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對不起。”

　　穆北辰低垂著頭，有口難言。

　　即便是移情別戀，可寧語慕畢竟是他自幼相識的妹妹，哪怕他對寧語慕沒了男女間的愛戀，也會有親情在。

　　寧語慕出了事，他又怎么可能不掛念？

　　但就連他自個兒都說不清，為什么會在車在睡著，且一睡就是將近兩天兩夜那么久。

　　“我不需要你對不起，你走吧，就按語慕所說的，你和我們寧家，從此再無瓜葛。”

　　都秀穎深吸一口氣，緊握著拳頭。

　　如果不是多年涵養的驅使，她這一拳，可能會狠狠砸在穆北辰的臉上。

　　“伯母，你聽我解釋，語慕出事我也很擔心，我是想……”

　　“用不著你假好心。”都秀穎瞇了瞇眸子，怨懟地看著穆北辰。

　　“擔心？擔心你會這么久才來看望嗎？從前就當是我瞎了眼，竟然認定你是可托付的良人，還想把語慕交給你。”

　　說到這兒，都秀穎加重語氣，狠聲道：“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都秀穎涵養極好，無論怎樣生氣，從不會大聲怒吼，更不會出口成臟。

　　可見她此刻的憤怒，已然到達臨界點。

　　寧繁扶住都秀穎：“媽，我送你回房。”

　　“伯母。”

　　穆北辰開口，還欲說些什么，卻被寧繁掃過來的淡漠眼神喝住：“你最好閉嘴。”

　　穆北辰被寧繁的眼神刺痛，咬了咬牙，出于種種緣由，沒再吭聲。

　　寧繁將都秀穎扶回了病房。

　　寧語慕的VIP病房設有家屬陪護的地方，寧繁把都秀穎扶到沙發上坐下后，都秀穎終是沒忍住，掩面哭了起來。

　　“媽~”

　　寧繁輕撫著都秀穎的后背，除卻借她肩膀倚靠以外，無有絲毫法子安撫。

　　隔了五分鐘，都秀穎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不予讓寧繁擔心，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繁繁，媽媽沒事。”

　　只是話音里仍有哭腔。

　　寧繁伸手抱住了都秀穎，道：“媽，語慕會醒來的，醒來以后，一切都會好的，您別想太多，也別把責任全都歸咎在自己身上，語慕是成年人了，從前種種，都是她的選擇，她會承擔責任。”

　　“嗯。”

　　這些話，不是寧繁第一次勸解。

　　都秀穎每次都只是點頭應承，心里卻始終邁不過那道坎。

　　瞧著都秀穎的狀態好了很多，寧繁才起身：“媽，我出去一趟。”

　　“是見穆北辰嗎？”

　　都秀穎紅腫的眼，望向寧繁。

　　“對。”

　　聞言，都秀穎拽著寧繁的手，咬了咬牙，幾番欲言又止后問出了口：“你老實告訴媽媽，穆北辰他是不是喜歡你？”

　　關于穆北辰對寧繁，都秀穎也曾窺出幾分蛛絲馬跡，但又深覺不可能，穆北辰是她看著長大的，和語慕的情誼也歷歷在目。

　　但現在。

　　穆北辰的丑惡嘴臉，當著他們的面被揭開，過往忽略的那些不同尋常的小細節，統統涌到了眼前。

　　越想，都秀穎心里越難受。

　　既然都秀穎問出了口，寧繁也沒什么好隱瞞，她點頭：“是。”

　　都秀穎的臉色瞬間難看，她抓著寧繁的手微微收緊：“我絕對不會允許穆北辰以這樣的身份，再進寧家。”

　　寧繁輕輕拍了拍都秀穎的手背，語氣平靜：“我也不會允許，我喜歡祁默，這一生，我都只會喜歡祁默。”

　　都秀穎高懸在嗓子眼的心落定，她摩挲著寧繁的手：“那就好。”

　　“嗯。”

　　寧繁出了病房門，一眼就看到坐在走廊長椅上，低垂著頭，失魂落魄的穆北辰。

　　她大步上前，在穆北辰面前站定。

　　覺察到面前蒙上一層陰影，穆北辰動作遲緩地抬起了頭，看到是寧繁后，他喉結滾動，艱難開口：“我真的不是故意不來看語慕。”

　　他絕非這么無情無義的人。

　　寧繁在他身邊坐下：“說說吧，語慕那天被送往醫院之后，你去了哪？”

　　“我……”

　　穆北辰抬頭，對上寧語慕的視線后，突然沒了開口的膽量，他試探性道：“你會信我嗎？”

　　寧繁：“……”

　　她呼了口氣：“說！”

　　看到寧繁，穆北辰就會想起寧語慕生日那天，她看他的眼神。

　　穆北辰轉回了視線，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慕被送往醫院之后，我也想開車跟上，但還沒等我啟動車子，就昏睡了過去。”

　　“在車里昏睡到兩個小時以前，才暈暈沉沉地醒來。”

　　穆北辰說完這話，沮喪地垂下了頭，別說寧繁，這些話，給他聽了都不信！

　　“然后呢？只是昏睡？有沒有覺得哪里奇怪？”

　　　見穆北辰不再言語，寧繁追問道。

　　穆北辰猛地抬起頭，看向寧繁的眼神中透露著驚喜：“你相信我？”

　　“有沒有覺得哪里奇怪？”

　　寧繁復述了一遍。

　　話到嘴邊，穆北辰又咽下，他移開了視線：“沒有。”

　　“這件事也許關乎語慕，你確定要瞞著？”

　　寧繁的話里染了些許急躁，她迫切地想要想要從穆北辰這里知道些什么，好判斷小說世界、以及寧語慕的狀況走向。

　　“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只是夢到了一些和語慕的相處過往。”

　　穆北辰目光閃躲，終究還是沒說出全部實話。

　　他夢到的，不止是和寧語慕的過往，還有從未觸及過的未來。

　　夢里的他，對寧語慕愛得心無旁騖，對于愛他癡狂的寧繁，頗為不恥，百般傷害，以至于在夢里，寧繁最終的結局十分潦倒不堪。

　　醒來后，他渾身疲乏，仿佛真的在夢里和寧語慕走完了一生，足有半個小時沒緩過神來。

　　可這些話，他怎么跟寧繁說？

　　他和寧繁的關系本就舉步維艱，要是說了這些，就更沒了任何可能。

　　“夢到了和語慕的過往？只是過往嗎？”

　　寧繁緊皺著眉頭，敏銳地覺察到穆北辰沒說實話。

　　“嗯。”

　　穆北辰點頭。

　　“穆北辰，我要聽實話。”

　　“實話就是這些。”

　　穆北辰打定了主意，絕不肯將余下的話和寧繁吐露半分。

　　寧繁盯著穆北辰看了足足五秒，最終嘆了口氣，就此作罷！

　　她站起身。

　　見她要走，穆北辰連忙攔住她，緊張追問：“語慕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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