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翠湖云隱山前覓·無名
公主帶走了無心,這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但有一點能夠確定的就是,無心已經脫離了危險。
靖云懊惱道:“明明就是無心師兄,為什么他不認我們啊?”
天澤也確信,那就是無心,他的氣息不會撒謊,只是整個人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樣。
司空破若有所思,猜測道:“此人若真是你的師兄,一定是發生了什么,比如失憶,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當時無心大哥跟神秘人打斗,確實很驚險,有可能頭部受傷導致他失憶了。只是為何會出現在公主的行駕中?而且…我感覺公主似乎不大情愿見到我們…”天澤有感而發。
靖云道:“你說得沒錯,公主顯然是不想我認出師兄嘛,還說什么無名,我師兄怎么會沒有名字呢!”
司空破忽然眼神發亮,道:“看來,我們要去趟公主府。”
在司空破看來,去公主府可能是個一舉兩得的辦法,既可以通過公主特殊的身份把消息傳遞進王宮,也可以查出無名的真正身份。
于是眾人又打聽了一下公主府的具體位置,并確信方才那位貴人就是舞陽公主。趙舞陽十六歲行成人大禮沒過多久,便被威王賜予一座公主府邸,由此可見其受寵程度非比尋常。
公主府坐落在戎城北部,離王宮不遠的位置,尊貴顯赫的門庭很好辨認。眾人先在附近找了個落腳的鋪子,常人想要進入公主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澤仔細觀望公主府,發現有不少守衛的軍士,沉聲說道:“公主府守衛森嚴,怎樣才能面見公主呢?”
靖云道:“我看那公主還未必想見咱們呢,不如我偷偷混進去,先把師兄帶出來再說…”
司空破手捻胡須,打斷道:“不可!舞陽公主是威王的掌上明珠,我們還要倚靠她揭發韓千虎的罪行,絕不能就此得罪公主。等等,你剛才說混進去?”
“對啊,怎么了,大叔?”
“哈哈,這倒是個好辦法,既然明著不好進,那我們就混進去。”
眾人茫然,公主府雖然比不得王宮,但也不是誰想混就能混進去的,可是司空破的表情似乎很篤定,他目視府門,繼續說道:“據我剛才的觀察,這公主府進進出出有不少人,但大多數是些下人和外來的商客。偌大的一個公主府,自然少不了很大的開銷,你們看那幾名丫鬟剛剛從側門出去,我猜測是去購買急需之物。”
靖云隨著司空破的視線遠望,注意到確實有幾名丫鬟朝著街市的方向快步前行,但他卻疑惑道:“大中午的莫不是去集市買菜啦?”
司空破笑道:“公主府日常所需都是有專人遣送的,吃喝家用都是提早預定,管家和仆從每日只需等人送來后清點即可。而那幾名丫鬟行色匆匆,顯然是臨時差辦,而且極有可能跟你師兄有關。”
“跟我師兄有關?不可能的…”靖云瞬間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看師兄都快成公主府的下人了,跟他有關系的話,那怎么不讓他出來辦事兒?那樣的話,咱也不用去見公主了…”
“呵呵,少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依老夫看,你無心師兄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但也不至于被當做下人使喚,頂多是劈柴擔水活動一下筋骨吧。”
“什么!我堂堂古劍門的師兄,竟然要給人劈柴擔水,我的個乖乖,這要是被師父們知道了,那還得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救無心師兄…”
靖云急得直跳腳,說什么也要闖進去把師兄帶出來。云夕倒是聰慧,攔住他道:“司空前輩的意思,是我們要混入那些仆人當中進入公主府,你要是硬闖被抓了,我們可不管。”
司空破道:“呵呵,不是我們,是你!我們當中只有云夕姑娘最為合適。待會兒找個合適的機會,弄一身衣服,跟在方才那幾名丫鬟的身后,大大方方地進入公主府,再想辦法找到無心。”
司空破侃侃而道,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被囚禁了十年的老人。其實這些年他想清楚了很多問題,首先不用擔心自己的家人安危,且不說自己身負爵位,就單憑墨門堂主這個身份,也沒有人敢在司空府撒野。其次他和韓千虎終歸是發了毒誓的結義兄弟,作為商人首先一條就得講究信譽,這也是為什么韓千虎一直囚禁他而非殺了他的原因。
“前輩是說…讓我潛入公主府?”云夕又驚又喜,驚的是司空破竟然把潛入的任務分給了她,喜的是終于可以為朋友盡一份力。
“正是!”
