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荌羽早上是被電話吵醒的，迷迷糊糊一看是溫凌的來電，這才想起之前約定要回家吃飯的事。

        溫凌說話慢聲慢氣的：“……少熬夜，早點睡對皮膚好。回來別買東西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對了，正好小喆也回家了！你們都有好多年沒見了，11點半前要到哦……”

        掛了電話一看時間9點20過了，葉荌羽昏頭昏腦地起了床。洗過澡人才精神一些，剛敷上面膜，她才突然想起晚上的演出服還沒確定好，扭頭就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葉荌羽毫不客氣地敲了半天門，姜木黎才沙啞著嗓子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聲。

        她擰開房門，腳邊耐心等待許久的貓咪頓時躥了出去，一下跳上姜木黎的大床。

        姜木黎呻吟了一聲，拽過旁邊的靠枕搭在頭上，將臉擋了個嚴(yán)實。

        rain東聞聞西看看，一腳踩上姜木黎的胸口，猛地打起了響亮的呼嚕。

        “臥～～槽！”

        姜木黎慘呼一聲，抬手擋住它，朝旁邊扒拉，身體又調(diào)整了一個姿勢，四腳八叉地趴在被子里，懶得動彈。

        葉荌羽將緊閉的窗戶打開了縫隙：“你啊，晚上窗戶還是留點兒縫，通風(fēng)，你聞聞你這屋，都是什么味兒？”

        她轉(zhuǎn)回床邊，彎下腰照著大梨子的屁股拍了下去。

        拍一下還不夠，又輕拍了兩下：“這手感！”

        rain不明所以，也跟著過來踩了上去。

        姜木黎悶聲：“滾！”

        葉荌羽不停手，一邊摸著貓咪，一邊又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我晚上還沒有演出服呢？你借我一件？”

        床上的人裝死，葉荌羽就不停地拍她：“哎呀！趕緊的，我一會兒還要回家吃午飯呢！”

        “喵～～”rain也跟著繼續(xù)踩。對啊，它還沒吃飯呢！

        姜木黎死勁兒板了板身體，嘟囔著：“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倆的！”

        她磨磨嘰嘰地爬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葉荌羽：“我特么昨晚兩點多才睡！你早干什么呢？！”

        葉荌羽無辜地看著她：“老子昨晚上等你半天！”

        姜木黎打了個大哈欠，掀開被子下了床：“行吧！你晚上唱什么？自己的歌？”

        “不全是。”葉荌羽說了歌名，并說了合唱的事。

        姜木黎揉著頭頂亂發(fā)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一臉壞笑：“跟小哥哥一起合唱？那必須好好搭配！”

        ……

        “姑娘，不是我故意刁難你，你又拿不出身份證件，現(xiàn)在上頭規(guī)定外來人員必須由家屬親自來登記認(rèn)領(lǐng)。”

        葉荌羽嘆氣：“大叔，我爺爺家真在這兒，我之前都是跟我叔叔嬸嬸一起回來的。”

        守門的保安大叔瞄了眼葉荌羽棒球帽下露出的粉色頭發(fā)，再一次強調(diào)，“沒印象！”

        他直起身，手虛指了一下電腦屏幕：“喏！我這里的常住人口登記沒有你的資料嘛！”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說你住16棟，那你叫你家里人出來接你一下！你也理解一下我們，這科研院是保密單位，家屬院也不能隨便進(jìn)的！不然我們也要擔(dān)責(zé)任。”

        葉荌羽無話可說，點頭表示理解，退到側(cè)邊掏出手機(jī)撥通了溫凌的電話。

        保安大叔背著手走出來，站在一邊盯著葉荌羽。正巧一輛車慢慢駛過來，司機(jī)降下車窗，熱情地招呼他：“劉叔，今天你當(dāng)值啊？”

        “可不是嘛！小騰回來啦！喲，小郁也回來啦！”劉光華喜笑顏開地接過司機(jī)遞給他的一包中華，順手摁下了大門開關(guān)，“謝啦！你小子，每次都記著你劉叔！哈哈！”

        駕駛座上的男人長得圓頭圓腦，一只眼單，一只眼雙，很有特色。他擺擺手，一臉無所謂：“嗨！劉叔您跟我客氣啥？”

