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打開，鋪在高腿的楊木桌上，周五和陳一湊在姜明蓁的身邊！
  這幾年，周五和陳一領著人把京都附近摸了個遍，人手都是按照姜明華的吩咐，遍布在黃河上下游！
  姜明蓁的兵符只拿到一半，人被天家留在宮中，這樣對他們來說，真是個好機會！
  讓他們有時間來熟悉軍隊，也讓軍隊熟悉他們，兵符是個好東西！
  禁軍認兵符不認將，樞密院的密使李大人，派人送來兵符及兩萬多人的花名冊，周五和陳一拿著兵符去軍營，輕松的就把兩萬多兵馬帶走！
  正式編制為幽州節(jié)度使姜明蓁都督麾下，兩萬多禁軍從此成了幽州神策軍！
  姜明蓁任命周五為左神策軍大將軍，正式改名為周武！
  陳一為右神策軍大將軍，授官印，更名陳熠！
  各帶七千人馬駐扎在黃河岸邊，美其名曰，姜大都督想在黃河岸邊為天家祈福！
  剩下的兵馬由統(tǒng)管幽州兵馬的都知兵兵使王子廓帶走駐守真定府！
  當然，天家遲遲沒有將另一半兵符給姜明蓁，讓他們部分人員滯留在京都周邊！
  如今可好，樞密院的密使李大人親自送來另一半兵符！
  黃毛小兒帶著神策軍，看似游山玩水，實則馬不停蹄到了黃河附近的合陽城！
  暮色降臨的時候，姜明蓁一行人帶著兵馬來到合陽城外駐扎！
  合陽城守將陳初年已經(jīng)提前知道消息，驅散了看熱鬧的民眾，等待在城門口相迎！
  天家有令，允許幽州娃娃節(jié)度使姜明蓁可以在各地游歷！
  兵馬可以駐扎在京都周邊或者黃河岸邊！
  姜明蓁的兵馬已經(jīng)駐扎在城外，收拾齊整，軍紀嚴明！
  長時間的相處，周武和陳熠已經(jīng)摸清了他們原來隸屬的軍隊，慶幸的是，他們里面大部分的人，就是來自各個邊關的精兵強將！
  在京都任職的日子里，也常常回憶家鄉(xiāng)，惦念邊關！
  京都百萬禁軍，也都是全國各地召喚而來的，里面并不是一團和氣！
  本地的禁軍常常是趾高氣揚，看不起外來的軍隊，欺負和謾罵外地進京的士兵！
  能到天子腳下當禁軍的士兵，都是當?shù)剀姞I里面拔尖的人員，除了身強力壯，各方面條件都很優(yōu)越！
  曾經(jīng)被上級賞識，兄弟們羨慕的他們，何曾受過此等委屈？
  無奈，掌管他們的頭頭，都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本就排擠他們！
  聽說天家點兵給河東節(jié)度使和幽州節(jié)度使，他們摩拳擦掌……
  本地的禁軍，早就受夠了這些邊關來的粗人，常常抱怨他們吃的太多，行為舉止彪悍，沒有京都人的彬彬有禮……
  甚至私底下嘲笑這些人，把他們稱之為“鄉(xiāng)村野豬”……
  不出所料，也是如他們所愿，這些人的名字都在花名冊里面！
  看見周武和陳熠的時候，如久別重逢的兄弟相見，互相問候！
  周武和陳熠也是用盡心思，相見的第一天，他們拉來了幾車，邊關老百姓養(yǎng)的豬羊，和幾百壇百姓們釀的百家酒！
  士兵們幾人圍成一團，按著嗷嗷亂叫的大肥豬，或者咩咩叫的小綿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洗凈的大鍋架起來，熊熊的烈火隨風撲啦啦的燒起來，周武隨手打開車上的一個壇子，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隨風飄到每個人的鼻子里！
  幾個年長一點的士兵，眼圈紅紅，只有他們知道，在邊關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殺豬宰羊，左鄰右舍前來幫忙，忙碌又溫馨！
  “老胡，家里老二都要娶媳婦了吧！”一個士兵舔舔嘴巴，這酒太誘人了，和春娘釀的酒一樣甘甜！
  身邊的漢子點點頭，并不搭話，他來京都幾年了，剛來時，還和家里有書信往來，后來，管他們的將領嫌他們事多，總是把他們的書信故意弄丟，他也就不大愛寫書信了，寫了，家里人也未必能收到！
  說話的小兵叫蔡合，離開邊關的時候，媳婦春娘身懷六甲，聽說哭暈了幾次，蔡合怕媳婦傷心過度，半夜偷偷溜到軍營！
  他們也不想來，無奈，天家有令，誰敢不聽！
  姜明蓁披著夜色踏著月光而來，還稱不上少年，只能說半大的一個孩子，天真爛漫的年齡！
  姜明蓁一手持酒壇，一手拿大碗，酒壇穩(wěn)穩(wěn)當當，倒出的酒滿滿當當，沒有一滴從碗中遺撒！
  不錯，是個當兵的好手，眾人心里暗暗稱贊！
  “這就是我們的大都督？平安侯的次子，那個……”
  那個黃毛小兒？
  許多士兵心里齊齊說了一句！
  士兵們怎么看這個大都督，怎么都不和諧！一個黃毛小兒，就算手上有點功夫，上陣打仗也太嫩了點！
  軍中有人發(fā)出恥笑聲……
  姜明蓁并不覺得難堪，舉起酒壇，仿佛酒壇在大一點，就會把他壓倒！
  “將士們，今天你們就是神策軍的一員……”
  吃吃喝喝吵吵鬧鬧的士兵放下酒碗和手里的大棒骨，饒有興趣的看過來！
  停下熱鬧，是為了更好的看熱鬧！
  他們在京都，并不缺吃喝，只是這邊關的羊肉，沒有羊膻味，和他們從前吃的一樣好吃…
  “你們今天吃的這些羊肉，喝的這些酒，是你們親人親手養(yǎng)大，親自釀造，他們?nèi)找故卦谶@些牲畜跟前，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不就是怕羊跑了，過年沒有吃的！”
  一個虎頭虎腦的士兵，喝了一口并不是很純很好喝的烈酒，嘟嘟囔囔說了一句！
  “對，說的對，說的好，為什么怕羊跑了，怕羊被賊偷了，怕被金人搶了，因為她們要把豬羊留著過年，過年的時候，她們的兒子，她們的丈夫就會回來……”
  “邊關一年四季，有多少人舍得殺了豬羊自己吃肉？”姜明蓁停頓了一下，臉上一片平靜！
  放下酒壇，雙手端起酒碗，眼睛看向士兵！
  “我離開邊關時，還很小，走過一家農(nóng)戶，聽到許多人在哭，我很好奇，就湊到跟前打聽，才知道，那戶人家，丈夫和大兒子被選到京都任職，分別時，答應家人年底的時候就回來看她們！”
  一定是這黃毛小兒輕緩的語氣和這涼涼的月色，讓許多士兵想起了臨行前的濃情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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