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云煙就像下肚的飯，咀嚼時胃口極佳，吞咽下去等待消化的過程卻慢慢腐爛。

        我不知道我無意闖入“循環往復”的寓意何在，看著這個曾經出現在我生命里的別人的男人，不知該推動劇情發展還是該袖手旁觀，回憶翻到最后一頁，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他接了個電話，我清楚的聽到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在公司呢，那你來，咱們一起出去吃。”毫無疑問，是他媳婦。

        她是那種瘦瘦小小很白凈的女人，說是女人其實更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走在他旁邊的時候只到他的腰間，是傳說中漫畫里的“反差萌”，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談話聲從樓道里隱約傳來，她說：“吃說？”他問：“你想吃啥？”“螺螄粉怎么樣？”，“不怎么樣”，“我覺得挺好吃的呀”，“好吃個屁！”他很少以這種面目示人，不耐煩、暴躁、任性，是感情不和還是老夫老妻了所以暢所欲言懶得遮掩？

        ……

        我不可抑制的冷笑起來，心里翻江倒海，側身問一旁的黑子：“別告訴我進入‘循環往復’也是樹屋的安排？”

        “是我的遺憾在循環往復。”

        “黑子，請你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我的問題。”它又回以沉默，我只能一步一步逼近它：“你帶我來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

        “重溫過去。”

        “過去？誰的過去？”

        “你的，也是他的。”

        “可我沒聽到任何關于他的祈愿。”

        “我與他之間，有些淵源，花樹，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不要告訴我，你帶我進來是為了滿足他的心愿。”

        “不是，”黑子搖頭，又化作人形：“是他的回憶在‘循環往復’，我不過是讓這份記憶被看見，而不是它自己空洞的在里面無限跳轉循環。”

        雖然內心已篤定對他忘情，但當黑子驟然變作他的模樣欺近我，那顆沒出息的心再度狂跳起來，我惱怒的問他：“你又突然變成他的樣子做什么？”

        他深沉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起來：“你臉怎么紅了？”

        我躲開他的視線，撒了一個不大高明的謊：“瞎說什么呢？誰臉紅了？我擦了這么厚的粉怎么可能會臉紅？除非粉全部掉下來！”

        他“嗤嗤”笑出聲，晨陽的模樣，晨陽的神情，晨陽的聲音，我心里的疑惑更多，狐疑的看著他：“告訴我，世界上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變成他的樣子？”

        他突然挺直腰板，特別自豪的贊美起來：“因為他高大威猛器宇軒昂！很有型！很男人！”

        這句話，怎么好像我以前說過？我越發不解：“夸別人你這么自豪干什么？搞得跟夸你似的。”

        “這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

        “我就算說過，你怎么會知道？”

        “我翻看過你們的回憶無數次，那時候你剛進公司，同事見你單身一片好心要給你介紹對象，問你有什么要求，你脫口就來‘像晨哥那樣的，高大威猛器宇軒昂，很有型，很男人的’，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被路過的晨陽聽得一清二楚。”

        “呃--”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為什么會過分關注你、并對你產生了好感嗎？”

        “過去的事兒了……”

        “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太異于常人了！明明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給人的感覺又孤僻又冷漠，但靠近你又發現你那么有趣，腦子里永遠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普通平淡的事情從你口中說出來就變得生動又具有畫面感，喝醉時又是一副天真得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模樣，一會兒明媚一會兒憂郁，一會兒沉默一會兒活潑，今天是成熟獨立的大女人形象，明天就變成輕聲細語的小女人，你像月亮一樣，陰晴圓缺一直變幻，你是那么矛盾又那么多變，讓他充滿了好奇，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你意思是，‘獵奇’心理作祟？”

        “起初是，你可能不知道，你太不一樣了，性格鮮明又張揚，雖然你很少主動與他人說笑，但是行事風格又令他記憶尤深。”

        “比如？”

        “你形容他的笑聲像天邊驟然響起的驚雷，令人禁不住精神一振；你比喻他的坐姿仿佛置身于荒野，隨意又瀟灑；你說他的外形高大威猛，很有男人味兒……”

        “停！我只是隨口說說……”

        “但是，他都好巧不巧的親耳聽到了！進了耳入了心，要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多么特別的贊美和比喻啊，他怎么能夠輕易忘記呢？”

        我不能也不打算否認，不管他的外形還是性格都是我的理想型，或許冥冥之中，我們互生好感，是因為覺察到了對方的好感？還是說，從一開始，遇到對方的那一剎那的相見恨晚？可是，那又如何呢？感情和現實總歸是兩碼事。

        “可是他結婚了。有一次談到婚姻的看法，我說一輩子那么長不會厭倦嗎？他說結婚是件很棒的事，還打算與媳婦要二胎……與我之間，難道不像一場笑話嗎？”

        “那是你們的關系還沒有發生微妙變化之前。”

        “你為什么不說，是他看輕了我，自信的認為，即使自己結婚生子，依然可以獲得一個女人的芳心？抱著不被發現的僥幸心理搞地下情，可以與妻子之外的女人堂而皇之在一起？都不夠愛，卻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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