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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8水族館


周三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商場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在穗州的商圈地帶,繁華不分時段。

        十字路口的人群與車流伴隨紅綠燈的轉換而呈現潮汐般的景況。

        何夕穿過斑馬線,根據導航提示找到了她和時雨約好的地點。

        女孩穿著白t恤和卡其色亞麻短褲,兩手背在身后,身姿亭亭等在圓柱旁,尤顯出眾。

        她一見何夕便笑:“你來得很準時。”

        “課上多了,踩點的功力可不是蓋的。”何夕打量著她的裝扮,恭維道,“第一次看你穿自己的衣服,挺不錯的。”

        時雨也是高高瘦瘦的類型,就比何夕稍微矮個一丁點兒。像她們這種“行走的衣架”,犯不著糾結什么花里胡哨的搭配。

        “謝謝,你也不差。”時雨順勢來了一波商業互吹。

        她認出何夕polo衫上的圖案:“小王子,我喜歡。”

        “聯名款。”何夕淡淡答。

        時雨:“回頭記得分享下鏈接。”

        何夕:“這家店不算便宜,可能不太適合你。”

        時雨不以為意,云淡風輕地說:“我活了19年,積蓄還是有的,留著也是留著,不如花在我想花的地方。”

        “你說對吧,何夕?”她又笑,明知故問。

        何夕撇撇嘴角,移開視線。

        今天第一回合交手,何夕慘敗。

        “走啦。”時雨朝一旁歪下腦袋,笑容燦爛。

        水族館位于商業綜合體的二樓,和大型極地海洋世界比起來,規模中規中矩。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至少看網上的圖片,感覺還行。

        工作日的客流量不到周末的一半,館里稍顯空曠。參觀者中很多一大家子,領著孩子走馬觀花。幾對戀人成雙入對,走走停停。

        通過檢票口,經過一小段扶梯,就來到了水族館的第一個區域。

        寬敞的展廳中穿插擺放著巨大的水缸,深海魚群聚聚散散,巡游著掀起一場白沙上的蔚藍風暴。形態各異的魚類被迷蒙光線籠罩,美得神秘而靜謐。

        燈光折過水底反射回來,為四周打上一層藍調濾鏡,像憂郁感溶入了水中的泡沫,上升至水面化為空氣的百分之一。

        “喂,何夕。”路過一群銀白色虱目魚,時雨追著何夕問,“你不是學日語嗎,能不能告訴我這種魚的日文怎么念?”

        何夕繞著柱形水箱踱步,躲她:“建議百度。”

        時雨:“簡介上都寫了,你就念一次唄。”

        何夕誓死不從:“我看見那些假名就頭疼。”

        “一次也不行?”

        “休想。”

        虱目魚們圍觀完她們小學生級別的拉扯,自討沒趣地游開。

        何夕自認,她骨子里深埋著一種荒謬的反叛精神,只要她樂意,她可以隨時隨地和任何人唱反調。

        此時亦如此。時雨看左邊水族箱里的魚,她就跑去看右邊的蝦兵蟹將。時雨和海洋生物旁若無人地跨頻道交流時,她卻杵在紀念幣售貨機前思考該買下哪一枚。

        同一個水族館里,她們像兩種畫風。

        “何夕,我發現一條很像你的魚。”時雨不顧何夕的抗議,生拉硬拽把她拖到一面玻璃前,“你看它這個癱瘓的樣子,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

        肥碩的肺魚伏臥在鵝卵石上,眼周泛白,看上去不太聰明。

        何夕勉為其難瞄一眼,嫌棄:“我沒這么丑。”

        時雨抓重點一向刁鉆:“你這是間接承認了面癱的相似性?”

