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劍有些擔憂，“遠哥，就算成總回來了，照著這個勢頭發展，他的公司也會受重創，到時候我們怎么辦？”
林致遠轉頭看著郭劍，“我在公司里對大家說成功去外地考察項目了。嗅覺敏感的人還是能覺出不對勁的，但公司里表面還算平靜，各項工作都在有序進行。至于成功出來之后，公司是他拿主意，能不能扭轉局面看他本事。”
郭劍又追問一句，“成總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林致遠揉了揉眉心，“應該快了，成功如今應該是被以留置為名軟禁起來了。成長把王天寶放了，馮建軍還關著。馮建軍膽大妄為，如果不關起來，成功怕是會有危險。王志強和李振華不想輕易就沾血，暫時不會輕舉妄動。”郭劍走后林致遠坐在沙發里久久不動，心里祈禱：成功，你不要讓我失望，挺住！
成功現在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精神還不錯，就是形象有些狼狽，沒有換洗衣服，身上這套已經又皺又臟。看守更慘，由于休息不足，眼睛凹陷，整個人都沒有精神，成功清楚的記得這個人就是結石發作那天陪著去醫院的那位。有個計劃在成功心里形成，只差一個契機。成功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就如當年等待房價上升一樣，充滿著希望。
當年成功等了兩年多，房價就開始大幅度上漲。在漫長的等待中，好幾次林恒泰都差點崩潰，他沒有信心。房價就過千了，一開始林恒泰還興奮地說：“小子，咱們這回真要發了。成功按兵不動，林總急了，說可以賣了，成功不同意，兩個人為此吵了好幾次，每次成功都有理有據，勸說林恒泰再等等。后來房價漲得連林恒泰也咋舌了，每平超了2500成功才開盤  ，銷售勢頭好的出奇。花園二期的房價甚至突破了四千，這在北城是前所未有的，但看房子的人絡繹不絕。
過高的房價讓成功有些隱憂。一天中午他約成長吃飯，成長見約在隱蔽的地方，就知道吃飯只是幌子了，“有重要的事吧！”成功看了他一眼，“性命攸關，當然重要。”成長坐下，“怎么回事？”成功把他和林老板協議的事，以及當年為保護保險箱得到林總提拔的事說了一遍。成長一聽眼睛瞪得圓了，“乖乖，你要從人家林總手里拿走一個多億。我的天，這么大個餡餅真夠砸死人的了。”成功嘆口氣，“我當初沒這么大胃口，只想有個幾百萬就可以和寶寶衣食無憂了。沒想到，房價漲瘋了。人們也跟瘋子似的，越漲越買，按理說銷售的勢頭這么好，林總應該高興才對，但我總感覺最近他有點不對勁兒。這也是人之常情，你想這些年林總的全部身家也不過幾千萬而已，蓋樓大部分都靠銀行貸款，那時候房價低，利潤空間小。但這一次，捂盤不售，坐地起價，是幾個億的收成。給我個幾百萬，他也許肯。但一說上億，我估計他會起殺心。所以我找你，就看你罩不罩得住兄弟了。”成長一聽倒吸一口冷氣，“成功，真的是你擔心那樣，就太可怕了，防不勝防啊！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要不咱們別要那么多了，本來你也沒搭上什么，就一個空手套白狼。”
成功白了成長一眼，“什么叫空手套白狼啊！這叫那目光，是遠見卓識。其實林總這個人相對來說還比較厚道，當初我提議先不賣，他能同意也是因為賣房時機不對，在價位的問題上，他提出有一千二為界，是我提到一千八的。他的胃口本來不大，房價過一千五的時候就要賣，是我不同意才等到今天的。但人的貪婪本性會促使人做出一些可怕的事來，我的直覺很準，你幫我盯著林恒泰。其實我這次寧愿是自己多疑了，否則看著林恒泰變成我不希望看到的樣子，實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成長摩拳擦掌，“兄弟，瞧好吧，你！”五天以后，成長來電話了，“有眉目啦，那姓林的，最近和一個叫張勝利的人聯系頻繁。張勝利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他因為我的緣故做的牢，老林居然和他勾結在一起，看來這次是真動了殺心了。”成長不無擔憂地問:“你打算怎么辦？”成功冷笑道:“如果他認為我的命值那么多錢，那么他的命也不該太便宜，這樣吧，我做誘餌，一定要抓張勝利一個現行，到時候只要他交代出老林，我就給林恒泰這老家伙好好放放血，不過倒是可以留他一命。”成才一聽，暗挑大拇指，“放心，兄弟！我一定保你毫發無傷。”
三天后，林恒泰借口以前一個舊樓盤物業與業主起沖突，要成功過去處理。成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要起程時，林恒泰叫住成功。成功微笑轉身，希望林老板改主意，給雙方都留一條生路。不料，林老板說的是:“聽說那邊在改管路，車過不去，你騎摩托車抄小路去吧，順北大街走。”成功笑的神秘莫測，“林總，您想的真周到，我會記得您的好處的。”林恒泰目光有些閃爍，“快去吧。”成功若無其事的走到院中推出了那臺公用的摩托車，這摩托車是林恒泰發跡前買的，自打林恒泰買了轎車以后就一直扔在公司院兒內，誰出去辦事都用。
