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喬回到屋里時很高興，一路哼著小曲兒。

        剛進屋，就看到乞丐坐在床上，雙手擺弄著那個拼圖。

        江喬愣了下，牧鋮玨卻已然發現江喬回來了，頓時手一松，把拼圖擱在枕頭邊，眸光冷淡地看過來。

        江喬沒多想，走過去，有些高興，“原來你喜歡玩拼圖啊？”

        江喬作為游戲設計師，最高興的莫過于別人喜歡自己設計的游戲。

        牧鋮玨：“……”

        誰喜歡？！

        他哼了聲，把拼圖扔在一邊兒，“誰會喜歡這種幼稚的玩意兒。”

        江喬：“……”

        行。

        江喬伸手，遞過去一根糖葫蘆，“噥，給你的。”

        她買糖葫蘆的時候，忽然想到之前打高氏弄臟的那個糖葫蘆，便買了支。

        牧鋮玨擰眉看著眼前的紅果子，“這是什么？”

        江喬愣了下，說：“糖葫蘆，你沒吃過嗎？”

        “沒有。”牧鋮玨擰眉，他是真的沒吃過這種平民吃的食物。

        真可憐。

        江喬莫名帶了絲憐愛，“要是你喜歡，我以后再給你買。”

        牧鋮玨微怔，喜歡，上一次他喜歡的，早就被那個瘋女人給毀了。

        頓時，他冷了神色，“我才不喜歡。”

        江喬順從地點頭，“嗯嗯嗯。”

        嘴硬傲嬌嘛，她懂。

        就跟她以前的小表弟一樣，想讓自己帶他打游戲又不肯直說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牧鋮玨：“……”

        感覺哪里不對，但又好像說不上來。

        他看著江喬一臉“你說的對”的表情，別開了臉。

        在江喬轉身去廚房時，他小口咬碎了糖葫蘆。糖衣脆甜，山楂酸味正好，和宮里的細膩微甜山楂糕點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還怪好吃的。

        因為今天小發一筆橫財，江喬就和鄰居大媽換了雞蛋和絲瓜，打算做絲瓜雞蛋湯。

        她來到這里，除了有一次蹭上別人家的宴席，這還是第一次開葷。

        江喬兩眼淚汪汪的。

        晚上開飯的時候，江喬驚訝地發現，牧鋮玨居然已經能下床了。

        雖然大夫說過，他腿只是錯位，正骨修養一陣就好，但是這么快下地，會不會不太好。

        江喬心里擔心，就問牧鋮玨有沒有不舒服。

        牧鋮玨瞥她一眼，“沒事。”

        他本來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好，也只是腿骨錯位而已，修養這么多天，他是真的閑到發慌。

        江喬見他走路正常，臉上也沒什么別的表情，才松了口氣，但還是想吃完飯請張大夫來看看。

        牧鋮玨看江喬一副緊張的模樣，不以為意，但心里還是有點不自知的高興。

        “只是錯位而已，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吃完飯，江喬在燈下開始做明天要賣的卡牌，之前只是一個人做，但是牧鋮玨腿能走動了，就坐在她附近，看著她印牌子。

        牧鋮玨只盯了一會兒，眼睛就開始疼。

        他皺眉，“為什么不白天印？”

        “啊？”忽然來了一句，江喬嚇了一跳，險些印歪，她停下手里的動作，“白天得出去賣啊。”

        牧鋮玨不說話了。

        在江喬印到第三十套的時候，他忍不住：“別印了，都不一定能賣出去這么多。”

        江喬愣了下，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就發脾氣。

        牧鋮玨看著油燈，平時晚上那么亮，照得他睡不著，今晚怎么這么暗。

        他就曾經聽身邊的侍衛說，他離開老家前，老娘在家里給他縫衣服，因為常點著燈熬夜，眼睛都快瞎了。

        難道她年紀輕輕的，就想成個瞎子嗎？

        看著江喬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牧鋮玨心里煩躁，“都說了別印了，你在這里打擾我睡覺了。”

        江喬也生氣了，“我就印！這是我的地方，你寄人籬下就收斂下你的狗脾氣。”

