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望了一眼被烏云遮蔽的艷陽,李朗月緩緩回頭,注視著早已被鎖上鐐銬的少年,淡淡道:“你就是那魔修?在我們凌云派眼皮底下殺了那么多人,倒是膽大妄為。”
許淞庭淡淡抬眼,漆黑的雙眸注視著李朗月,也不說話。
這么多年來,李朗月還是第一見到許淞庭這樣的皮相。另一個讓他有這般感覺的,還是弟子風云榜的第五殷擇胥。
“為什么要殺了莫掌門的胞弟還有那兩個弟子?我知道你們魔修喜歡濫殺無辜,但是萬事總有理由,看他們不順眼也好,亦或是一時興起也罷,總有個由頭。”李朗月又問。
本以為許淞庭至少愿意同他交流一番,沒想到自己問完這句話,他竟是閉上了雙眼,一副拒絕與外界溝通的模樣。
李朗月瞇了瞇眼:“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就要死了知道嗎?素霜長老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許淞庭依舊緊閉著雙眼,不言不語,像是根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在眼里。
除去臉上的些許雀斑,他的容貌清雋,根本不像魔修的陰邪。
而且方才他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魔氣也不怎么對勁。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李朗月想。
“朗月師兄,前面有人。”身后的弟子指著前方道。
李朗月旋即轉身,向前望去。
在望見熟悉的凌云派道袍后,李朗月不動聲色道:“你們是?”
陳端方與柳吱吱同時行了一禮,隨后陳端方拿出一塊玉質的腰佩淡淡道:“朗月,這是我方才從素霜長老那求得的搜查魔修的玉佩,現在我們是同行了,不介意同行吧?”
李朗月從陳端方的手中接過玉佩,端詳片刻后將玉佩丟還至陳端方手中,問道:“素霜長老為什么會答應你們?明明押送魔修的事情交給我一人就夠了。”
陳端方微微笑道:“因為我懷疑這魔修背后還有他人是幕后主使。你信不信,就算你將他殺了,這一切也不會停止?”
同一時間,原本閉眼的許淞庭冷冷的看向陳端方,隨后喉結滾動,雙眼死死的盯著周圍,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出現。
李朗月一愣,將信將疑的說道:“不是我不信你們,只是你們說的太過天方夜譚凌云派有鎮派結界,偶爾混進一個魔修也就算了,怎么可能還有?罷了,既然素霜長老同意你們這胡鬧之舉,那便站后邊去一同押送吧。”
陳端方對于李朗月不信之事并沒有太多介懷,而是按照李朗月的交代,帶著柳吱吱站在了一眾人的最后,距離許淞庭大概十幾個身位遠的地方。
柳吱吱拽了拽陳端方的衣袖:“師叔,他是故意安排我們在這的吧這地方遠的不行,便是那魔修被劫走,我們都不一定能攔下。”
“吱吱,別擔心。”陳端方揉了揉柳吱吱的腦袋,故意將她的頭發弄亂,寵溺道,“若是出了事,我自有辦法。怎么了,忘了你師叔夜里的神通了?嗯?”
柳吱吱臉一紅,撇開臉:“正經點。”
聽著耳旁沒了他低沉的聲音,柳吱吱抬起頭來,發現師叔收回視線,當真正經了起來,默默的注視著周圍,警惕著一切風聲雨動。
或許是受他影響,柳吱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如果還真的有一個魔修在做幕后主使,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隨著兩人的護送,一直到凌云派的鋒玄崖,一路上都沒有任何動靜。
“師叔,難不成這魔修其實是孤身一人?你之前是看錯了?”柳吱吱看著眼前低垂著頭的許淞庭道。
陳端方若有所思:“我不可能看錯,兩名弟子身死期間,許淞庭并未離開過那池塘只是到鋒玄崖了,那幕后之人還不打算出手嗎?還是說這許淞庭對他而言只是若有若無的棋子?”
“師叔,你的意思是”
“鋒玄崖屬水,由上古之水常年侵蝕崖面而成,傳聞有水鳳凰之靈氣溢出,魔修進了此處,無疑是老鼠遇到了貓,藏無可藏。”
“唯一破局之法就是找一個屬性相克的大能進入此地,與水鳳凰之靈氣暫時相抵消,整個鋒玄崖的靈氣便會化為無屬性,誰先用法術與該靈氣,誰便能獲得增幅。”
柳吱吱累的打了個哈欠:“屬相相克的大能有多難找大家都知道他也不是傻子吧,估計不會來了。”
陳端方皺眉:“不,他來了,感受到身旁的魔氣了嗎?吱吱。”
柳吱吱屏住心神,在感應到默契后表情嚴肅:“果真來了是我大意了。”
陳端方一笑:“看來他在凌云派待得還不夠久,不清楚鋒玄崖的特別之處,偏偏挑了最差的時機來劫人。”
突然之間,一道黑影肆掠而出,如疾風般快速穿越眾弟子,朝著許淞庭而去。
回眸之間,陳端方注意到了這一切,先于也感受到魔氣的李朗月飛身至許淞庭面前。
“抱歉,你看來你的計劃要落空了。”陳端方抓著黑影的手,自己的手腕處浮現出黑蛇印記,強行用修為將這黑影壓制的動彈不得。
他死死地盯著黑影,伸手向著黑影臉上的面罩而去。
這幕后之人也太過愚笨了些,終究是自己高估了他。
然而此刻之間,這黑影開始扭曲,漸漸化為光點。
陳端方暗道一句不好,急急的往后退去。
下一秒,這些光點猛然炸裂,在空中變成一道道耀眼的火花。
一道蒼老的女聲忽然響起,語氣里很是緊張:“朗月,有弟子方才找到我,說你們中途遭受魔修的襲擊,沒出事吧?”
