…絕對堪稱近十幾年來江湖上少有的盛況啊!”
“哦,如此說來,彪爺是見過那魔人咯?”
“那是當然,老哥我以前也是洪山鏢局的總把頭不是,又是在我靈州璃國,那英雄帖自然是有一份的。”
“彪爺威名遠播,誰人不知啊,只是小女子好奇那魔人到底長什么模樣兒?是三頭六臂啊,還是和我們一樣只是長得丑而已?”
“額…這個嘛…不瞞您說,見過自然是見過,只是那魔人太過兇狠,當時我離得太遠,沒看得特別清楚。但是聽莊主老爺子說,平時魔人的長相和常人無異,但要是在月圓之夜,那可了不得,不僅樣貌大變,尖牙利齒,渾身長刺,而且魔功十分了得。那天夜晚恰恰就是三月十五,月亮正圓的時候,魔人突然性情大變,莊里上上下下百余名高手,圍了個水泄不通,最后愣是被他跑了。莊主南宮驁還受了重傷,這南宮家何曾受過這樣的遭遇,既丟面子又損兵折將…”
彪爺說得是口干舌燥,唾沫橫飛,拿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秋音甚感好奇,問道:“我可是聽說那魔人是被同伴光明正大地救走的,莫非彪爺是沒上去跟魔人比劃比劃?”
“什么都瞞不過秋大掌柜啊,要不說還是您神通廣大,當夜確實來了一位大魔頭,只是老哥我畢竟年紀大了,上去也是白給啊,呵呵……”
秋音白了他一眼,又道:“好端端的,又開始天下大亂了,我這生意怕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原來老板娘是擔心這個呀!這天下亂不亂我不知道,但是自打那場暴風雨以后,靈州就成了重災區,山洪塌陷,商路不通,南北的官道也斷了,我那押鏢的生意做不成,這才來到走廊帶著兄弟們混口飯吃。咳,世道艱難,大家都不容易啊!”
“好吧好吧,亂就亂吧,我就不信那些個魔人還能跑到這大荒漠來,把老娘給吃了。”
秋音起身離開,帶著酒杯來到柜臺前,高聲喊道:“各位,今天是我們大當家的生辰,我請大家喝酒,如何?”
說完她拍了拍手,不多時便從柜臺后面出來兩位小二,端上來幾瓶包裝極為精致的酒。
眾人應聲喝彩,要知道在這荒漠上,酒水可是稀罕得很,能白吃白喝的機會更是不多。
原來秋掌柜說的高興之事,是大當家的生辰,彪爺立刻來了興致,當他瞧見桌上只有幾個瓶子裝的酒的時候,笑道:“我說秋掌柜的,莫不是逗大伙兒吧,大當家的過生辰,怎么也得拿出幾壇子烈酒,您這擺的小酒瓶子,恐怕還不夠我一個人塞牙縫兒呢,大伙兒說是不是啊?”
賓客們也開始起哄,這幾瓶酒水確實不夠大家分的。
“呵呵,彪爺,說話可別閃了舌頭,我這幾瓶酒可是稀罕之物,在整個中原都找不出幾瓶來,今天你們算是有口福了。”
“哦?那我得瞧瞧……”
彪爺兀自有點不信,便走近瞧了瞧,但瞧不出什么來,正想打開聞一聞的時候,一陣風從背后襲來,客棧的門忽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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