        副駕駛座上的郁振野沖劉光華點點頭，順手也降下車窗，掏出打火機(jī)歪著頭點煙。

        視線無意中從后視鏡上瞥過，大門側(cè)邊站著個正背對著他們打電話的女人。

        他的視線在那女人帽子下露出的頭發(fā)上停留了幾秒。

        “嘿！看什么呢？”王騰瞥了他一眼，將車慢慢駛進(jìn)家屬院。

        郁振野眼里閃過詫異，叼著煙沒搭理他。

        王騰討了個沒趣，“嘖”了一聲，拿他沒辦法。

        郁振野這人打小就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從小帶著一幫小子淘氣鬧事，被他爸拎著耳朵掃帚都不知道抽斷了多少根，聲兒都不帶吭一下的，整個家屬院的同齡人唯他馬首是瞻。中學(xué)時代曾一人將一群霸凌的職高學(xué)生收拾得跪地喊爹，從此一戰(zhàn)成名。

        最氣人的是，這人抽煙干架逃學(xué)一樣沒落下，成績卻始終保持在年級前十。

        可憐王騰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樣的混法，成績卻奇爛無比，當(dāng)年可是院里同齡孩子的反面教材。

        想想就郁悶。好在如今自己混得也不差。王騰很快又得意起來。

        早就習(xí)慣了郁振野的性格，他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我跟你說啊，我都安排好了，哥兒幾個特意為你組了個局熱鬧一下，你說你不去，這合適嘛？！”

        后視鏡里的人影越來越小，郁振野轉(zhuǎn)回視線，興趣缺缺：“我可不去你那些什么玩意酒吧！”

        “嘖，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叫l(wèi)ivehouse！”王騰伸著舌頭表情夸張，“l(fā)ive～house～是演出，不是啥夜總會，我保證今晚不叫任何異性，就哥兒幾個，純素的，帶你看看演出放松放松。哎我跟你說啊，你還記得老猴的那個堂哥嗎？當(dāng)年不是欺負(fù)小國被我們削了一頓的那個小子？那家livehouse就是他開的，人還記得你，一聽我說晚上你也要去，老激動了，說vip都給咱留好了！”

        郁振野吸了口煙，無動于衷。

        “哎，你說你這人吧……哎哎！小喆！哪兒去啊？”王騰伸出手臂招呼一個路過的穿著球服的男生。

        小伙滿頭是汗，應(yīng)該是剛打完球，正拽著衣領(lǐng)隨意擦拭。

        “小騰哥，臥槽！小野哥！你啥時候回來的？！”男生見到副駕駛座上的黑衣男人激動壞了，“小野哥，你回來也不說一聲！”

        郁振野揚頭朝他笑了一下：“昨晚剛回來。”

        “你這是干嘛去啊？”王騰嫌棄地推了推他，“離遠(yuǎn)點兒，一身臭汗！”

        男生扒著窗滿臉笑意：“門口接個人，小野哥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都難得遇到你一回，晚上我們聚聚唄，正好今天周末！”

        王騰趕緊嚷嚷：“哎！晚上我叫了你小野哥去看演出，小喆你要不一起去吧，就我們幾個發(fā)小。”

        小喆很干脆地點頭：“小野哥去我就去！”

        郁振野夾著煙側(cè)頭吸了一口，沒表態(tài)。

        葉荌羽低著頭給姜木黎發(fā)信息抱怨自己被拒在大門外。

        “你是葉荌羽？”

        葉荌羽聞聲抬起頭來，旁邊多了位比她高約一個頭，穿著球衣的男生，相貌與小叔有幾分相似。

        她眼里的情緒晦澀難懂。

        “葉霄喆！”

        葉霄喆吃驚得盯著她的粉色頭發(fā)和右耳骨上一排耳釘，詫異地上下打量她：“真是你？你怎么變這樣了？！”

        “我哪樣？膚白貌美大長腿！倒是你，葉霄喆！越長越殘了！”

        聽說這個弟弟追隨爺爺?shù)哪_步，現(xiàn)在是一所著名科技大學(xué)的在讀碩士，今年剛研一，前段時間還代表學(xué)校去國外參加比賽了。回國至今，這還是倆人第一次見面。

        葉霄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一見面就跟他斗嘴的是他姐沒錯了！

        “走吧！”

