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步路暢通無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走在她面前，靳椿樹抬頭看了她一眼，手指無意識摳著書包帶子，有些無措。

        青春期的男生發育比女生慢，焦琪俯視著面前的少年，看他摳完書包帶，又偷偷摸摸摳校服袖口，在他又要把手藏到身后時，她才移開目光。

        靳椿樹肉眼可見松了口氣。

        焦琪掃了眼他身后，淡聲問道：“你認識他們？”

        靳椿樹扭頭，見高旭日手忙腳亂脫了校服蓋在腦袋上，整個人鬼鬼祟祟藏到那幾個混混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們這邊。他搖搖頭，隨后又點頭，輕聲道：“那個穿校服的是我同學，其他人我不認識。”

        “不認識為什么要跟他們走。”焦琪摸出手機解鎖，不咸不淡掃了他一眼。

        對上她的目光，靳椿樹只覺得緊張，垂著腦袋不敢說話。

        一陣安靜。

        余光中，手機屏幕的光微閃，靳椿樹沒敢細看，從他這個視角，只能看見她懶散的站姿。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兒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沒想過告訴老師，可如果老師問他高旭日為什么找他麻煩，他總不能說有女同學給他塞情書，高旭日知道后不高興，所以才找他麻煩。

        對女生影響不好。

        抬頭偷偷看了她一眼，她面無表情看著手機，沒什么反應。

        靳椿樹心里有些著急，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著急什么，但他總覺得此時不能不說話，于是小聲開口：“我也不想跟他們走的。”

        焦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靳椿樹便知道她在聽。

        可能是剛才她叫他“過來”的樣子，讓孤身一人來到這座陌生城市的他久違的感受到了那么一絲絲安全感，就沒了防備。

        “班上有個女生給我塞情書，被我同學知道了，就是剛才那個人。我解釋過，他不愿意聽，我也不敢告訴老師，怕這件事影響了那個女生，引起不好的后果。”

        “畢竟……”他小聲嘟囔，“我都還給她了。”

        焦琪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的臉看了起碼有一分鐘。

        焦子哲都沒有收到過情書，可見還是長得不如人。

        高中生的情感糾葛，焦琪不發表任何意見，她收起手機，對他道：“你去焦子哲他們教室看看他在不在。”

        靳椿樹頓時面露猶豫。

        “不愿意？”焦琪皺眉。

        “不是！”靳椿樹忙道，可說完又久久沒有下一句，還自以為很小心地避開她的視線，目光閃爍，回避的姿態很明顯。

        焦琪這人一向沒什么耐心，可見他這幅模樣，一緊張就摳手掌心，她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把人嚇著了，這小屁孩每次看見她都躲得老遠。

        她難得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打他電話沒人接，你們學校不讓外人進。”

        “他，他可能得晚點才能放學。”靳椿樹抬頭飛速看了她一眼，見她眉宇煩躁略顯，就知道現在肯定是壓著脾氣在聽他說話。

        他最好識相一點，別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

        在腦海中飛快組織語言，他小心斟酌道：“今天中午，教導主任去了一趟校外的網吧……”

        話語未盡，但意思很明顯。

        世界都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了。

        焦琪扯唇一笑，她伸手取下車柄上掛著的頭盔，戴上后跨腿上車。

        靳椿樹被她笑得膽戰心驚，直覺焦子哲回家沒好果子吃，想到焦子哲今天幫了他兩次，但他好像把人家坑了。

        他有些著急地往前走了一步，握住機車手柄，急道：“你、你別生氣。”

        焦琪按著護目鏡的手一頓。

        擱今天中午，靳椿樹都不敢去想自己居然有膽子去攥她的機車手柄，但這會兒他沒顧上別的，就擔心焦子哲因為他的話回家挨揍：“焦子哲沒逃課，是午休的時候正巧被教導主任撞上了。”

        說來還是焦子哲倒霉，教導主任已經快一個月沒去網吧逮學生了，今天他前腳踏進網吧，還沒來得及上機，后腳教導主任就進了網吧，網管都沒來得及通知他們從后門溜走，就被逮了個正著。

        因為兩個班教室挨著，隔壁班主任大發雷霆的聲音和焦子哲理直氣壯辯解說自己就是去網吧散步，不信可以問教導主任，他都沒上機，沒上機就是沒上網，學校沒規定不準去網吧散步……隔了一堵墻都傳到了他們班。

        靳椿樹看著她，沒有焦子哲面對班主任的理直氣壯，只剩心虛氣短：“他自己說的，他沒有開機，不算去網吧上網。”

        焦琪的視線落在緊握車柄的細瘦手指上，指甲修剪的圓潤干凈，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十分漂亮。無論是彈琴還是握筆，應該都十分具有觀賞性。

        當然，不包括握著她的機車手柄。

        焦琪看著他，上身微微前傾，靳椿樹心臟猛地一跳，看著驟然靠近的面容，身體下意識往后仰，攥著車柄的手都顫了一下。

        焦琪視線下移，屈指在他緊繃的手背上輕輕彈一下，紅唇微啟：“放手。”

