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泠送走了凱文之后，發(fā)現(xiàn)余恪沒有從車上下來的意思。

        難不成還要他去請。齊泠想了想，直接裝著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就要往電梯去。

        余恪要是有本事，就不要下來。

        很顯然，余恪守株待兔不知道多久，也不會讓他直接走掉。

        “齊泠。”

        齊泠駐足。

        “你看見我了。”他從車上下來，說得挺肯定。

        齊泠不回廢話，“不怕我再用箭對著你？”

        “你上午去哪了？”余恪是想要靠近的，但是他往前走了，齊泠就往后退，剛好和他保持著那么些距離。

        “我好像沒義務(wù)和你交代。”他說的時候習(xí)慣性帶著笑，說出來的內(nèi)容卻是無情。

        余恪沉默了一下，“之前在車上說的話抱歉，沒有考慮好，是我錯了。”

        不，你可是預(yù)言家。齊泠想著。

        “你可不一定說錯了。”他說。

        余恪猛地抬頭，“什么？”

        “反應(yīng)別這么大，我今天上午去醫(yī)院了，檢查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齊泠坦白道。

        “什么檢查。”

        齊泠面無表情地說：“就是你懷疑的那個。”

        “什么時候出結(jié)果，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等著。”

        齊泠看到再見之后，余恪一直冷厲的面部線條，竟然意外柔和了，齊泠一點也不想懂這種變化產(chǎn)生的原因。

        “你是不是很高興？”齊泠看著他，真切感到疑惑，“為什么。”

        齊泠看他表情突然僵硬了，適時說道：“你難不成覺得，我會把孩子生下來…？”

        “先前不小心上床的事情，我以為是一場夢，確實沒有特別大的感受，我不想懷疑你什么，但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和我一樣認(rèn)為，那就是一場夢，等，”齊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結(jié)束之后，我們可以再好好想想怎么相處。”

        余恪看著齊泠拐進電梯的身影，沒有追上去。

        剛才的齊泠有些陌生，余恪在宴會那天就知道齊泠變了，八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多少呢，幾乎面目全非。

        第一次再見時，齊泠坐在宴會的另一桌，他絲毫沒有掩飾的和旁邊的男友親昵，不止是他在看，幾乎全場的賓客都若有若無在看他們，齊泠是焦點，但是他沒有看任何人。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余恪在認(rèn)出齊泠后其實接受良好。

        齊泠后來在宴會上說了他喜歡男生這件事，他覺得也不差，至少他本來從絕對不可能的名單變成了性別符合。

        在男友的用途發(fā)揮完之后，齊泠讓他先走了，畢竟有被趕出去的風(fēng)險，他自己也知道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但是齊泠因為他而多留了一會兒，他同樣認(rèn)出了他。

        余恪覺得齊泠真是挺矛盾，他和他對話的時候，八年前尚且稚嫩的面孔和現(xiàn)在的模樣幾乎是重疊的，他覺得連語氣都沒有變，只不過是話多了。

        像是本來在避光處的花卉，被移植到了陽光下，還是同一朵，只不過在陽光下盛放得好了。

        今天之前他都是這么覺得的，但是剛才的齊泠，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陌生。

        說白了，余恪不信齊泠會打掉孩子。

        他不相信一個小時候會親手將死在車輪底下的鳥雀哭著埋葬的孩子，現(xiàn)在會選擇打掉一個生命。

        即使這個生命沒有成形，即使不是他的選擇。

        余恪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挺不是人的。

        齊泠如果可以知道他以上全部心路歷程，估計會贊同最后一點，更大的可能是還沒有到最后的時候就忍不住給余恪再來一箭

        而且余恪哪里來的自信他不會打，齊泠上電梯的時候收到了余恪的一條短信。

        【門口的盒飯是我放的，可能有些涼了，你記得微波爐加熱】

        齊泠回：不需要，你不如和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我會和你上床。

        那邊沒動靜了，齊泠嗤笑一聲，或許他和余恪真的分別太久了，小時候的回憶竟然只能讓他們再續(xù)兩個月的時間，也可能一開始就是余恪的偽裝。

        如果余恪坦然點，或許齊泠不是不能和他當(dāng)長期的情人。

        但他偏偏以最無恥的手段。

        齊泠懶得去控訴余恪如何辜負(fù)了他的信任，他們倆都應(yīng)該冷靜一下。

        輸入密碼時，齊泠看也沒有看門邊的飯盒。

        滴滴滴滴，嗶——

        密碼錯誤，齊泠輸?shù)倪�是自己修改之前的，因為習(xí)慣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改過來。

        齊泠回憶完新密碼，手卻頓在了顯示器上，反而拿出手機將密碼改了回來。

        余恪和他的關(guān)系就有些像密碼，他適應(yīng)他的存在，一旦改變反而需要時間去調(diào)整。

        他之前做的那個夢很稀奇，很虛幻，沒有完整的記憶，五感模糊，齊泠酒量很好，他不相信喝酒會達(dá)到那個效果，只能是被下|藥了齊泠并不愿意相信余恪真的做了這種事情。

        他決定再試探一次，他將密碼改回來，想知道余恪之前有沒有試圖直接進他的家門。

        如果輸錯過一次，應(yīng)該就知道他已經(jīng)改過。

        齊泠將飯盒提到了屋里，給余恪發(fā)消息。

        -你走了嗎？

        余恪：沒走遠(yuǎn)。

        -可以回來嗎？

        齊泠沒有去看他的回答，他在醫(yī)院待了一個上午，心里別扭，也可以順便換一身居家的衣服。

        等齊泠洗完，大概過了有20分鐘，他這才查看手機。

        余恪給他發(fā)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實時回答的“可以”。

        另一條是15分鐘前，“我在門口。”