成功推著摩托車出了公司院子，他檢查一下剎車見沒問題就騎上順大路走。走的是林總說的改管路的那條路。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未見有挖溝改管道的情況，而且也沒發現物業有什么動靜。成功心中了然，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今天他們這是要下手了。成功又返回林總指定的那條小路上。這些年因為北大街路況不好，走的車輛和行人很少。他給成長打去電話，說了情況。成長叫成功先不動，自己帶人喬裝過去先探路布控。半小時后，消息傳來，其實那條北大街東斷在挖溝改線路。成長對那一段路比較熟悉，他分析正常情況下，成功騎摩托車走到這里，不會再返回去，因為快到地方了，通常會從旁邊廢舊拆除的廠房內繞路，大概要100多米就可以出去。而這個拆除的廢舊工廠里，無疑是下手的最佳地點，所以他決定先布控，讓成功半小時后過去。成功悄悄地到北大街街口一處修理部停下來，讓人給換了機油，然后坐在旁邊休息。剛坐下，接到林總電話詢問為什么還沒到。成功不慌不忙地告知自己在北大街的順風修理部修車，因為車胎被扎了。林總沉不住氣了，催成功，“你快點兒吧。那邊等著呢，實在不行你打個車過去吧。”成功笑了，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他給錢時多給了100，在工具箱里挑了一把活扳手拿走了。他把扳子塞進衣袖里開口處在手掌處，騎上摩托車。七八分鐘以后快到該小區的時候，果然路中間有挖掘機在施工，一條貫通路寬的深溝橫在眼前。成功果斷棄車從旁邊的小路走進了廢舊工廠，他的右手抓著扳子的活口處小心地向前走。眼睛卻不住的朝兩邊看，見不遠處成長穿個破工作服在一個被推倒的墻邊，用小錘子砸磚上凝固的水泥白灰。不禁莞爾，還挺像那么一回事兒的。這幾年北城到處拆遷，很多人為了拆遷時多拿補償，把院里蓋滿了房子，為了降低成本，往往用舊磚舊木料湊合著搭建，一些腦子活泛的人就打起了拆遷垃圾的主意，從廢墟里挑出整塊的舊磚低價出售。成長和幾名警察喬裝成扒拉磚的人在這個廢舊工廠里倒顯得合情合理。
成功不敢怠慢，他繼續前行，走到一個拐彎兒處前面突然竄出一個戴鴨舌帽的人。因為事先得到消息，成功一看就知道，來人就是張勝利。他把右手背到身后手一松扳子從袖子里落了下來，他用手緊緊抓住把手。在兩個人即將擦肩而過時，張勝利突然掏出一把刀刺向成功的胸口。成功揚起手中的扳子用力搪去，刀刃與扳子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與此同時，成功飛起一腳踹在張勝利小腹上，張勝利后退了幾步，又要忍痛向前沖時，卻聽見一陣雜亂的跑步聲，他一驚，一看，見五六個人從前后兩個方向奔過來，有的人手里還握著槍。張勝利見大勢已去，也不做無謂反抗，刀當啷一聲扔在地上。當他的雙手被反銬起來時，他心存疑慮的問成功:“你怎么會有準備，不可能啊！”成功氣定神閑的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嗤笑一聲:“是林總和我設的圈套，你還真往里鉆，你當年帶人搶林總的錢，他能輕易放過你嗎？如果當年你拿走了那些錢，林總發不出工資會很麻煩，你說他恨不恨你？你只有一直待在牢里，林總才能解心頭之恨，才能高枕無憂。”張勝利一聽，破口大罵:“林恒泰這個王八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張勝利被押走了，成長心有余悸地走過來，“真他媽懸，如果不是你有防備，估計今天會受傷。我還以為這小子得先聲討你才動手呢，哪曾想上來就動刀哇！”成功一笑，“這樣更好，免得多費唇舌。對了，我估計不用費勁，他就得把老林抖摟出來，你把口供復印件兒給我兩份。另外這件事先別往上報。等我消息。”兩個多小時以后，成功毫發無損地回到了林總辦公室。林總像熱鍋的螞蟻一樣在屋內坐立不安。成功二話不說，把一份張勝利的口供復印件放到了林恒泰桌上。林恒泰還沒看完，汗就下來了，他聲音有些顫抖，“成功，你別信這小子亂咬，他就是個瘋狗。咱爺倆這些年了，你知道我是啥人，我不可能干這種糊涂事，你要相信我。”成功慢條斯理地折好口供放進自己的口袋，“林總！林老板！我在您身邊十一年了，我了解你，知道你是啥人，所以我才能毫發無損。老板，當年您說有您吃的就不會讓我餓著，我成功感恩戴德了十一年。我在你身邊，鞍前馬后，盡心盡力。但眼看著一個窮小子要和您吃的一樣好了，您又不甘心了吧？林老板，命里八升，難求一斗。當初你自己的身家也不過就幾百萬的樣子。外面的花架子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賣了房，還了貸款不賺多少錢，但我的營銷計劃讓你邁進了億元富豪的行列，而你卻忍受不了我也一樣發大財，人心還真是可怕。人為財死，鳥為食忘，張勝利當年為了幾十萬，拉著兄弟朋友一起涉險。這次你給他區區10萬就買我的命，要是他知道我的命值一個多億，你說他會不會恨死你呢？”林總見成功不買賬，惱羞成怒:“你血口噴人，這是誣陷好人！”成功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茶壺斟一杯茶放在林恒泰面前，“是不是誣陷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看警察相信誰，檢察官相信誰，法官又信誰，你說呢？