“好的,我…我努力完成任務。”
司空破的選擇不無道理,但天澤卻為云夕捏了把汗,這個異地而來的女孩,原本對江湖之事就很陌生,讓她潛入公主府實在是令人擔憂。
“夕兒,你真的要進去嗎?”天澤道。
“放心吧,天澤哥哥,夕兒不會讓你失望的。”云夕的眼眸清澈透明,仿佛她的眼中綻開了花蕾,沒有半分猶豫。
司空破甚是欣慰,隨即讓靖云去跟蹤那些匆忙外出采買的丫鬟,并囑咐他在丫鬟們返程的時候提早回來。再吩咐天澤在公主府周圍尋找落單的女仆,盡可能從其身上取下一套外衣,以備后用。
約莫一刻鐘后,靖云趕了回來,告知司空破原來那些丫鬟是去裁縫鋪挑選衣裳,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快回來了。不多時,天澤也順利拿到一件公主府女仆的外衣,還有一件出入公主府的腰牌,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法子,那衣服套在云夕的身上竟然非常合適。
很快采買衣裳的丫鬟們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云夕遵照司空破的交代,悄悄地跟了上去。那些個丫鬟都在急匆匆趕路,神情急躁,自是沒有在意隊伍里多了一人,就這樣云夕輕易地混入了公主府中。
天澤木然地道:“還真混進去了…”
靖云大為贊賞:“不愧是我看上的仙女妹妹,有膽識!”
天澤白了他一眼,道:“大叔,你說夕兒她能說服公主嗎?”
司空破拂袖而坐,神態自若。
“云夕姑娘天生麗質,任誰見了都會憐愛幾分。而且她的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能讓人內心平和歸于寧靜。所以少俠大可寬心,我們便在此靜候佳音即可。”
再說那公主府自成一方天地,高聳的朱紅圍墻內外分明,圈起一片奢華與神秘。云夕進入府中,迎面而來的是寬闊的青石板路,兩旁花團錦簇,名貴花卉競相斗艷,四季不絕的芬芳縈繞鼻端揮之不去,仿佛步入了一幅精工細描的畫卷。
如此美妙之地不愧是公主府邸,讓云夕一路陶醉其中,不久她就感到自己迷路了。于是來回兜兜轉轉,他發現所有遇到她的人無不對她點頭微笑,這讓她鼓起了勇氣大大方方地去尋找無心。
然而,稀里糊涂的云夕就走進了公主的書房。這舞陽公主平時愛練武不愛讀書寫字,所以公主不在這里,但很巧的是她被一個人給發現了,此人正是她要尋找的無名。
無名恰在公主的書房里看書,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根本不像是個下人,倒像是公主府的貴客一樣,垂腰正坐,頗有某家公子的氣度。云夕這才明白,原來那幾個丫鬟著急出門是給無名挑選新的衣裳,那定然是奉了公主的旨意。
云夕驚喜萬分,一時說不出話來。
無名卻很驚訝,主動詢問:“這位姑娘,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云夕確認眼前之人是靖云的師兄無疑,可能是短暫的失去了記憶,但對自己貌似還有點印象。
云夕道:“當然見過,我是云夕啊!還有天澤哥哥、歆蘭大哥和你的小師弟靖云,我們一起在魔人巢穴打敗過魔人的,你都忘了嗎?”