        沒進來？齊泠挑眉，但是被他晾了這么久，不知道會不會走了。

        齊泠給他發(fā)消息。

        -還在的話就自己進來，你不是知道密碼？

        齊泠向來沉靜溫和的眼中透出絲絲玩味和冷漠，如果余恪已經(jīng)走了，那就當(dāng)他沒有說過；如果反問他密碼不是已經(jīng)改了，那就證明之前就嘗試過不通過他的同意進入。

        余恪：稍等。

        齊泠將剩下的半句發(fā)出去，走了就不用回來。

        他順手給點心理壓力，畢竟他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不會兩次叫余恪走掉又回來。

        齊泠等他的時候突然收到一個信息，沒頭沒腦的兩個字“生了”。

        看到的瞬間齊泠還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直接產(chǎn)生了幻覺，他看了眼發(fā)送的人，是以前贊助的動物保護協(xié)會的成員。

        齊泠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生了是什么意思。

        兩個多月前他作為贊助人去參觀他們的照顧動物的地方，協(xié)會的主要責(zé)任是給城市里的流浪貓狗做絕育后再放生，他那天去的時候，正好有一只很瘦弱的小母貓和他一天到這兒來。

        齊泠看她的時間就長了些，明明是一只野貓，但是看到他的時候一點也不怕生，反而過來蹭了一下齊泠的褲腿。

        齊泠在得到她也是要被帶去做絕育后，和她搖搖對望的時候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直覺的情緒。

        “野貓會親人嗎？”

        陪著他的負(fù)責(zé)人謹(jǐn)慎回答，“很少，這只還挺特殊的。”

        齊泠點點頭，對負(fù)責(zé)人說：“帶她去做一個懷孕的檢查吧，費用我來出。”

        一般做絕育前是不會特地檢查是否懷孕的。

        齊泠希望給她做，又是大老板，負(fù)責(zé)人就帶著去了。

        結(jié)果齊泠后來把這件事給忘了，第二天收到消息，說是懷孕了。

        那邊負(fù)責(zé)人有些感慨，和齊泠說他們這邊會照顧母貓直到她生下來小貓。

        齊泠聽懂暗示，一揮手又給協(xié)會捐了筆錢。

        他要忙的事情比較多，如今突然收到這個消息還有些恍然，時間過得還真快。

        那個時候余恪還沒有出現(xiàn)。

        齊泠給負(fù)責(zé)人回了條消息“我一會兒抽空去看看”，意思就是希望協(xié)會這邊照顧好。

        齊泠其實不介意養(yǎng)貓咪，只不過他對自己的耐心有清楚的認(rèn)識，從換情|人的頻繁程度就知道，他的新鮮感太容易過去了。

        現(xiàn)在肯定也不能養(yǎng)了，有孩子了是不能養(yǎng)小動物的……

        齊泠默然沉寂下來，呼吸都放緩了一些，他和余恪說的時候那么堅定，其實心里面沒有想要打掉的意思。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搞得不知道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

        齊泠迷茫的眼中終于清醒了一些，撥開迷霧逐漸清明下來，他不可能生下來的，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人，而且開賽車對身體的素質(zhì)要求極高，懷孕這段時間絕對玩不了，齊泠不想這么長時間放掉這項愛好。

        不生的理由那么多，齊泠眼中的似有迷霧氤氳，余恪憑什么覺得他會生下來。

        門外傳來輸入密碼的聲音，齊泠差點把余恪給忘了，他看了眼時間，距離他發(fā)出消息剛好五分鐘，看來是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是第三次折返回來。

        但沒走遠(yuǎn)，齊泠聽見了門開的聲音，余恪似乎通過了他隨手設(shè)置的測試，雖然這個測試的漏洞很大，但是齊泠心中的天平還是會稍微向余恪這邊傾回去些。

        等到他進來，齊泠指了指茶幾上的飯盒，“拿回去吧。”

        “叫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余恪也沒問齊泠怎么隔了這么久才回他，很平靜。

        “還有一個選項，幫我加熱好。”齊泠笑瞇瞇說。

        看著余恪用行動選擇了后者，齊泠將電視機打開，找了一部色彩氛圍很濃烈的電影出來播放。

        電影中的季節(jié)是夏天，所有的景物似乎都浸泡在光芒下，處處鍍金泛光，光是看著都有種熱烈。

        這部電影本來是很正經(jīng)的，但是齊泠給他在中間加了點料。

        余恪熱完飯菜又放回茶幾上，齊泠等他坐好將聲控?zé)絷P(guān)上，兩個人坐著看起了這部電影。

        齊泠不想再有因為打游戲而被喂飯的經(jīng)歷，因此自己吃了起來。

        他現(xiàn)在幾乎到了沾點油花的東西就不想碰的程度，但是余恪帶來的東西很令他意外，有味道不寡淡，他意外地能吃幾口。

        但也吃不了多，齊泠抽出紙巾擦手。

        電影畫風(fēng)一轉(zhuǎn)，突然就播成了三級片，上面的畫面齊泠看過很多遍，因此淡定異常，由于看電影而特地拉上了窗簾，室內(nèi)沒有開燈，光線昏暗他看不清余恪的表情，這也不重要。

        齊泠問，“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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