我手里不但有張勝利的口供還有你最近的話費單，你聯系過不少道上人，以前還真不知道你和這些人有什么業務往來和私交。當然你跟張勝利聯系的最多，往他家里打過兩次固定電話，還打了他的傳呼機七次。”林恒泰抹一把汗，“成功，反正你也沒怎么樣，你就看在咱們爺倆這么多年的份上，放我一馬，我一時糊涂，鬼迷心竅。”成功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林老板，錢乃身外之物，有命賺，也得看有沒有命花。命里無時莫強求。”林總一口氣喝干手中的茶，“成功，今天我認栽了，你也別繞來繞去，給個痛快話，到底想咋的？”成功站起來，“林老板，您命中沒有大財，一下子多出這么多錢，把您燒的神志不清了。我要是您，就丟掉這些給人帶來災難的東西。”林恒泰激動地站起來，做困獸之斗，“我當初就不該收留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怎么？你還想獅子大開口吞掉恒泰？你做夢！你愛咋咋地，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得逞的。”成功站起來，他在身高上很占優勢，他俯視著林恒泰，“如果不念當初你有收留之恩、提攜之義，你覺得現在你還能在這里和我理直氣壯的大呼小叫嗎？恐怕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警察了吧？不對，你應該是在警察的審訊室里煎熬了吧？你知道嗎，幾個小時前你派我出去時，我走到門口，你喊我的名字，我心里有多竊喜，我以為那個有情有義的林老板又回來了。您終于要放你我一條生路了，可你沒有。你說死也不會讓我得逞，那我們不妨看看結果，你放心去坐牢，我一定會讓你在臨死之前看到，你那蜜罐里泡他的公子和小姐是不是我成功的對手。”林恒泰像泄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坐在沙發上。成功走向門口，停住，卻沒有回頭，“我成功雖是鄉下來的窮小子，但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我讓會計算算，我該分的錢的一半還您的恩情，其余的會留給我買你的命。聽說外國的月亮很圓，您不妨出去看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不保證張勝利在法庭上怎么說。我可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至于怎么做，您自己斟酌著辦。”林恒泰像坐了過山車一樣，心緒難平，他沒想到成功真的放過他了，而且承諾把按協議成功該得的那部分中拿出一半的錢分給他。他心情復雜地哭出了聲，悔不當初。他相信成功，言出必行。成功給成長打了電話，告訴他張勝利的事先壓下放一放，第一份口供一定要妥善保存好，并且一定要保證張勝利的安全，接下來要看林恒泰的做法，再做決定。
林恒泰沒有考慮多久，當天就給成功回話答應成功的建議。成功找了專業的律師辦理公司轉讓事宜，恒泰公司風頭正盛時，在北城消失了。林恒泰因為兒子女兒在國外，很快和妻子出國了。北城縣里突然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個成功地產。開業這天縣里的頭頭腦腦都來參加剪彩儀式，縣委常委成才作為司儀主持了這一儀式，而負責安保的是刑警大隊的副隊長成長，知道內幕的人不禁議論紛紛。成氏三杰在北城縣一時風光無兩。已經上高中的成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根本不知道成功的身份發生了變化，因為回到家成功還是那個會下廚會打掃房間的家庭主男。因為寶寶學習有功，成功會把水果削好，切成塊兒，再用叉子叉起送到寶寶嘴邊兒。成綺同學有時并不領情，“哎呀，哥哥真討厭，打斷我思路了，這道題我剛剛明明都有思路了，被你一搗亂，我又忘了，都怪你！不喜歡哥哥了！”成功尷尬，“對不起，寶寶，哥哥不是故意的，但以后不準說不喜歡哥哥的話了！來，補充點兒營養，一會兒就思維敏捷了。”寶寶不情不愿的放下筆，傲嬌的等著成功喂水果，其實她每次說不喜歡成功也就是撒撒嬌，但每次成功都會一本正經的糾正，這樣的對話在兩人之前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而倆人還樂此不疲。
成功覺得和看守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容易讓人放心，因為看守的愚蠢輕信，使得成功不用費心演戲，這所謂的“留置”才能繼續下去。成功覺得自己不該笑話看守的智商低，但實在忍不住。他甚至有些可憐這個人，典型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到這個破毛坯房十天了，還沒回過味來，這反射弧長的也是沒誰了。不過也算是一個挺好的掩護，如果看守識破了，可能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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