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兩個學渣，焦琪對焦子哲沒有太大的期望，考個大學就行。

        小老師雖然年紀不大，參加的比賽倒是不少，那些英文字母她看不懂，但照片能看懂，站在中間的向來都是第一名。

        青澀的小少年，被人簇擁著，嘴角掛著自信卻靦腆的笑，十分耀眼。

        女老師給焦子哲補課是委屈了人家，靳椿樹給焦子哲補課，那都不止委屈，簡直是糟蹋。

        雖然不知道他的父母為什么會放任他一個未成年來這片魚龍混雜的區域租房，但焦琪眼睛不瞎，那小子腕間手表價值五位數，曬在陽臺上的球鞋全是限量款，隨便一件外套都是名牌。

        流落凡間的小少爺，不缺錢還愿意給焦子哲補課，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他把焦子哲當真朋友。

        想幫朋友，還找了個補課的理由。

        思及此，焦琪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點開撥號界面，朝靳椿樹晃了晃。

        看著她充滿暗示性的舉動，靳椿樹的腦子瞬間一團亂，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加個微信好友，方便給你打錢。”她故意道。

        靳椿樹瞬間無措，他手忙腳亂從書包里摸出手機，緊張到解鎖密碼輸錯兩遍。壁紙跳出來的瞬間，他握著手機的掌心已經冒出了汗。

        傻愣愣攥著手機，他看著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手機號碼多少？”焦琪問。

        “136xxxxxxxx。”他聽見自己說。

        不多時，手機在掌心瘋狂震動。

        手機界面顯示著一條未接來電，顯示地是宣城。

        靳椿樹倏地握緊手機，他抬頭看向焦琪，透亮的雙眸似在發光。焦琪把手機丟一旁，對上他的目光，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高興。

        靳椿樹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不要讓她看出什么，可越是如此，越是破綻百出。

        “我待會兒加你微信。”他小聲說道。

        焦琪可有可無點頭，學習的事她插不上話，怎么補課，要制定什么學習計劃，他自己看著安排就行。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去拿，或者讓焦子哲給你拿。”

        “嗯。”

        “有事就使喚他，他不敢不聽。”

        “嗯。”

        她說什么靳椿樹都點頭，模樣乖順，仿佛不會有任何忤逆。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焦琪轉身欲上樓。

        剛走兩步，便聽見靳椿樹在身后小聲問：“我怎么備注你呀？”

        焦琪腳步微頓。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靳椿樹一臉認真，任誰都無法從那張無辜的臉上看出他的小心思。

        焦琪挑眉，自從樂隊成立后，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正兒八經問她名字，被陌生人“焦琪”“琪姐”叫多了，都給了她一種全世界都認識自己的錯覺。

        果然是錯覺。

        “焦琪。”她看著站在客廳里的少年，聲調慵懶，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小老師別備注錯了。”

        -

        靳椿樹一臉平靜地摸出鑰匙，打開自己家的門。

        他站在玄關處，脫鞋換鞋，把書包放到沙發上，去臥室換了一套休閑的居家服，再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收拾干凈后，他拎著書包去了臥室，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不大的書桌上擺滿了書和試卷，是晉城市四中的班主任給他寄來的，每周一大箱，這周還差幾張沒寫完。

        靳椿樹把卷子折起來放到一旁，然后摸出書包里的手機，攥在手里，輸入解鎖密碼。

        壁紙跳出來的瞬間，右下角的未接來電提示便映入眼簾。

        靳椿樹盯著手機，跟做夢似的，一臉的神思恍惚。

        他在心里默念了兩遍，把那個手機號碼悄悄背了下來，隨后點開新建聯系人，在備注欄打上“焦琪”。

        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像會吃人一樣，靳椿樹看得心頭猛跳，耳根不受控制又開始發燙。

        他有些懊惱趴在書桌上，雙手捏著耳朵，臉頰微鼓，雙眼瞪著窗外的夕陽，眼前閃現的畫面卻是開門時看到的那一幕。

        瓷白的肌膚，凌亂的長發，懶散的站姿，睡意惺忪的眼。

        似乎每次都能看見她的不同一面，他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初見時的惶然已經悄然遠去，她留在他心中的印象，再也不是帶給他慌亂和害怕的模樣。

        心臟撲通撲通響。

        下巴墊在桌面，他捧著手機把“焦琪”刪除，改成了“焦子哲家長”。

        改完后，他又癟癟嘴，手指在屏幕上慢吞吞戳著，忍著臊意把“子哲”兩個字刪掉，改成“焦家長”。

        小老師。

        焦家長。

        焦家長，小老師。

        無法言說的小心思，在這里昭然若揭。

        -

        第二天放學，靳椿樹直接跟著焦子哲去了他家，開始自己的補課生涯。

        焦子哲開門后先看了眼鞋柜里的鞋，見焦琪的短靴不在，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阿樹快進來，我姐今天不在家。”