        狗脾氣？

        這女人居然罵他狗脾氣，牧鋮玨人都氣炸了。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么罵他。

        牧鋮玨氣得踢了腳桌子，結果反而是自己腿關節開始疼了。他咬著牙轉身躺到床上，背對江喬。

        江喬也生著悶氣，坐視不理。

        又過了半個時辰，江喬眼睛都酸了，便收拾好東西，回了自己房間。

        牧鋮玨聽著江喬起身的動靜，還在生悶氣把自己蓋得更嚴實了，但等人走了，他又不得勁了。

        翻來覆去好久，牧鋮玨爬了起來，望著大堂里的桌子。

        第二天早上，江喬起床時發現不對。

        大堂桌子上堆滿了盒子和卡牌。

        但是她昨晚明明把做的四十套卡牌都收拾整理好了。

        想著，江喬看向昨晚放盒子的地方，數了一遍，確實是四十套。那這多出來的是……

        江喬看向一個方向，臨時搭建的床板上，被子隆起了一個弧度，只露出一點點黑色的發絲。

        江喬不明白那是什么心情，但確實心里一軟。

        原來還是個田螺姑娘。

        江喬沒喊他，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掩上門。

        她力氣不大，一次也就只能搬十幾套過去。因此，也沒想多賣。

        大概是昨天的事打響了一點知名度，所以一上午賣的只剩下三套卡牌。

        江喬抱著剩下的三套卡牌，去了醫館，她得讓大夫看看乞丐的傷怎么樣了。

        帶著大夫回去時，江喬還買了糖葫蘆，她想的簡單，乞丐喜歡糖葫蘆，就買一串哄一哄他。

        牧鋮玨昨晚熬了大半夜，才把剩下的牌子印完，一大早起來，頭痛欲裂。

        昨晚肯定是著了魔了，才會給那女人印那什么卡牌。

        牧鋮玨冷冷地想。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門被推開了。

        江喬帶著大夫走了進來。

        “張大夫，您再幫他看看，他的腿好的很快，但是我怕走動會有什么問題。”

        大夫捋著胡須，撩開了牧鋮玨的褲子，“按理說能下地問題就不大……”

        大夫看著牧鋮玨紅腫的腿，語氣陡轉直下，幾乎算得上疾言厲色，“怎么回事？”

        江喬一驚，從大夫背后繞過來，一眼就看到牧鋮玨腫起的膝蓋。

        江喬驚叫一聲。

        牧鋮玨惱羞成怒地拉著被子往腿上一蓋。

        這女人沒有一點羞恥心嗎？男人的腿那是能隨便看的嗎？

        牧鋮玨藏在褲子下的腿很白，就顯得那紅腫異常觸目驚心。

        江喬頓時緊張起來，“大夫，這腿怎么會這樣？”

        張大夫沒好氣，“我怎么知道？”

        說著，拍了拍牧鋮玨，“把被子撤了，害什么羞，腿不要了？”

        牧鋮玨耳根通紅，他惡狠狠看向江喬，“你走開。”

        江喬愣了下，轉身離開。

        大夫仔細檢查了下，發現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并不嚴重，開了點藥，沒好氣地對牧鋮玨說：“以后注意著點兒，這幾天別下地，腿要是不要了就當耳旁風。”

        等大夫走了，江喬捏著藥瓶走到牧鋮玨面前，悶悶地，“大夫說一天擦三次，打圈涂，直到膝蓋發熱。”

        牧鋮玨耳根還是紅的，他接過藥瓶，不耐煩的，“知道了。”

        江喬杵在床前，直到牧鋮玨耳根再次紅了。

        這女人又想做什么，還想看他上藥？

        在牧鋮玨想入非非的時候，江喬囁嚅著開口了，“對不起。”

        牧鋮玨一愣，聽見江喬低下頭說：“對不起，昨晚說的話，你，你別放在心上，就，我一時惱火了……”

        她不擅長道歉，一句話磕磕絆絆的。

        牧鋮玨捏著瓶子的手也開始不自在起來，他冷冷的，“道歉就有用嗎？”

        “沒有。”江喬頭更低了，她輕輕吸了下鼻子，“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說的。”

        說別人寄人籬下什么的，一定很傷人吧。

        她是獨女，畢業后也在家附近工作，和父母住在一起。即便家里大小開支都是她一個人付的，但是面對父母說她“這么大了還住在家里”“賴在家里白吃白喝”，她也會委屈。也不是沒想過出去租房，但父母卻總是說她浪費錢住家里不行嗎。

        即便在自己家里，也過得很不好。所以小乞丐他聽了那樣的話，一定更難受吧。

        牧鋮玨本來心里有些憤慨，但看了江喬這幅模樣，手指蜷縮起來。

        “我也沒說你什么。”干什么做出這幅要哭的樣子啊。

        “行了行了，我不怪你。”

        牧鋮玨不自在地拉過被子，翻了個身窩進被子里。

        過了會兒，他聽到背后傳來吸氣聲，然后就是江喬說話了，“我買了糖葫蘆，給你放在床邊。”

        牧鋮玨捂在被子里應了聲，江喬才轉身離開。

        等聲音消失，牧鋮玨才試探著坐起來，看到床邊油紙包著的糖葫蘆，莫名的有些悸動。

        好半會兒，牧鋮玨才拿起來咬了口。

        甜的。

        他抿了下唇，連唇上都是甜絲絲的，透著點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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