        劉光華見她站了半天，還真是葉老院長家的人過來認(rèn)領(lǐng)的，忙向她道歉：“姑娘，下次記得讓你家里人給你錄入信息呀！不然我真不好放你進(jìn)去。”

        葉霄喆在一旁登記完，連連擺手：“叔，你做的對！你又沒錯，道什么歉？就她這樣誰敢隨便放她進(jìn)去？”

        嘿我這個暴脾氣！

        葉荌羽深吸一口氣，忍不住上去就給他一個大飛腳：“我這樣怎么了？！招誰惹誰了？！我跟你說，就你這樣以貌取人的男人，一輩子找不著對象！”

        葉霄喆呲牙咧嘴，彎腰揉著被她一腳踢中小腿脛骨的位置，一聽這話郁悶地狠狠咽了一口氣。

        葉荌羽不想理他，氣哼哼地自己飛快地往里走。葉霄喆默默跟在她身后，瞧著她的身高忍不住問：“你在國外都吃什么了？長這么高！”

        葉荌羽默默翻了個白眼：“自己長得不夠高，嫌別人高！”

        “放屁，老子185！”

        “姐姐我穿個高跟鞋就跟你一樣高了！”

        “屁吧你！你踩高蹺呢！”

        ……

        一路斗嘴到家門口，剛推開小院子的鐵門，一條德牧就猛得撲到葉霄喆身上搖頭擺尾跟瘋了一樣。

        葉霄喆敷衍地揉著它的頸側(cè)，眼角余光瞥見葉荌羽站在門口一直沒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狗發(fā)呆，以為她是害怕：“別怕，這是閃電，是我學(xué)長之前養(yǎng)的狗，它不愛叫但它不咬人，很溫順的。”

        葉霄喆拍拍繞著他腿打轉(zhuǎn)的閃電，指著還一動不動的葉荌羽：“閃電，這是咱家的姐姐，去，打個招呼！”

        葉荌羽眼睜睜地看著這條叫閃電的德牧走到她腳邊，仔細(xì)地嗅著她的味道，接著繞著她就開始不停搖尾巴，很是通人性。

        她眼里閃過復(fù)雜的情緒，仍然一動不動緊緊盯著閃電。

        “小羽，來啦！等久了吧？都怪我，最近事情太多，忘記給你錄入信息了，前幾年院里更新常住人口信息，你沒在就沒讓報你的資料。”溫凌站在臺階上，向她招手，“快進(jìn)來啊！愣在那干嘛？嗨！小喆你怎么回事，趕緊把閃電牽走，那么大個人了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瞧把你姐姐嚇得！”

        葉霄喆見她半天不動彈想著她是真害怕，嘿嘿壞笑：“喲，天不怕地不怕的葉大小姐居然怕狗呀？放心，閃電聽話著呢！”

        他一個唿哨喚過閃電，引著它到花園角落里用鏈子扣住了。

        葉荌羽這才緩緩抬起頭，臉色慘白。

        “哎喲，”溫凌過來拉她進(jìn)門，“這狗平日很溫順的，沒嚇著你吧？動物和人一樣都有感情的，等熟悉你了它可乖呢！”

        “是，都有感情……”

        葉荌羽有些魂不守舍，溫凌以為她真被嚇著了，拉她到沙發(fā)上坐下，叫家里的保姆給她端了碗甜湯。

        葉荌羽捧著喝了兩口，抬頭見溫凌還擔(dān)憂地看著她，她調(diào)皮地笑了笑，摟著嬸嬸的胳膊撒嬌：“就是在國外的時候被大狗追過，差點咬傷我的腿，那次真把我嚇壞了。剛才只是我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嬸嬸我沒事的！”

        溫凌給她順了順頭發(fā)，臉上流露出幾分憐愛：“這在外面都是吃了多少苦啊！問你也從來不說這些。”

        “小孩子多吃點苦頭才好！”葉老爺子扶著樓梯慢慢走下來。

        葉荌羽趕緊上前攙扶他到沙發(fā)上落座：“爺爺，您感覺還好吧！我看您走路還挺有勁兒的呢！”

        葉霄喆灌了幾口可樂，調(diào)侃道：“嗨！你是沒看見，爺爺打我更有勁兒呢！”

        “誰叫你皮癢！”

        “你才皮癢呢！”

        溫凌一臉無奈：“這都多大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一見面就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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