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父女之痛
“吉爾格勒拜見可汗。”吉爾格勒忍著心中的驚恐,認真的將自己的這個禮行的十分的規范。
“你來了。”巴圖爾坦的臉色沒有任何起伏:“熱奴,讓她坐下,畢竟,是孛兒只斤的貴客。”
熱奴應聲搬來了一只小凳,吉爾格勒只得致謝坐下。
巴圖爾坦安置了吉爾格勒,轉頭就那樣盯著杜爾伯特,半天才一字一句的問:“軍師,我帶你不薄,你說是嗎?”
杜爾伯特不知道巴圖爾坦知道了多少,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可汗對我以誠相待,奈何。”
杜爾伯特沒有說完,巴圖爾坦把接著的話替他說了:“奈何你的妻子兒女,還有族人都在孛兒只斤,把柄在孛兒只斤,你在海拉蘇也不敢太過護著乃顏,時時掙扎,時時矛盾,左右逢源,一邊要護著妻兒族人,一邊又不想辜負寶力道和乃顏對你的大恩,至于我,我們之間只有君臣之義,并無朋友之恩。所以即便綁著乃顏將我斬殺,也沒有什么愧疚之感。杜爾伯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杜爾伯特聽巴圖爾坦將實情說出,反而一身輕松:“我在海拉三十年,至今不得歸去,也是無處可歸,我的老主子已經被掃出了權力中心,我的小主子漸漸的對我失去了耐心和信任,我更是無處安生。可汗,我敬你一杯酒,無論是十幾年前,還是今日,我總是輸你一籌。”杜爾伯特此時已經懷了必死之心,便放開了手腳,自斟自酌起來。
巴圖爾坦并未將杜爾伯特逼進絕路,見杜爾伯特已經放棄了偽裝,轉而將頭看向一旁臉色發白的吉爾格勒。
“吉爾格勒。”巴圖爾坦只念了吉爾格勒的名字,她便如受驚之鳥,趕緊的拜倒在巴圖爾坦跟前。巴圖爾坦笑了笑:“你不必故作姿態,你并不是這樣膽小的人。起來吧,這幅模樣,你自己也是不愿意做的。”
吉爾格勒并不愿意就此放棄,依舊顫抖著低頭拜在地上,不肯起來。
“你看,你確實是倔強的女子。”巴圖爾坦笑了:“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什么你受了這樣的傷,我卻沒有責難水靈?因為我知道,你我之間本無情意。你現在還在堅持什么,何必呢?我定然不如你心中的王子那般美貌無雙,但我也確實不能如你所愿,用我的性命去給你的王子做臺階,只是白白的委屈了你,跟了我,卻馬上折在了水靈的手里。”
吉爾格勒此時內心不再冷漠,她忍不住抬頭,對上了巴圖爾坦那如狐貍一般的眼睛。吉爾格勒覺得自己猶如一只白兔,無處遁形,她企圖再次低頭逃離心中的慌亂,深深的呼吸,試圖平靜自己的情緒。
“你是孛兒只斤旁支的女兒嗎?不是,打著伊勒德送來的女子的名號,卻是別人的棋子。吉爾格勒,你父親額爾德木圖很恨我吧?你知道嗎,你的眼睛很像他,你說呢?吉爾格勒公主。”巴圖爾坦的話震驚了杜爾伯特,杜爾伯特一直以為吉爾格勒是額爾德木圖送給自己的助力,只是一個無足輕松的女人,所以放任乃顏對她的迷戀,因為杜爾伯特也知道乃顏對她不過是外貌的迷戀,失去這容顏,便什么也不是。不想她竟然是自己舊主之女。
吉爾格勒再也無法偽裝下去,她站了起來,清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大氣而威嚴的坐在了巴圖爾坦對面,像烏瑩那樣的氣勢,像哈森那樣的陰冷:“果然可汗是草原上不世的英雄,我跟隨您,確實是最正確的路。”
吉爾格勒還記得兒時所謂的親生父親對自己又怕又恨的眼神,她不理解,她跑去問阿媽,阿媽除了流淚什么也不敢說。有一次她遠遠的看見了那個金色的帳篷里走出來那樣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她贊嘆道:“阿媽,我們的可汗真是像天神一樣呢!”