“魔人…”無名頓時覺得腦脹欲裂,連起身都搖搖晃晃,強忍疼痛道,“那我是誰?”
“你是古劍門的弟子啊,你叫無心,想起來了嗎?”
“無心?不,我是無名…”
“不對…不對,你是無心大哥,先不要著急,你可能失憶了,等你好些了,我們就去找公主,好不好?”
無名突然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那撕裂的感覺就像是記憶被蟲子吞噬個干凈,他開始分不清現實,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怒斥:“是誰要找本公主,竟然找到我的書房里來了,好大的膽子啊!”
云夕驀然回首,那美麗的身影果然就是公主大人,之前在大街上仰望公主記憶猶新,沒想到真見到公主的時候,她的內心變得緊張起來,仿佛忘記自己就是要來找公主說事的。
“公…公主,我叫云夕,是無心大哥的朋友,之前…在大街上我們見過的。”云夕冒昧造訪,言語中透露著一絲膽怯,奇怪的是舞陽公主并沒有理會她,而是上前安撫無名。
等待無名擺脫一陣痛苦后,趙舞陽才抬頭凝視云夕。
“好一副俊俏的小臉蛋兒,即便是穿著下人的衣服,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我府上的丫鬟。你…是來找他的?”
云夕點點頭,誠然道:“那個…公主大人,無心大哥應該是失憶了。我看他剛才都差點認出我來,可能是腦部有些創傷,所以想起過往的事情略顯痛苦。不如…讓我來吧,我能治好他。”
公主質疑道:“讓你來?本公主憑什么相信你?再說了,他叫無名,不是你的無心大哥,你認錯了。”
“他真的是無心,是古劍門的弟子,云夕和天澤哥哥都可以作證的。”
趙舞陽再次將目光投向云夕,她的眼底多了些異樣的光彩。那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如同未染塵埃的精靈,從她的身上能感受到一股暖心的氣質,就像晨曦中海洋輕吐的薄霧,環繞著天邊的云朵,營造出一種溫柔而夢幻的色彩。
只是她還不能接受有人要從她身邊帶走無名,無論這個男人此前經歷過什么,他的出現已經打亂了她原本的生活,現在她必須要掌控這個局面。
“好啦,本公主念在你年少無知,不追究你擅闖公主府的罪名。你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如若再敢踏進公主府半步,本宮定不饒你。”
公主的話擲地有聲,可能是有意讓云夕難堪。但就在這時,無心的頭痛又發作了,他一邊不停地念叨我是誰,一邊捶打自己的腦袋,那種難以控制的模樣,直教公主大驚失色又手足無措。
“來人,快去宮里請御醫…”
眼看公主無暇顧及自己,云夕毅然上前,將手掌搭在無名的額上。她雙目輕合,內心涌動著無聲的祈愿,很快掌間泛起了細微的綠芒,猶如春天初綻的嫩葉,散發著既溫暖又充滿生機的光芒,漸漸地包裹著無名,展現出奇異的色彩。
無名沉浸在這份短暫的寧靜之中,心中的畫面如秋風落葉般拂過眼前,每一個瞬間都帶著模糊的輪廓,伴隨著強烈的情感。他能感受到那些情感的真實,卻無法將它們與具體的人事相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片段開始拼接,像一塊塊散落的拼圖逐一歸位。其中有一道靚麗的身影,被他的氣息掩蓋,但那身影中閃爍著輕柔的眸子,如同溫暖的陽光,逐漸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霧。
片刻過后,無名逐漸平靜下來,似乎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痛苦。
舞陽公主心神甫定,對云夕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女孩竟有這樣的本事,她的臉色也瞬間柔和了許多。
“公主…我已經想起來我是誰了!”無心道。
“你…全想起來了?”公主悻然,“那可曾記得你對本公主許諾過什么?”