        何夕懶得反駁,徑自向深處的展區走,有意拉開和時雨的距離,不知賭的哪口氣。

        時雨不急著追,就按她的步調悠閑地逛著,和每一種魚類都打了個照面。

        擺脫了時雨的糾纏,何夕一改心不在焉的態度,好好參觀起來。

        她上一次去水族館是九歲那年的事。爸爸媽媽帶著她與何年,去杭平的海洋世界玩了一天。當時父母說,下次還會帶她來。而后,她等了“下次”整整十一年。

        何夕小小年紀領悟的道理之一:在大人口中,“下次”就像是薛定諤的貓,在承諾與謊言間搖擺。

        遙不可及的,不僅僅是她夢想再見一回的海底。

        其實何夕是清楚水族館的神奇之處的。

        單是走過這些光彩陸離,叫不上名字的生物,再冰冷的心都將變得柔軟,如同筋疲力盡的生命回歸最初的襁褓。

        這里是為城市的原住民建造的洗禮堂。

        時雨找到何夕時,她正和一大水缸的花園鰻大眼瞪小眼。

        花園鰻從細沙中探出它們嬌小的腦袋和細長的脖子,神態憨憨地注視著玻璃缸外的奇怪人類。

        何夕彎下腰,臉貼近玻璃,唇角勾著一道淺淡的劣弧。她抬起右手,勾攏修長的五指,忽然一下將關節敲在水缸外壁上。

        受驚的小鰻魚全部縮回了沙子里,瑟瑟發抖。

        何夕沒有走開,站在那兒等著花園鰻再一次鉆出沙面。有點頑劣的笑,仍舊若隱若現掛在她側臉。

        “何夕。”時雨不動聲色悄然走近,“看這里。”

        何夕下意識轉過頭,被閃光燈“咔嚓咔嚓”晃到了眼。

        “你搞什么?”她眉頭一皺,目光兇兇的。

        時雨的笑眼從手機后面一躍而出:“百年一遇的瞬間,值得收藏。”

        “刪了,否則你就是侵犯我肖像權。”何夕口頭警告。

        時雨拍了照片,仿佛握了個把柄在手上:“要是你能確保剩下的時間不單獨行動,過了今天我就刪。”

        何夕:“你能講信用嗎?”

        時雨:“你講我就講。”

        面對這個談判大師,何夕表現得再冷再兇都沒用,反而像只紙老虎。沒轍,她總不能動手明搶,被安上“欺負弱小”的罪名吧。

        有了緊箍咒,何夕安分多了,陪在時雨身旁三步不離,雖然她每走一段就哼哼唧唧地嘟囔,表達下自己的不滿。

        何夕置氣:“走快點。”

        時雨溫聲溫氣地回,試著以理服人:“不慢慢看,賺不回票價。”

        “本來就虧,還計較什么。”何夕怒澆一盆冷水。

        盡管她旁敲側擊、堅持不懈地催促,可時雨依然從容不迫地逛來逛去,全然把何夕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她們穿過如夢如幻的水母隧道,經過飼養著企鵝、雪狐等極地動物的區域,恰巧趕上了整點的一場白鯨表演。

        游客集中在一個鋪了地毯的小音樂廳里,席地而坐。觀景玻璃后的深水池里,兩頭白鯨正游得歡快。

        表演尚未正式開始,人們吵吵嚷嚷,拭目以待。

        何夕左手邊坐了一對熱戀中的年輕男女,一言一行如膠似漆。他們這般膩歪,惹得何夕起一身雞皮疙瘩,冷汗直下。

        她默默往時雨那邊挪。

        時雨低聲問:“要不我們換個位子?”

        何夕死要面子:“不用,情侶而已,見得多了。”

        大學宿舍樓下的常駐景點,她每次上下樓都能順帶觀摩幾眼。

        時雨向無人處挪了個身位,扯扯何夕的袖子讓她靠過去。何夕一開始不領情,眼看那對“鴛鴦”要你儂我儂喂冰淇淋了,她二話不說逃離是非之地。

        這下耳根清凈了。

        演出時間一到,馴養員與白鯨搭檔亮相,跟隨音樂的節奏在水中做出各式的高難度動作。人與鯨魚的默契合作唯美至極,引得觀眾連連驚嘆,紛紛舉著手機錄視頻。

        時雨本來也是拍攝大軍的一員,但不幸的是她的手機中途罷工死機了。

        何夕見狀,解開手機鎖屏,把它放地上,很隨性地推向時雨腳邊。

        何夕:“借你一會兒,拍完了還我。”

        時雨調侃:“你人真好。”說著拿起手機對準何夕清清冷冷的臉,作勢去按錄像鍵。

        何夕笑點高得很,繃著臉道:“不許拍我。”

        時雨挨了一記弱弱的眼刀,邊憋笑邊調轉鏡頭。

        “何夕,你有時候真古怪,生氣容易,心軟也容易,像個矛盾體。你自己也這么覺得吧?”