李朗月一愣:“素霜長老,你怎么來了?”
素霜長老?
陳端方皺眉,神情極其嚴肅。
素霜長老修煉的法術大多以火元素為主那人利用假消息,居然真的將素霜長老騙來了?僅僅是一個弟子的傳話?
不對,不僅僅是這樣。
方才的火光離近了看還好,可若是像素霜長老這樣離得遠了,心思卻又急切的人看了,必然不會多加思索,而是直接闖入鋒玄崖,一探究竟。
想到這,陳端方轉頭朝許淞庭那處望去,面色一變。
人呢?什么時候劫走的?
“師叔?”柳吱吱跑了過來。
陳端方心不在焉地將她抱在懷里,垂下眼強迫自冷靜下來。
那人一定是利用那些無屬性的靈氣提升了自己的修為,不然不可能做到這么神不知鬼不覺。
是他輕敵了。
白發蒼蒼的素霜長老掃視周圍,疑惑道:“不是說你們出事了嗎?可我看你們還是好好的啊?”
李朗月無奈苦笑:“那個弟子傳得假消息,長老,大家都好好的呢”
話音剛落,他一頓,心底忽然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緩緩地向許淞庭那里望去。
那處空無一人,而周身架著許淞庭的弟子早就松松散散的倒在了地上。
李朗月雙眼一冷,立刻發布命令挽救:“所有人都去凌云派排查這名弟子的存在,不可令其逃走,否則尖牙板可就要落在你們身上了!”
眾弟子心里一緊,趕忙應道:“是!”
李朗月環視一圈,隨后朝素霜長老行了一禮道:“長老,來不及和你解釋了!我先去捉拿那魔修!”
說罷,未等素霜長老回復,李朗月飛身而去,踩著劍于云間飛梭。
只是好巧不巧,天上偏偏落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叫李朗月分外狼狽。
某處。
新雨剛停,綠葉盎然,空氣中帶著幾分泥土的清香。
身后是重重疊疊如眉黛的遠山,腳下是小水洼密集的泥濘,除了大自然的聲音,更是別無他物,如世外桃源般,叫人神往。
這里人煙稀少,便是通往凌云派,也只有一條歷年來由外出歷練的弟子們踩出的路。
而這路上,此刻站著兩人。
分明是方才被劫出的許淞庭,以及一身玄□□袍的殷擇胥。
許淞庭淡淡的用法術劈開受傷的鐐銬,隨后抬眼看向面前這個青年,不卑不亢道:“殷師兄,我幫了你避開嫌疑,你也幫我離開凌云派,我們兩人之間互不相欠。”
殷擇胥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半大不小的少年,竟從中看出幾分自己的影子。
“無妨,互相利用罷了,只是那些長老當初說什么也要留下你,養育你長大,你居然會在知道我要滅掉凌云派時無動于衷,倒也真夠無情。”
許淞庭手臂上青筋凸起,面上卻是云淡風輕:“沒什么,當初逼我母親墮魔的也是他們,現如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給我那些偽善的施舍,也是夠可笑的。”
少年一身戾氣,滿臉的深沉算計,倒真不像這個年紀的人,殷擇胥想。
或許拉他一把,可以讓他避免墜入無間煉獄。
但是,他沒有理由這樣做。
“是嗎。”殷擇胥看向這條狹窄的小道,淡淡道,“你該走了。”
許淞庭抿唇抬頭,望著殷擇胥俊美無鑄的容顏,忽然想起了那個時常跟在他屁股后邊的小姑娘。
與殷師兄的冷淡不一樣,小姑娘的愛意熱忱,明顯且無畏。
更重要的是,她的偏愛,是那么的明顯,仿佛眼底只有殷擇胥一人。
在不知道那些長老是罪魁禍首之前,他也曾由衷的感激過,感嘆自己還有愿意收留他的長老。
可知道真相后,他只覺得自己墜入了一片黑暗。
眾人恥笑他,罵他是魔修的余孽,罵他有娘生沒娘養,是個野孩子。
那一刻,他無助,卻碰見了和他一樣被眾人不喜的師小茗。
那個時候,他覺得,他和師小茗是一類人、所以他和她惺惺相惜,即使未曾交流過一句,可她早就是他的所有之物。
可后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師小茗開始喜歡殷師兄,性格也逐漸開朗,弟子們好像不那么討厭她了。
刻骨的黑暗中,又只剩下他一人。
今日,她又輕輕柔柔地笑著,還將那干凈無暇的帕子放入他這樣骯臟至極的人手中。
那短短的一秒鐘。
他幻想過,如果這個小姑娘追在他身后喊他夫君哥哥,他又會如何。
如果她旁若無人,大膽而真誠的親吻他,又會如何?
但是,沒機會了,他現在只能離開此地,換一種生活。
他要去尋找自己的出路,而不是碌碌無為。
想到這,他抬手碰向自己胸口小心翼翼藏著的白手帕,只覺得自己的心滾燙而炙熱。
他閉了一瞬的眼,隨后深深的看向殷擇胥,淡淡道:“殷師兄,有緣再見。”
如若。
如若再見之時他比殷師兄還要強,那他一定要當著他的面搶走她,占有她。
“有緣再見。”殷擇胥瞥了他一眼,靜靜地看著這個狠絕的少年離開。
冥冥之中,他有預感,這少年是梟雄,遲早有一天會綻放自己的異彩,睥睨曾看不起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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