        靳椿樹“嗖”地一下把手縮了回來，偷偷藏到身后。

        焦琪按下護目鏡，擰動車柄，轉眼便消失在街角。

        -

        ken不飄了，樂隊晚上要去酒吧唱歌。

        高老板在jk最困難的時候拉了他們一把，后來樂隊有了人氣，即便有人開高價來挖人，他們也沒有動過換地方的念頭，一直在這邊兒駐唱。

        一周唱三天，一天四首歌，時間自由，隨他們自己安排。

        除了jk以外，酒吧今年還請了一個新成立的小樂隊，頂替jk去別的城市參加活動時上場。

        隨著jk的人氣越來越高，他們在酒吧駐唱的次數便越來越少。

        不但ken有想法，高老板也有自己的考量，成年人的世界除了感情和義氣，更多的是現實。

        焦琪到酒吧時，ken和南南他們還沒來。

        接過酒保遞來的半杯whisky，焦琪走到昏暗角落，單手抱胸倚在圓柱上，看向正在舞臺上演唱的新樂隊。

        五個男生，年紀都不大，唱的是jk的成名曲《我》。

        一首旋律極其炸裂，歌詞諷刺現實的歌曲，高潮部分是一段長達半分鐘的怒音rap，是這首歌的高光部分。

        這首歌不好唱，焦琪作為主唱自然明白，唱不好就成了咆哮。

        飲了一口烈酒，余光中瞥到幾個人，焦琪側了側腦袋，算是打招呼。

        ken背著吉他站在吧臺旁，另外三個成員，南南和小新也在看舞臺上的新樂隊，阿飛則低著頭玩手機，誰都沒理。

        在駐唱的酒吧聽頂替他們的樂隊唱他們自己的歌，這種感覺還挺微妙的。ken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吹了聲口哨，玩味道：“那小子有點進步啊，比第一次強多了。”

        焦琪晃動酒杯，沒說話。

        ken側首看了她一眼，舌頭抵了抵腮幫，突然道：“那個，你和他真沒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玩得開，他自己也差不多，女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有感覺就在一起，沒感覺就分手。聽起來是挺渣的，但跟有些人比，他這都是正常的談對象，頂多就是花心。

        可焦琪這廝不一樣，她不談戀愛，就玩兒。沒見她和誰在一起過，卻又真實的存在過那么幾個人。

        昨晚，有個朋友給他發了條消息，問焦琪和晝夢軒的事兒是不是真的……鬼知道他當時看見這條消息時的心情，想否認吧，又覺得的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晝夢軒長得就挺符合焦琪愿意發生點什么的類型。

        看著臺上唱歌那小子，頂著焦琪看過來的目光，ken只能提醒她：“晝夢軒是你粉絲，你平時多注意點，別傳出去什么話。”

        “什么話？”焦琪挑眉。

        “你他媽別跟我裝傻。”這事兒果然是真的，ken瞪著她，壓低聲音，“睡粉。懂？”

        焦琪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ken氣得不行，又顧忌酒吧人多眼雜，沒再多說。

        酒吧要找新樂團的事，他們提前就知道了，晝夢軒他們來應聘時，他們也在，那小子當時兩只眼睛就差黏在了焦琪身上。

        焦琪雖然性格垃圾，自我又獨斷，但必須得承認她特別招粉絲喜歡，jk的粉絲有八成都是她的個人粉，一個個愛她愛得發瘋跟什么一樣，只要她焦琪愿意勾勾手指，別說小男生，就是一群小女孩都會嗷嗷叫著撲向她的懷抱。

        晝夢軒雖然歌唱得一般，但他長得是真帥，他若真纏上焦琪，就焦琪那個渣，沒準心情好就愿意和你玩一玩。

        事實擺在眼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心情確實“好過”。

        “老子等你栽在別人身上那一天。”ken心里來氣，惡狠狠放狠話。

        焦琪嗤之以鼻：“想太多，沒那天。”

        說話間，音樂聲戛然而止。

        晝夢軒看到了焦琪，他對身后的隊友打了個手勢，放下話筒，跳下舞臺徑直朝著焦琪和ken所在的方向走來。

        “琪姐，你什么來的？”晝夢軒走到她身旁，仗著角落燈光昏暗，伸手攬了一下她的腰，隨后表情自然地松開。

        焦琪面不改色，抿了口酒：“剛來。”

        “ken哥，晚上好。”晝夢軒和ken打招呼，“音樂節的視頻我和隊友們都看了，你們太牛了，現場簡直嗨爆了。”

        “哈哈，還行。”ken打趣他，“你小子幾天不見進步飛速啊，都敢唱你琪姐的歌了，私下練了？”

        “嗯。”晝夢軒看向焦琪，笑得意有所指，“必須得練啊。”

        ken在心里暗罵了句“操”，朝焦琪指了指舞臺，順手拍了拍晝夢軒的肩，轉身便去找阿飛他們了。

        他一走，晝夢軒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他們，伸手一把環住焦琪的腰。

        焦琪掀起眼皮看他，眼中一片平靜。晝夢軒見她態度冷淡，心里覺得委屈：“你不回我消息。”

        “沒看見。”焦琪伸手點了點他的眼皮，語氣很淡，“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心里難過。”晝夢軒收緊手臂，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焦琪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

        晝夢軒湊近她，啞聲求道：“你哄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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