無心點頭起身,說道:“記得,無名不會忘記的。對了,云夕姑娘,剛才多謝你,你的能力實在驚人。”
云夕道:“不用客氣,無心大哥你沒事就好。”
“一口一個無心大哥,你們兩很熟嗎?”公主心生困惑,撅嘴而問。
“我們是朋友,當然很熟啦,還一起出生入死過呢。”云夕絲毫沒有留意公主的表情,雖然聽完她的解釋后公主甚有不悅,仍繼續道,“對了,無心大哥,司空前輩、天澤哥哥還有小靖云都在公主府門外呢,他們讓我來找你,如果你恢復了記憶,希望你可以去見見他們。”
“不行!”公主呵斥道,“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他哪都不能去。”
云夕覺得難以理解公主言下之意,剛要開口,無心道:“公主,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不管你以前是誰,你現在叫做無名,是我舞陽公主的人。所以你要聽我的,況且你答應過本宮,要護我周全,永不離身。”
無心想起那夜被困,飛身逃走,神秘人窮追不舍。就在掠過公主府的時候,他被暗器打傷,跌落府中,正好落入公主的浴室。不巧被沐浴更衣的舞陽公主當場發現,以為是淫賊闖入,混亂之中將其頭部擊傷,醒過來時卻已失去了記憶。
無心深拘一禮道:“那日多謝公主搭救之恩,無心沒齒不忘。只是無心尚有師門重任在身,不能陪伴公主左右。待此間事了,他日定當報答公主的恩情。”
無心言罷,環顧書房。這幾日他很少出這個房間,不知不覺間讀了不少圣人書,讓自己明白許多道理。最后他的目光注視著墻壁上掛起的一柄長劍,那是他師父在其宗門大比中奪得不錯的名次時賜予他的寶劍。
江湖諸多險惡,但師門重任在身,他不得不取下長劍,帶著歉意抱拳道:“公主,后會有期。”
舞陽公主性情堅毅,正值適婚之齡,卻對眾多王族貴胄的追求者無動于衷,唯獨對這位突如其來的無心頗為賞識。每日看著那英俊的臉龐,還有那股劍客身上才有的灑脫之氣,少女之心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但貴為公主,從來沒有人敢違逆她的本意,她的內心深處實不愿無心重拾過往記憶,而是打算將其留在身邊,以無名的身份常伴左右。
但見無名去意已決,她不禁怒意橫生,手中紫電鞭霍然抽出,厲聲責令:“站住!那日你闖入我的寢宮,窺見不應見之景,現在就想一走了之,哼,那本公主的清白豈不是要毀在你的手里。”
無心聞得此言,心神震顫,剛想踏出書房又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他緩緩回身,目光低垂,不敢直視。想起那天夜里意外墜入公主的寢宮,恰巧碰見趙舞陽正在沐浴更衣,的確是越禮之舉。只是公主此番直言,無疑是要將之公開定罪,現在想走怕是難了。
“那日冒犯公主,無心罪該萬死,只求公主…”
“你要走可以,但是她得留下。”
公主忽然鞭指云夕,意思是要將云夕留下,無心不知何意。
“云夕姑娘是我的朋友,不該受此牽連,還望公主收回成命。”
此時云夕已經看出一些端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連忙上前語氣和緩地道:“公主請息怒,云夕可以留下,只要你讓無心大哥出去一趟即可。”
兩人都顯得有些訝異,無心更是滿臉疑惑,卻聽云夕催促道:“無心大哥,你快去吧,可別讓你的靖云師弟等得著急。”
無心這才悻然離去,趙舞陽并未阻攔,只是看云夕那高興的模樣,心中感到費解,便道:“你好像挺開心啊,別以為你可以為了他留下來,就能讓他記住你…”
“哎呀,公主大人,您多慮了,無心大哥和我只是普通的朋友,你放心,待會兒他還會回來的。”
云夕輕輕擺手,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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