吉爾格勒還記得她側頭看見阿媽幸福的笑容,知道阿媽定然是贊同自己的話,不久她的夢想真的成為了現實。
吉爾格勒一天晚上鉆進帳篷時,那個天神一樣的男人正坐在他們家帳篷里,父親和阿媽跪在他的腳下,他笑著沖她招手,她驚喜萬分的跑過去,沒有看見跪在地上的父親眼中的驚恐,也沒有看見阿媽那為難卻期待的眼神。
額爾德木圖溫柔的對她說:“我的女兒這樣的美麗,將來一定會成為父親手中最鋒利的刀。”
于是,吉爾格勒記住了,她,是額爾德木圖的女兒,是父親征戰四方最鋒利的刀。可是刀越鋒利,使用她的人就越容易受傷。甚至,這把刀還沒有出場,額爾德木圖就已經被關了起來。
伊勒德成為了新的汗王,自己心中的天神被關了起來,關在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曾經,吉爾格勒是多么期盼走進去,可真的在卓力格圖將軍的安排下,她再次見到她心中的天神時,天神已經老去,奄奄一息。她憤怒了,誰能將自己心中最寶貴的英雄傷害成這樣?他未開口,她已經說出了要替他報仇的話:“父汗,是誰,我要替你復仇!”多少個夜晚,她在夢中像此時一樣稱呼心中的天神父汗,她為自己能大方的將這句父汗喊出口,多么的努力,別的女孩可以又心愛的人,她告訴自己要以父汗的大業為重,必須隱忍。
當她為他復仇的許諾之話出口時,吉爾格勒看見了天神眼中的欣慰,從此,她的心中,復仇就成為了她的信念。
“所以,你現在覺得大仇無望,不在隱藏在暗處了嗎?”巴圖爾坦反而覺得吉爾格勒是個有趣的人:“我并未殺死你的父親,成王敗寇,這是不可避免的。我給你機會,繼續留在我身邊,你替我收拾乃顏,如何?”
“可汗若能又這樣的胸襟,我自然愿意接受這樣的恩賜,只是我父親之仇,我定然會報!”吉爾格勒覺得巴圖爾坦再小看她,畢竟自己確實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你還是我的格格,一如既往,但杜爾伯特不再幫你,我也不會幫你,讓我看看你如何收拾乃顏!”巴圖爾坦繼續挑釁,他并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欺負她看不起她,而是他想知道,她在海拉蘇族中還有什么樣的勢力。
“可汗不干涉我的自由,我自有辦法。”吉爾格勒點了點頭,與巴圖爾坦達成了契約。
“好,孛兒只斤真正的公主,我們就這樣說定了。那么杜爾伯特,你是要替舊主復仇,還是要替你新主盡責呢?”巴圖爾坦不懷好意的看著已經頭發花白的杜爾伯特。
杜爾伯特站起來,鄭重的跪下:“可汗,兀良哈巴圖爾坦可汗,我懇求長生天的恩賜,將我的身體送回孛兒只斤,讓我的妻子可以改嫁,讓我的兒子與女兒知道他們的父親并不是膽小之輩。”
“好。”巴圖爾坦答應的很干脆。
“可汗,您可放心,您明日一定會送我回孛兒只斤,今夜,我要去向一個人道別。”杜爾伯特說完,并未等巴圖爾坦允許,走出了帳篷。
“可汗就這樣放走他,不擔心他暴露您和我之間的約定嗎?”吉爾格勒不放心的問巴圖爾坦。
“他也是一個深情之人。”巴圖爾坦似乎在說杜爾伯特,也似乎在說自己:“如果沒有孛兒只斤的包袱,他定然會娶心愛的女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海拉蘇。只可惜,這一切都只是如果。”
吉爾格勒自然也明白深愛一個人卻要壓抑自己不去愛一個人的痛,不再多言,目送著沒落的杜爾伯特,去跟自己心愛之人做最后的道別。
杜爾伯特滿懷心事的往息奴那里走,他終于可以放下所有的偽裝,他終于可以說出心中愛意。
隔著門簾,杜爾伯特問道:“息奴,你在嗎?”
息奴因為要照顧烏瑩的原因,很少脫衣睡覺,此刻也是再淺眠。剛聽到杜爾伯特的聲音,息奴猛然驚坐起來,掀開了門簾,看見沒落不堪的杜爾伯特,忍不住開口:“進來坐吧,怎么近日每次見到你,都這樣的失魂落魄。”
杜爾伯特沒有拒絕,他坐在了息奴的帳篷里,環顧四周:“我其實真的可以娶你的。”
息奴也不知怎的,總覺得近日的杜爾伯特與平日里有什么不一樣。她也知道杜爾伯特對自己的心意從未變過。最初,她看不上他,可什么人可以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呢?杜爾伯特沒有娶妻,她也沒有嫁人。是誤會讓他們錯過了。最終心軟,息奴嘆道:“你也可以娶別人。”
杜爾伯特苦笑:“我真是因為娶了別人,有了妻兒,所以才時時的提醒自己,不要去做傷你的事情。”
息奴驚訝的抬起頭,她并不知道杜爾伯特有了妻兒。
杜爾伯特抬手示意息奴繼續坐著:“我本來是孛兒只斤的人,你應該知道。我來海拉蘇,說的不好聽是探子,低賤如此,我怎么可以高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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