        “……”何夕一聲不吭。

        哪怕時雨說得一針見血,她也絕不會承認半個字。

        白鯨表演結束后,她們去小劇場看海獅海象演雜技。

        中途有個互動環節,觀眾要把套圈扔進水池讓海象接住。主持人問道:“哪位觀眾愿意上來體驗一下?可以獲得一枚精美小掛件哦!”

        一群小朋友齊刷刷舉起小手,躍躍欲試。

        何夕對此興趣索然:“無聊,獎品也幼稚。”

        余光瞥見時雨閃閃發亮的眸子,目不轉睛望著前方。以前何夕求父母買玩具時,也像這樣難以自抑。

        何夕倍感無語:“你不會想要吧,才幾塊錢的玩意兒。”

        “價值不該以金錢計算。”時雨說,“總有一個特定的角度,能夠賦予它獨一無二的意義。正是有了這份意義,玫瑰才能成為小王子的唯一。”

        又來了,不說人話的謎語人。何夕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互動分兩輪,一輪結束后,主持人又開始環視人群,抽取幸運觀眾。

        時雨忽地垂下眼睫,熄滅眼中期盼的星光。

        “下次再說好了。”

        她托著臉頰喃喃自語道。

        ——“下次”是哪一次?你們又想騙我。

        腦海深處傳來孩子的質問聲,何夕恍然一瞬丟了神。

        舉不起來的右手,呆板地垂在身側。時雨那微不足道的心愿,她視若無睹。

        從劇場出來,能看到整個水族館最大的一面玻璃墻。那后面像是沉沒的亞特蘭蒂斯,殘垣斷壁作為裝飾,巨大的波塞冬雕像坐落于海草與珊瑚間。

        來自深海的生靈,在其中翩躚起舞。

        最后她們去那前面站了一陣子。

        誰也沒說話,想著不同的事,自顧自沉思。

        周圍往來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

        “走嗎?”時雨先問。

        何夕應聲答:“走吧。”

        不算太美好的水族館之行,即將告一段落。

        出口處設置了紀念品商店,何夕眼尖,看見掛件堆里有賣剛才的獎品。

        她好心問了問時雨:“誒,你要不要買一個回去。”

        時雨那點悶悶不樂的小情緒早已一掃而空。她想了想,說:“算了,事實上我更想要別的東西。掛件的話,我有好幾個了。”

        何夕:“你來過這兒?”

        “每年都來。我小時候攢零花錢,就是為了買一張門票。”

        “……一個人?”

        “是啊。”時雨蠻不在乎,“一個人很自由,我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我覺得,這不是壞事。”

        何夕深有同感:“我也這么認為。我巴不得誰都不要來打擾我。”

        很明顯的暗示,不知時雨是否聽得懂。

        女孩意味深長地“呵呵”一笑:“晚飯吃點什么,何夕?”

        何夕望了眼商場外暮色漸濃的天空,說:“隨便,我請你好了。”

        她請時雨吃了一頓日料。存款多得很,何夕暫時不用擔心溫飽。

        “有點貴,你確定要請客嗎?”時雨看著菜單,不忍下手。

        何夕淡定地表示問題不大:“公司會報銷的。”

        又不從她身上拔毛,她自然不心疼。

        與此同時,遠在銀舟總部的黃新鴻狠狠打了個噴嚏,緊接著喝了口熱咖啡壓壓驚。

        相安無事的晚餐時間里,時雨想打聽更多關于何夕的事。

        時雨:“何夕,大學生活很有趣嗎?你們平時都上什么課?”

        “就那樣。糜爛,無趣,就像芥末和醋攪拌在一起,不值一提。”何夕調出手機里的課表,發給時雨讓她自己看。

        “你所厭惡的,恰恰是一部分人求之不得的。”

        時雨輕聲感慨。

        委托人檔案上寫,她的學歷只到初中為止。

        何夕不屑一顧:“你要是羨慕,替我上課好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那部分人。”時雨微笑著應對何夕的冷臉,“不繼續上學,是我自己的決定。因為,學校不是我的容身之所,我也不是適合待在學校的人。”

        何夕:“那你還好奇?”

        “對未知的事物,人都會有求知欲的。”時雨叼著筷子尖,把頭微微一斜。

        耐心告急,何夕擰著眉催道:“少說幾句大道理。等會兒結了賬,我們分道揚鑣。”

        “好。”

        時雨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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