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盤渚夜話
下午的時候,林翔聽說有船艙發生了硫化氫中毒,臺風來時來不及處理的艙內魚蝦大面積腐爛,中毒的人還在醫院昏迷著。
林翔滿心后怕,想想白天的事更加愧疚難當。
看見胡殊同腫得像桃子一樣的臉頰,已經泡坨了沒能下口的面,林翔顯得無地自容,“兄弟,林翔向你道歉,你說吧,怎么賠我都沒二話。”
林翔大打出手,胡殊同也不是不能理解,幾十萬的貨誰能不心急,況且這個人本來就脾氣不小。況且他正沉于論文疏通的悅然,相比之下,事情便更加沒放心上了。
“林老板……”
“什么老不老板,叫我林翔就好,兄弟怎么稱呼?”
“我叫胡殊同。”
“胡兄弟,我出來的急也沒多帶錢,這三百你先拿著,明天去醫院輸點消炎藥。真的對不起,我當時太沖動了。”
“我沒事,這幾天我要忙著寫東西沒空去醫院。”說話間,胡殊同推手過去止住了林翔遞上來的錢。
話說這一路上林翔想象過無數種場景,都沒能猜料到眼前這一幕,沒有狠話怨言也不疼聲連連,渾不見一絲弱勢的樣子。相反還透著一種自己描述不出來的精氣神,由內而外撐起一股不凡的氣質。
話語不多但令人覺得坦蕩,林翔也是率性之人,見胡殊同拒絕,不做我推你退婆婆媽媽,立時就把錢放回了錢包。
林翔沒有離開的意思,淺淺坐在了床沿上,瞧了幾眼那邊臺燈下的書桌,立時心有話說,“那天你在坡上說起冷藏車的事,難不成和你的專業有關?”
胡殊同轉過椅子坐了過來,“沒錯,我是明大冷運方向的專業,翔哥要是不介意的話,可否和我說說這里面的事?”
那天坡上林翔的情態,讓胡殊同覺得林翔不是蒙在鼓里,反而知根知底,有了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胡兄弟,是這樣的,我和盤渚市外的一家比較高端的連鎖飯店簽了供貨合同,他家對運輸的要求很高,只能用自家購買的冷藏車運貨。市里的集裝箱企業對整裝生產的冷藏車嚴盯死守,你當時說得不錯,他們不止肆意攔截冷藏車,還鼓動我的其他客戶遲滯取貨,不然休想再購得海柜車,簡單來說就是合起伙來逼我就范。”
胡殊同嘆了一聲,“幾百噸的貨真的太可惜了,翔哥,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如果我的魚沒事還就罷了,如今這局面我還有何可怕。要是從了這件事,順了他們的心,我林翔就成了被閹過的豬,以后只知道悶頭吃食,誰還看得起我!”
這例子舉的,胡殊同心說果然是個狠人,林翔目光陡直,恍然間就像在坡上那樣果決,“如果我的貨不能用冷藏車,盤渚就沒人能用,但是胡兄弟,一旦闖出來,我的魚比誰的魚都值錢!”
胡殊同點著頭,他很贊同林翔的話,并不是所有的魚都進了水產批發市場,相比之下,專供企業的利潤明顯更高,林翔看得比其他的中轉庫要遠,當然也意味著更大的風險。
“翔哥,這件事是天災也是人禍,你已損失在先,何不再給自己爭取爭取,別的不說,讓那些合伙搞事的消停消停也好。”
林翔連連點頭,“你說到了點子上,貨不能白爛,我會一直鬧下去,雙流角這一片,我要是不收貨家家哭爹喊娘,他們會經公的。這一次要是立起來了,也是給了客戶信心。總之我會和他們剛到底,總有一天我的魚最值錢!”
“胡兄弟,自打我開始做中轉庫,就沒想著和他們一樣。盤渚的魚都是好魚,海柜車滿足不了人家的餐飲檔次,這就是需求。這樣的客戶豈止三兩家,我林翔是做橋的人,只要有需求,這橋就垮不了。”
這一席話不禁讓胡殊同側目,但這般形勢也讓他講不出捧捧抬抬的話,結合從前各種所歷,只會讓人更覺千難萬險。但林翔這般昂揚之態,讓人心生欽佩。
“胡兄弟,我可以留你一個聯系方式嗎?”
胡殊同寫下宿舍的號碼,林翔收下后卻來到臺燈那里,背對著胡殊同留下自己的號碼,而后放在了書桌上,“胡兄弟,畢業以后換了號碼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樣的專業人才,今后大把的東西要請教。”
“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問我,我不懂的可以幫你查。”
“爽快!”林翔大是一笑,拍了拍胡殊同的肩膀,移開目光時又不由在面頰上瞥了一瞬,林翔粗出了一口氣,轉而嗨了一聲,“胡兄弟不用送了,你哪天離開盤渚一定要提前和我說,長短請你一頓大海鮮!”
“先謝了!”
林翔走得很是匆忙,胡殊同心說還真是有些雷厲風行,可當他拿起寫有電話號碼的紙的時候,才發現蓋有一物。
一眼望去,胡殊同大是驚訝,竟然是林翔的那枚玉觀音。落在掌心,玉溫且潤,每玉都有故事,胡殊同不敢輕戴,當做寄托反而更好,于是把這玉觀音放進一本欒平欣寄給自己的書中。
這一趟盤渚來得值,不僅感慨于同行惡性競爭,更將論文衍生出一個極具說服力的板塊。
長夜過半、海風拂動,那打麻將的聲音也消失了,終有了夜的清謐。
望向窗外,窗柵處,一片青色如螺的葉子貼在那里,起初如蟬翼般抖個不停,不多時便棲定了。
胡殊同內心也隨之一定,拾掇拾掇,他該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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