        今天在學校走神了一天，在心里演練無數次見面后應該怎么和她打招呼，可現在都用不上了。靳椿樹有點失望，但沒有表現出來：“哦。”

        焦子哲給他找拖鞋，靳椿樹見他拿了一雙灰色的，便指著鞋柜里那雙藍天的哆啦a夢，問道：“我可以穿這雙拖鞋嗎？”

        焦子哲遞鞋的動作一頓，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灰拖鞋：“你喜歡那雙啊？行。那是超市打折時我順手買的，沒穿過，你喜歡的話以后你就穿這雙。”

        “謝謝。”

        靳椿樹低頭換鞋，換完后翹了翹腳趾，鞋尖便鼓了起來。

        在旁邊看見他動作的焦子哲樂得不行，聽見他的笑聲，靳椿樹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腦袋，似解釋道：“那天晚上我來借牙膏，穿的就是這雙拖鞋。”

        “我姐給你的？”

        “……算是吧。”

        “難怪我說密封袋怎么不見了，還以為我姐心血來潮審美突變，原來是給你穿了。”

        靳椿樹低頭看了眼腳上的拖鞋，抿唇一笑，模樣靦腆。

        焦子哲隨手把書包丟沙發上，去冰箱里拿了兩罐可樂，丟給靳椿樹一罐。

        他靠在冰箱門上，對靳椿樹說：“先申明啊，在我家沒那么多規則，我和我姐都很少帶人回家里，招待客人這種事兒我不太熟練。我把你當朋友，你給我補課，在我家就隨意點，冰箱里的飲料水果隨便吃，咖啡機這種也隨便用，不用率先問我。只有一件事，就是我的房間在一樓，二樓是我姐的私人地盤，她東西挺多的，而且脾氣還不太好，什么東西不見了找不著就會發火，所以咱沒事兒就別上二樓。”

        靳椿樹安靜聽著，聞言點頭。

        “還有就是，放學回來補兩小時課差不多就到晚飯時間了，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晚飯就一起吃，回家現做太麻煩了，畢竟我這人還是挺‘尊師重道’的。”焦子哲說完自己都樂了，不待靳椿樹拒絕，他又說，“我現在提前說出來，就是怕到時候喊你吃飯，你給我拒絕了。我請你拒，推三阻四就很沒有意思，你說對吧？”

        靳椿樹沉默了下，點頭。

        焦子哲就高興了，用可樂罐和他碰了碰：“這就對了，爽快點，我家不缺這雙筷子。”

        焦子哲的臥室在一樓，正對著客廳。

        他的臥室收拾干凈敞亮，和預想中的凌亂不同，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墻上貼著籃球巨星科比的海報，旁邊掛著一個飛鏢盤，中間紅心處插著一根飛鏢。

        書桌寬敞，籃球擱在不遠處的收納筐里，里面還有羽毛球拍和足球等。

        靳椿樹的視線在籃球上停留幾秒，焦子哲發現了，問他：“阿樹，你會打籃球嗎？”

        靳椿樹輕輕點頭：“會一點。”

        “還真會啊？”他們學校也有籃球場，體育課和課間時間大家都會去打球，但沒見靳椿樹去過，“那周末一起去體育館玩玩唄。”

        “要學習，沒有時間。”靳椿樹從書包里拿出昨晚熬夜整理出來的摸底考題目，看著他，一臉認真地說，“你也沒有時間了。”

        “……”

        “今天先考試，成績出來后我再根據情況制定學習計劃。我看了你這個月的月測成績，數學雖然只考了二十五分，但語文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高二就要開始分科了，下半學期老師就會要求填表，我建議你最好從現在開始考慮，你未來是決定學文還是理。”

        說到學習的事，靳椿樹就特別嚴肅認真。

        與他相反，一提起學習，焦子哲就特別灰心泄氣。

        “我文理都不想學。”他喪批似發言，“我都學不好。”

        “沒有學不會的知識，只要你肯用心。”靳椿樹一臉認真地說，“在學習這件事上，希望你能按照我制定的方案來執行，我會時刻督促你，如果你不聽，我就告訴你姐。”

        “……”

        補課還沒開始，就已經找好靠山了。

        焦子哲覺得很淦，阿樹變了，明明以前還很怕他姐的。

        現在都學會拿他姐來嚇唬他了。

        他垂頭喪氣翻開“考卷”，然后就發現，他媽個蛋的自己居然一道題都不會。

        頓時更喪了，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排斥情緒。

        握著筆，焦子哲一臉苦大仇深，學渣就是這樣，越難越不想學，看到不會的題就想丟筆。

        誰愛學誰學，反正我不學！

        靳椿樹坐在旁邊，一邊翻他的課本圈重點，一邊用手指輕叩書面，提醒他趕緊寫，別妄想偷懶。

        他敢偷懶，他就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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